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癌戰重在六個整合
——2019中國整合醫學大會中國工程院院士湯釗猷主旨報告

湯釗猷講述控癌戰的六個整合

各位領導、各位專家、各位同道，百年來，現代醫學對付癌癥應該說成績斐然，但未全勝。從1863年提出來癌癥細胞起源以來，一切的努力都是在消滅癌，甚至現在大量的分子靶向治療都是消滅癌癥。但是癌不同于傳染病和外界入侵，癌細胞由正常細胞變來，所以不僅要消滅，可能還要加強改造。我個人覺得“抗癌癥”是否可以改為“控癌癥”，下面講6個問題。

第一，消滅與改造并舉。

癌癥是內外環境失衡導致機體的內亂，既有非對抗性的，又有對抗性的，不能單設一個死刑，大盜和小偷小摸都判死刑，還得有改造。我們在過去十幾年當中研究了各種消滅腫瘤的療法，提高了消滅、控制腫瘤細胞的能力。比如說肝癌，現的在晚期肝癌既可以通過抑制腫瘤延長生存期，也可以調整抑癌基因抑制腫瘤擴散。

缺氧現在已經認為是控制癌轉移的關鍵，所以怎么改善缺氧是一個很熱的研究方向。我發現，每天吃丹參片可以改善缺氧；通過什么改善缺氧可以使血管更加光滑、血流更加通暢，也就代表著可以改善炎癥，這些都是好的雜志發表的文章。改造機體，西方也重視神經系統對癌的關系，特別是交感神經系統。

酶治療現在也提出來了。只是比較小的腫瘤擴散的情況，原先的腫瘤消滅了再用酶治療。我們實驗研究發現了在消滅腫瘤的基礎上，再加上改造戰略，有可能提高殘留癌的抑制，延長生存期。隨機對照研究發現，酶有助于腫瘤的預防和抑制轉移復發，但不是每一個病人都有效。所謂酶治療需要機體有較好的酶所需環境才可以有用，所以作為醫者，理應重視病人本身平常的酶狀態的維持。目前，內分泌治療已經得到重視，還有一點非常重要，那就是需要長時間的服藥和長時間的隨訪才可以看得出效果。

此外，代謝概念很熱，但是我忽然發現絲氨酸可以提高免疫功能。我發現海參、山藥這些都可以補身體，就是精氨酸比較多，另外有一些絲氨酸也要少用。

第二，單兵作戰跟綜合治療整合。

現在發現同一個癌腫瘤機體里面，不同的細胞是不同抑制性的，不同細胞化療對藥物的敏感性是不一樣的，所以這就提示綜合治療是一個長遠的戰略方向，包括靶向治療也要做到綜合靶向。比如靶向癌變、靶向炎癥，我們發現很普通的5味中藥，可以有提高免疫功能等幾方面的作用。

第三，戰役速決與戰略持久整合。

有時候大家覺得開一刀就解決問題了，我說不一定，可能要以后長期重視一些東西。我有一個病人，最開始被認為只能活半年，竟然活了30多年，靠的不是“一榔頭”，而是30年的持久戰。這場持久戰包括免疫治療、混合治療、攻補中藥及積極快樂的心態等。

毛澤東在《論持久戰》里面提到“游擊戰是有戰略意義的，不能小看小打小鬧”。毛澤東在游擊戰的16字決里面第一句就是“敵進我退”，敵強我弱的情況下要敵進我退，不是敵進我進。后面三句都是直接消滅敵人，“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不能只強調有進無退，要強調有進有退，更重要的是重視“強身卻病”。也就是現在健康中國提出來的以人民健康為中心，我覺得這個比“預防為主”更超前。

第四，被動治療與主動參與相整合。

醫學逐步由“整體”向“局部”深入，現在內鏡也好，影像也好，里面有一厘米腫瘤都可以發現，影像雖然無處隱藏，但是治病變成了修理機器。最早的Hippocrates（被譽為“醫學之父”），還是一個本土的醫生，講求醫生不僅要“治病”還要“治病人”，后來有了《人體結構》《細胞病理學》等，使得醫學逐步向局部深入。

19年前有一個病人通過5年規范的、被動的治療，切除以后復發，復發以后再切除，再復發、再切除、再復發，一共有4次復發。他說“什么都用過了”，我說“你打點干擾素”，又問他“會游泳嗎”，他說“會”。我就建議他不妨游泳看看。每天游1000米，打了100個禮拜干擾素。結果沒想到，他去年還寄了一些廣東的荔枝給我。他現在還活著，基本上紅光滿面。為什么有這個結果呢？我們研究發現，生了肝癌的老鼠不游泳的大概活60天，適度游泳活70天，過度游泳活50天。為什么過度游泳活50天呢？因為適度游泳多巴胺提高了，過度游泳多巴胺降低了，這就提示中國人思維和西方人不一樣。西方人認為運動越多越好，中國人認為要適度，所以適度游泳效果會更好一些。

我曾經編了一個順口溜：“戒煙少酒，重中之重；平衡飲食，勞逸適度；邁開雙腿，癌癥卻步；心胸開闊，絕非小事；手機過用，弊多利少；減少炎癥，防微杜漸；保健補品，過猶不及；喬遷新居，有喜有憂；國家層面，減排防污?！?/p>

第五，高精尖深跟多快好省整合。

我覺得現在所有人都要多學、多用，包括最新靶向治療等。免疫治療有三分之一概率要復發，而且認為需要用綜合治療來解決這個問題。我看到有消息報道，一部小汽車賣掉只能買一盒靶向藥物，而且只能使用20天。所以十九大黨章明確指出，我國正處于并且長期處于社會主義的初級階段，需要上百年時間走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道路，正是從我國的國情出發。我之前到昆明開了一個會，一位102歲的老壽星，竟曾是我42年前手術切除大肝癌和后來肺轉移癌的患者。他為什么能活到成為百歲壽星呢？除了消滅以外，還有大量改造方面的措施，包括康CTLA4免疫治療、抗PD—1免疫治療等。

第六，洋為中用和中國思維的整合。

習近平同志在十九大報告中指出，全黨要更加自覺地增強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文化自信是一個國家和民族發展中更基本、更深層、更持久的力量?，F在都說中國站起來、富起來、強起來，靠的是什么，站起來靠毛澤東思想；富起來靠鄧小平理論；強起來是靠習近平同志的治國理政理念。所以當前對付癌癥要一手殺癌利器，一手戰略戰術，我覺得兩手都要硬。

中華文明精髓有很多，有古代的老子、孔子、孫子，有近代的毛澤東、鄧小平、習近平，把中華文明精髓跟現代科學相結合，我相信一定會發展出中國特色的控癌道路。

我整理出中醫和西醫、東方和西方在癌癥的處理上，有12個方面可以互補，特別是局部和整體的互補。只要我們在某一個互補堅持搞10年，我想一定能夠形成特色。

最后我送給我們在座的年輕的同道兩句話，從需求出發，不要從SCI出發，一定抓住中國特色。洋為中用+中國思維，我覺得可能是超越的關鍵?？匕鹬卦诹鶄€整合，將中國特色控癌成果貢獻于世界，靠你們大家了。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