韋廷信、北槡和陳航這三位90后詩人的詩歌有著一致的質樸、干凈與明快的氣息,細加對比會發現這三位90后詩人的詩歌呈現手法和技法卻是有很大的差異。同樣一個意思,河南人說“中”、安徽人說“可以”、江浙人說“行”、四川人說“要得嘛”,都為表達和說明一個問題,但在語言、語音、語氣、語調等方面又存在巨大的差異性,進而言之,當我們在一個設定的框架里談論某些詩人的作品特征時,我們是否能夠僅從句法、語法和標點上做出必要的閱讀判斷呢?
韋廷信的詩歌在句法上以口語化的陳述為主,在其《土方法》《謁巨石》等詩中,詩人以白描的手法,沒有句法上的猶豫與迂回,卻有著詩歌陳述上的轉折和起伏,詩歌顯得機敏、機智與機靈。北槡的詩歌也是以平常的口語形式出現,口語詩一大特征是反對隱喻的介入,而在北槡的詩歌表達中卻糅合了隱喻,“一只白鷺飛過,太陽灼熱/一群鴿子飛過”,白鷺、太陽和鴿子映射和懸置過多唯美的情愫,用一種事物暗喻另一種事物,北搡擅于斷句,利用句號、逗號、問號等來增強詩歌的節奏感和層次感。相對于韋廷信和北槡,陳航的詩歌兼顧了兩者之長,在詩歌語法上運用上非常得體,比如“我已經麻木了,身體里抽不出玫瑰/這干癟的樹根在體內生長,不發出任何聲響”,短短兩句,詩人敢啟用麻木、抽不出玫瑰、干癟的樹根這類相對惰性化詞語來著意增強文本背景和詩意蘊含,證明詩人能夠有效駕馭各種詞在句中的功能和關系。
我注意到吳海峰的詩歌用語的偏好,以半白半文的語言模式凸顯起感覺的敏銳、纖細和情感的真摯,“人們從橋上穿流而過。而我整日待在這里/苔蘚漫過門前的磐石,一紙荒唐的言語/破門而入,一滴水打濕不了一座城市”,口語、書面用語、文言句式、成語等混合在吳海峰的一首首詩歌里,吳海峰又極力用盡比喻、排比、對偶、夸張、引用、反問、設問等一切可以利用的修辭手段,正是如此大膽的修辭性詞語的疊加與相互指涉關系,產生并傳遞了其詩歌訊息之間的復雜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