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
近日,謝杏芳在微博里曬出了一張一家三口在波波球池里嬉戲的照片,惹來不少非議。顯然,林丹的往事又成為詬病這段婚姻的利器,不少網友諷刺謝杏芳這種故作堅強的曬幸福,說她是“自欺欺人”。
不知何時,輿論呈現了一頭倒的情形。那些遇到伴侶出軌就果斷分手的人被贊,那些念舊情、肯給另一半機會的,則會被說成“沒出息”“委曲求全”。如果是非對錯能夠用單一的標準斷定,那么世間會少很多情感的困擾。但事實恰恰相反,當兩個人果斷走出圍城后,往往要經過痛苦的躑躅、糾結和進退兩難的無奈。這種情況,絕不是旁人鼓吹的快刀斬亂麻可以解決,更需要當事人從長計議。
面對出軌,總是有很多難回答的問題,所以,當受傷者在我面前暴露傷口時,我會以傾聽為主,不輕易回答任何一個問題。我在傾聽什么呢?我很想搞清楚,被背叛的一方,是怎樣訴說的,并由此窺見他們婚姻的整體面貌。
曾看到一些妻子被丈夫“背叛”后,抱著孩子跳樓的新聞。很多人不理解當事人的脆弱,覺得“至于嗎?”可是,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情感的天平,當天平失衡時,不同人的應對方式自然不同。
阿哲是少數主動來找我求助的出軌者,他肯主動,是因為被妻子的“過激反應”嚇到了。自從事情敗露,阿哲一直想找個機會和妻子善美談談,可是,善美的表現讓阿哲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以淚洗面,不吃東西、不管孩子、不做飯,家里亂成一片……阿哲求善美的閨蜜來勸她,結果無論誰談這事,善美都直勾勾地望著窗外,很嚇人。
阿哲和我說:“我一定和外面的人斷!斷干凈!可是,善美怎么辦?”我給阿哲出主意,讓他無論用什么方法,都要向善美傳達這樣一層意思: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永遠都不會拋棄你!當晚,善美又開始哭鬧,阿哲抱著善美喊出這兩句話。瞬間,善美愣住了。她讓阿哲重復了幾遍,反復問“真的嗎?”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善美慢慢平靜下來。
沒有任何征兆,善美又能夠正常生活了。看到妻子好轉,阿哲打電話來取消第二次預約,我拒絕了,向他解釋:“現在,才是你們夫妻最需要咨詢的時候。”
阿哲有些猶豫,畢竟,善美剛冷靜下來,若再次觸碰傷疤,會不會前功盡棄。我理解他的擔心,但是,他們借由出軌事件暴露的婚姻問題,才更值得關心。
不難看出,在得知丈夫另覓知音時,善美感覺被拋棄,甚至有一種“瀕死”的體驗,仿佛自己被告知患了絕癥一樣。善美在用行動告訴阿哲,如果我失去你,還不如去死。
通常,我們把這樣的反應,稱作嬰兒般的退行。善美遭遇丈夫背叛,宛如嬰兒被母親拋棄。眾所周知,嬰兒離開照顧者是無法獨立成活的。由此可見,善美對丈夫的依賴也是孩子似的。正因出了這件事,才讓他們看到這真實的一幕:一直以來,善美都在婚姻里尋求照顧,想為自己找一個徹徹底底的依靠。
所以,在善美看來,背叛無關乎尊嚴、感情,而是直擊內心最深處的生存恐慌。通過咨詢,善美意識到這種不平衡的結構,是讓她遭遇背叛的深層次原因之一—如果阿哲厭倦了扮演“母親”的角色,很容易在外面找個人成為他可以平衡互動的伴侶。但是,如果她能成長為一個平等的伴侶,丈夫就不會“拋棄”她。
善美成長得特別快。她拋棄了很多不合理的觀念,比如“他娶了我就要對我負責”,也不再堅信“只要他心里還有這個家,就不會把我和孩子怎么樣”之類的謊言。她希望重新尋找婚姻對她的意義,找回戀愛和初婚時期夫妻的親密感。
