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是首搖滾曲。長達5分55秒。
沒人認為它能走紅。“6分鐘太長了,沒有一個電臺會播放這首歌。”這不僅是百代公司老板一個人的意見,無論是英國還是美國的唱片公司都表態(tài),永遠不會發(fā)行這首歌。
但這首歌的創(chuàng)作者佛萊德·摩克瑞不這么認為,他對百代公司的老板說:“如果你覺得6分鐘太長,那我真有點心疼你太太。”他私下把拷貝送給一位DJ好友,“首都倫敦”電臺DJ肯尼·艾佛利,還特別聲明,希望不要播出。
艾佛利不僅放了,還在兩天內把這首歌完整地播放了14遍,其它電臺也紛紛跟進。結果,當大批粉絲涌進唱片店想要購買單曲碟時,卻被告知這首歌還沒有發(fā)行。
在倫敦的美國RKO電臺運營者保羅·德魯聽到了艾佛利的節(jié)目,他設法弄到拷貝,開始在美國播放,并且是完整播出,最終這首歌和表演者皇后樂隊在美國一夜爆紅。
1975年11月,這首名為《波西米亞狂想曲》的歌曲連續(xù)九周登頂英國單曲排行榜,《滾石》雜志的編輯稱它為有史以來最“歌劇化”的搖滾歌曲,包括民謠、吉他、歌劇、硬搖滾等元素,充滿意識流與噩夢色彩。
這首歌啟發(fā)了一代又一代的搖滾音樂人,但再沒有一個人能寫出媲美其存在的音樂。直到今天,人們仍熱衷于探討歌詞想表達的含義。

《波西米亞狂想曲》里孤獨的佛萊德·摩克瑞
這是現(xiàn)實生活嗎?
還是僅僅是幻想?
發(fā)生在山崩地裂中
無法逃離現(xiàn)實
睜開你的眼
抬頭看看這天空
我只是個窮苦孩子,我不需要同情
因為我來得快,去得易
心氣有時高,有時低
風往何處吹,對我沒有什么意義

佛萊德·摩克瑞本尊
這一段就像是摩克瑞對自己過去痛苦的傾訴,據說金庸先生在聽這首歌的時候熱淚盈眶,特別是那句“因為我來得快,去得易”與《倚天屠龍記》里“生亦何歡,死亦何苦,喜樂悲愁,皆歸塵土。”異曲同工,因而老先生一度想用這首歌做86版《倚天屠龍記》的主題曲,卻被TVB拒絕。
摩克瑞生前一直拒絕解釋歌詞,他甚至說,就是為了押韻隨便的胡言亂語。但樂隊成員們達成一致——這首歌的核心是創(chuàng)作者的個人隱私,也因此一直保密著。
吉他手布萊恩·梅只是在采訪中簡單說,這首歌與摩克瑞隱藏著的個人精神創(chuàng)傷相關:“弗雷迪是一個很復雜的人,表面輕浮搞笑,但內心隱藏了不安全感,隱藏了他的人生和童年。他從未解釋過歌詞,但我覺得他把很多的自我投入了這首歌。”

