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昌碩“送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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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枇杷》清.吳昌碩

眾所周知，吳昌碩先生對梅花的愛好可謂“如癡似醉”了。在晚年，他幾乎年年初春都要趕往素有“十里梅花香雪海”之稱的塘棲超山賞梅，并親自在梅花叢中選購了一塊墓地，作為自己日后的長眠之地。

這一年的初春，吳昌碩又和往常一樣，獨自一人從塘棲圣塘漾角上雇了一只小船，前往超山賞梅。船到超山，吳昌碩剛一上岸，突然看見河埠頭坐著一位中年男子正“嗚嗚嗚”地哭。見一個大男人哭得這么傷心，他不由覺得奇怪，隨即上前詢問起了緣由。

中年男子見吳先生和藹可親，于時便止住哭聲，一五一十地向他敘說起來。原來，他姓邵，名叫阿六，是超山腳下的柴家塢人。當(dāng)天是邵阿六岳父70歲的生日，岳父在家中大擺壽席，遍邀親朋好友前去吃酒。邵阿六身為女婿，理應(yīng)前去為岳父祝壽，只是因家境貧寒實在沒有辦法拿出壽禮。最后，邵阿六好不容易從娘舅家中借了些錢來，買了五斤肉前去祝壽，可哪里曉得當(dāng)他拎著肉走到這里時，不小心被從身后躥上來的野狗一口將那塊肉叼走了。這可如何是好，沒有壽禮如何去向岳父祝壽呀？更何況岳父平時就嫌棄他窮而看不起他，如今兩手空空更會討個沒趣。為此，邵阿六走投無路，無奈之下只得在河埠頭痛哭起來。

聽到這里，吳昌碩不由動了惻隱之心，上前輕輕拍拍邵阿六的肩膀，說道：“阿六，你不要哭了。壽禮嘛小事一樁，一切全包在老夫身上。你在此稍等，我去船上轉(zhuǎn)轉(zhuǎn)就來。”說完，吳先生重新回到船上，跑到中艙，取出一張宣紙，提筆飽蘸濃墨，“刷刷刷”幾下便在紙上畫上了幾根正在熊熊燃燒的木柴。畫完之后，吳先生上岸將畫交給阿六，說道：“阿六，你就拿這幅畫去作壽禮送給你岳父吧，有了這幅畫，你岳父肯定不會虧待你的。”

邵阿六將信將疑地接過了畫，他打開一看，也實在看不出什么名堂，也弄不懂吳昌碩究竟何許人也，只是覺得那火光畫得十分逼真，覺得眼前的老人十分可親罷了。于是，他當(dāng)即叩頭謝過吳昌碩，擦干眼淚拿起畫紙上路了。

邵阿六的岳父是超山背后太山街上的一個鄉(xiāng)紳，等邵阿六匆匆趕到，壽宴已經(jīng)開席。岳父見女婿姍姍來遲，心中已有不快，再看他手中并無壽禮，只是拿了一幅畫來作禮，不由氣不打一處來。窮光蛋女婿能拿得出什么好畫？于時，他看也不看便將畫朝廚房角落里一扔，就吩咐阿六坐到了廚師們坐的下席。

宴席上高朋滿座，熱鬧非凡。正當(dāng)大家杯來盞往酒興正濃時，只見那廚房角落里突然火光沖天，眾賀客不由驚惶失措，亂成一團。邵阿六的岳父急得大喊：“救火呀，快救火呀！”家人們聽到吩咐，性急慌忙地從水缸里拎來幾桶水，“嘩——”地朝火光處潑去，只聽得“滋——”地一聲，火光沒有了。人們不由地松了口氣，可仔細(xì)一看，一個個都目瞪口呆。天呀，并沒有失火呀，那濕淋淋的地面上只有一卷被打濕的畫呀。這時，邵阿六心痛得不得了，連聲大呼：“天呀天，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搞到手的壽禮呀，你們澆濕了，叫我怎么辦呀？”說完，他上前小心翼翼地將那幅淋濕的畫卷打了開來。天哪，這下大伙全都大眼瞪小眼，一個個全都傻了眼，只見那幅畫上只剩下幾截黑乎乎的木炭，還在“滋——滋——”地冒著水汽。

邵阿六的岳父此時不由吃驚地捶胸頓足，后悔不迭：“天哪，這可是一幅寶畫呀，我真是有眼無珠不識貨呀……”

《富貴神仙圖》清.吳昌碩

《珠光》清.吳昌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