可能,善美的解決方法讓很多人看起來是“沒出息”的。但阿哲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渣男,離婚對善美來說,也不一定是好的選擇。我們常說,離婚只是一種解決問題的方式,但不是一種成長。善美如果匆忙結束這段婚姻,去為自己尋找下一個“母親”,那么第二段婚姻也可能重蹈覆轍。
最聰明的做法,當然是借由不幸的經歷讓自己獲得成長。善美做到了,我們要祝福她。你看,分分合合哪種解決方式最好,自然不可一概而論。
也許你會說,我不是善美,做不到那么卑微。那好吧,既然另一半欺負了你,如果你想婚姻繼續下去的話,大可以報復他啊!你沒聽錯,我沒有教給你以德報怨,是讓你“以牙還牙”。
我見過很多在婚姻中受傷的人,不知道如何挽回頹勢。受傷并不可怕,但被“欺負”后還自亂陣腳,才令人著急。珊妮的丈夫培明出軌了,她明明心在流血卻隱忍不發,因為閨蜜告誡她不能太“強勢”,否則就是把丈夫往外推。同時,珊妮媽也勸女兒:“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算了,千萬不要知道太多細節,否則只是自己難受!”
珊妮都照做了,但卻在培明回歸家庭的3個月之后,徹底崩潰了!培明又出去了,多半是和那個人在一起,急得珊妮在家里團團轉,卻沒有勇氣打電話。好不容易熬到培明進門,卻發現他手上的婚戒不見了,珊妮再也不想裝聾作啞,逼他給自己一個理由。培明無奈,吐露出一個細節:“每次見她,她都逼我摘下戒指!這次,我本是去和她徹底說清楚的,但她求我最后陪她一個晚上……”
這對于珊妮來說,簡直是雙重的打擊。要知道,培明對珊妮從來不是有求必應的!“丈夫還有多少隱瞞?還會在什么時候猝不及防地刺痛自己……”珊妮被自己的遐想擊潰了!從那個夜晚開始,只要看不到培明,她滿腦子都是不好的猜測。
所以,有時候避而不談,結果會很糟。相反,我不認為被背叛者追究細節、詢問緣由就是“強勢”,作為受傷的一方,有權知道自己是如何被傷害的。我建議珊妮和培明之間進行一次徹底的談話,開誠布公地談論整件事。當某一方情緒激動時,就暫停談話,平靜后再開始。在這個過程中,珊妮不要審判,卻可以表達自己的難受。談話的最后,珊妮問培明:“真的只有這么多了嗎?”得到丈夫肯定的答復,她如釋重負。
珊妮覺得,她可以開始“療傷”了。療傷的方法,不是談話,而是“行動”。她開始遵循心里的感覺,而不是違背自己的意愿,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生。她開始在飯菜質量上“懲罰”培明,晚上只做兩個素菜一碗湯,還一副吃不吃隨你的表情。培明堅持了3天,實在受不了,第四天早早回家做飯。看著滿桌子的菜肴,珊妮心中的怒氣消除大半,第五天伙食照常。
后來,兩個人把這個傳統保留下來,培明再忙,每周也要做一次晚餐。這樣,兩個人又回到充滿愛意的互動中來。你對我好,我就對你更好,這時的愛,多了一點點;你對我不好,我也要回報,只不過回報要少一些。這樣,既是給自己減壓,也是在提示你要對我“好一點”。
細心的人可能會發現,無論是珊妮還是善美,面對背叛時,真正幫助到她們的都是用自己的方法和創傷“和解”,而不是單純地說“我寬恕你,我們重新開始吧!”
家庭治療大師海靈格曾經說過:“和解,具有真正的價值分量,而寬恕則無。這意味著,我們允諾自己有一個新的開始,而新開始的一部分是,同意永不再回到放諸腦后的過去。昨日已死,今日會是個新開始,這就是和解。”
那么,你學會和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