1946年摩克瑞出生于東非的英國保護國桑給巴爾(現(xiàn)屬坦桑尼亞)。父母都是印度波斯人,他在印度度過了大部分童年時光,7歲學鋼琴,8歲被送到印度的英式學校接受教育,12歲就組建了一支校園樂隊,當時的一個朋友形容他“有著詭異的將收音機里的音樂在鋼琴上重現(xiàn)的能力”。
這樣一個看起來是音樂天才的摩克瑞卻從來對自己的琴藝沒自信,他說自己不識譜,所以都是靠在鋼琴上彈出旋律來作曲。到了后期,摩克瑞更是極少在臺上演奏,他認為比起演湊,與觀眾的互動要更重要。但實際上,隊友們認為他只是從來不自知自己的鋼琴彈得有多好。
大衛(wèi)·鮑伊曾經與摩克瑞在舞臺上合作過一次,完全被他折服:“在所有戲劇搖滾歌手中,摩克瑞遠遠超過其他所有人,他超越了極限。我只親眼見過一次,結果,確實就像傳說中的,他是一個能將觀眾掌握在手心里的男人。”和摩克瑞一起站在臺上的布萊恩·梅最直觀的感受是,他能“讓全場最后一排的最后一個人都能感到和他聯(lián)系在一起”。
1985年為聲援非洲難民舉行的“拯救生命”大型演唱會現(xiàn)場,20分鐘表演是摩克瑞個人表演的濃縮精華,也被60位音樂人、記者、行業(yè)大佬投票為搖滾史上最偉大的演出。
2005年一位評論家回顧當年這場演出說,“摩克瑞以酒神狄奧尼索斯式的表現(xiàn),輕易證明了他是他們中最接近神的一位。”以《波西米亞狂想曲》開始,《收音機嘎嘎》《命運降臨》居中,以《我們是冠軍》結束,中間摩克瑞引導現(xiàn)場72000萬名觀眾一起無伴奏的拍手、大聲“嗨嗬”那一幕,被稱為是“傳遍世界的音符”。
舞臺上的他瘋狂,妖嬈,自信,富有表現(xiàn)力與無限的活力,偶爾還有點搞怪,能輕易掀起全場的高潮。但私底下,他內向害羞,特別是處于不熟悉的人中間時,也因此他極少接受采訪。
他曾這樣評價自己:“當我在表演時我很外向,但內心里其實是一個徹底不同的人”。因為在臺上,他知道自己沐浴在觀眾的愛中,也享受其中。美國搖滾樂手科特·柯本在他著名的自殺遺書中提到,他是如何既羨慕又嫉妒摩克瑞享受觀眾的喜愛和崇拜。
他是個偉大的搖滾樂手,更是個孤獨的人。
他身上有太多的“不合群”:拗口的真名,比常人多了四顆大門牙,雖然他有著極富感染力的聲音,但他的臺風,即便是成名后依舊會被人詆毀,特別是人們對他到底喜歡男人還是女人的過分關注,都讓他感到格格不入——在《波西米亞狂想曲》電影中就有這種痕跡,歡樂的派對還在進行,樂隊成員們都要攜妻回家了,只剩下摩克瑞落寞地留在一群狂歡的客人中間。
有時我覺得我會崩潰哭泣
無處可去 無事可做
我變得孤單 如此孤單 獨自生活
有時我覺得我走得太快
一切都在我身上降臨
我發(fā)瘋了 哦,獨自生活太瘋狂
我把時間浪費在傻事上
我變得很孤獨孤獨孤獨孤獨是的
前面最好是好日子
有時我覺得沒人會愛我
發(fā)現(xiàn)我的腦袋總在夢中云端
獨自生活不容易
——《我自己生活》(Living On My Own)歌詞
此時離開樂隊獨自發(fā)展的摩克瑞感受到的是比往日更強烈的孤獨侵襲,而瑪麗·奧斯汀也有了自己的生活,陪在他身邊的都是些Nobody,不管他愿不愿意。
1987年,摩克瑞得知自己感染了艾滋病,但未向任何人透露,他選擇用音樂面對最后的日子——發(fā)行了兩張專輯《奇跡》(The Miracle ,1989)和《影射》(Innuendo ,1991)。那幾年,他只往返于倫敦肯辛頓的家和蒙特霍的湖邊別墅之間,因為別墅離錄制這兩張專輯的錄音室只有幾步路。
然而他越來越衰弱,他沒法躲過狗仔的鏡頭,著名的狗仔小報《太陽報》刊登了許多文章聲稱他已患有艾滋病。
樂隊的最后一首單曲是《演出必將繼續(xù)》(The Show Must Go On),歌名引用了古老的西方諺語。歌詞表達一名表演者在面臨死亡時卻笑看生死,繼續(xù)豪氣表演直到最后。他不畏懼死亡,更多的是無法撐到演出結束的無奈,他說:“這是我唯一知道的生活方式,對我來說這才正常,就像每天中彩票一樣。”
無論發(fā)生什么留待命運去評說
又一次心痛又一朵枯萎的玫瑰
一次又一次
有沒有人知道我們到底為什么而生存
也許我該學習適應
一切不至于那么寒冷難耐
我很快就能迎來轉機
外面的天空黎明正在破曉
但在黑暗中鳳凰終將涅磐
演出必將繼續(xù)
“親愛的,人生最重要的是活得精彩。只要活得精彩,我不在乎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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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11月24日主唱佛萊德·摩克瑞去世,盡管這只成立于1970年的英國搖滾樂隊至今仍活躍著,但樂隊的輝煌已告結束。
3月22日,由樂隊兩位現(xiàn)任成員布萊恩·梅和羅杰·泰勒授權監(jiān)制的電影《波西米亞狂想曲》上映。主演拉米·馬雷克和其他三位演員全身心地投入,在銀幕上重現(xiàn)樂隊最輝煌的那些年。去年11月,這部電影在美國上映,這首單曲及其MV在流媒體播放次數高達16億次,成為20世紀全球流媒體播放次數最多的歌曲,全球總票房超過8億美元,上映5周就成為史上最賣座的音樂傳記電影。在布萊恩·沒和羅杰·泰勒看來,這不僅是關于樂隊的傳記電影,更是獻給佛萊德·摩克瑞的禮物。而影片已有做續(xù)集計劃,講述“拯救生命”(LIVE AID)演唱會后發(fā)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