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間 （組詩）

娜仁琪琪格

戈壁太陽

冷艷的，卻也是溫暖的

隱約的，卻也是清透的

一輪太陽，散發出的不僅是耀眼的光芒

驅趕黑暗的明亮

在阿拉善戈壁灘，我們被一輪太陽

七彩的光環驚艷

在阿拉善戈壁灘，我們聽從了一輪

頭頂彩虹的太陽，所呼喚

當我們走下大巴

收納了，吉祥的福音與深邃的光照

我們是被戈壁太陽照耀過的人

過河西走廊，抵達阿拉善

巨大的太陽，在戈壁灘上奔跑

把荒涼、曠野，照得暖洋洋

我相信，是神一再加柴添火

明晃晃的，把整個河西走廊照得通明

豁亮——

巨大的太陽溫暖著無垠的戈壁灘

巨大的太陽，驅趕著寒冬的冷僻

刁鉆。我相信，天神一路在護佑

舉著火把，照亮前方的路

“你看，你看，真相就在前方

就在不遠的阿右旗，就在雅布賴山升起的

月亮

與太陽中……”

是的，我相信，人心因狹隘豎起的堅冰、寒涼

冷殺、逼仄

終將被一輪巨大的溫暖的太陽焐熱

融化。終將在綿延的祁連山、雅布賴山

給出的遼遠、闊大中

低頭羞愧——

太陽升起在雅布賴山

天光微芒，向著曼德拉山

大巴在莽莽的戈壁灘上奔跑

烏蘭牧騎的藝術家們

送來了歌聲，驅散睡意昏沉

為之振奮的不僅是車里的詩人、藝術家

還有戈壁灘上的芨芨草

萬物彼此道著：早安、早安

趕來傾聽，并為之合奏

我在悠揚的蒙古長調中，看到我的祖先

他們放牧著羊群。我看到

跋涉的駱駝，飛奔的馬蹄

我看到鴻雁飛過寂寥的長空

和一個人在草原、戈壁、沙漠的

孤獨

憂傷再次于我的體內翻滾著浪潮

沖出生命的堤岸——

模糊了我雙眼的不是淚水，不是憂傷

天光豁亮

太陽升起在雅布賴山

雨夜，雙河客棧

雨，在溶洞朗誦會后到來

那時我們已經從高聳的天庭重返了人間

詩人是上天寵愛、庇護的孩子

再一次被印證

細雨拍打著我喜愛的芭蕉、銀杏、珙桐

紅豆杉、鵝掌楸，也滋潤著銀蓮花、三角梅

新月蕨、黃金菊……

雙河客棧，被浸潤在水霧里

我撐著傘，拾級而下又拾級而上

在青石上，揣摩雨的節奏

我愛極了這夜色空蒙，群山擁抱的雙河客棧

它是那么婉麗、綽約

燈火閃爍中，醒著的、睡去的

都已在溫馨的搖籃中

我看見雙河客棧在雨中輕輕晃動

那溫情的雙手、香醇的肌膚，天神啊

是多么慈愛

我在河的對岸，眺望彼岸

看人間燈火卻也是天堂精妙

寂靜、空蒙，席卷著萬物強大的氣息

我與一只淡黃花紋的蝴蝶相遇，它撲打著

雙翼

圍著我轉，飛到了我停住的腳上

又旋轉——

我誦經，它飛回安全的草叢

雙河洞，弱水三千

想到十二背后的雙河溶洞

我的心，依然顫動

震撼、驚艷、美輪美奐

這樣的詞匯不足以表達。在玄妙的世界

我睜大雙眼，屏住呼吸

弱水三千，明鏡高懸

壯闊奔涌的世界，絡繹不絕的眾神

他們走在朝圣的路上。

我先看到長袍飄然的觀音菩薩

而后就是諸佛。諸佛肅立的對面

是佛祖端坐——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我心懷虔敬，頌詠出聲

佛祖正在講經說法

我來到、我看見、我聽見

潤澤綿延弱水三千

往來的眾生都在恩典之中

于剔透的水面上，我悄悄辨識

眾神中我認出了太上老君，和他在一起行走的

是個小童子

我所置身的世界，已超越人間的藩籬

而我必然要返回凡塵

帶著洞悉的秘密，和一顆敬畏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