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楊

在邁進高中門檻之前,爸媽幫我報了個有眾多港澳臺學生參加的為期25天的“尼泊爾海外健行與服務學習”團,說是送給我的初中畢業大禮包。走進異域,親近自然,學會吃苦,征服高山——這個大禮包我喜歡。
2018年8月25日一大早,廣州白云機場,我身穿淡藍色隊服,頭戴大遮陽帽,脖子上還圍著頭巾,目送著伙伴們離開。我想到8月1日出發時,在同樣的地方,望著巨大、寬敞、人來人往的航站樓,聽著耳畔環繞的熟悉和不熟悉的語言,我當時感受到的是:陌生與迷茫、緊張與興奮。這是我第一次獨自離家跟著陌生的隊友去一個陌生的地方,我不知道會遇到什么人和事。而現在我回來了,除了黝黑的皮膚,還多了一份堅定和從容。
在尼泊爾服務學習時,我跟同伴們開過一個玩笑:“你看這里多好呀,有吃有住,能上廁所能洗澡,每天干活不多還能玩兒。最好的是,沒有一大堆作業追著你跑!”大家聽后紛紛恐嚇我說要沒收我的護照,把我扔在這里當校工。玩笑歸玩笑,不可否認的是,尼泊爾有一種天然的親和力,讓人舒適、放松,就像一張安放疲憊心靈的天鵝絨墊,或是一潭能洗滌布滿血泡的雙腳的清泉。
這種親和力的源頭是什么呢?答案是:自然。
余秋雨先生在《千年一嘆》中說過:“世界各地的文明人都喜歡來尼泊爾,不是來尋訪古跡,而是來沉浸自然。”自然,可以從山、人中窺見一斑。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雪山。那天到達山屋后,大家都忙著搬行李,分房間,誰也沒特別注意西方的天空上那一朵藏著秘密的云。直到有人驚呼一聲,我跑出去,一轉頭,看到安納普爾納山。那是安納普爾納三號峰,我們只看到她如女神般昳麗的面孔,卻不見那挺拔的身軀。那朵云,是她潔白的面紗,也是她的長袍。她凌駕于浮云之上,傲然于天地間,讓我第一次領略到世界之大,而我是如此渺小。
從海拔700多米一直攀登到海拔5416米,這是個什么概念呢?我不知道。這十來天的路,我們是用腳來丈量的。每天八九個小時的攀登路程,辛苦是肯定的。最讓我銘記于心的是登頂那一天。凌晨三點,我們憑著頭燈的微光向夜的深處、大山的深處走去。山風在耳旁瘋狂咆哮,山水在咫尺邊的懸崖下洶涌,不過,最可怕的,還是5000米之上的嚴寒。幾近零度的低溫,讓我這個戴薄布手套的南方小子嘗到了手指僵到解不開鞋帶的滋味。這一天,我們忍著寒冷跋涉近十四個小時。
蒼藍的天穹下,是白皚皚的雪山。雪山上,風起云涌,而雪山下,是綠草茵茵的牧場。牧場上,有成群的牛羊,還有那肥碩的大螞蟥……螞蟥,肯定是最刺激的記憶之一!誰不討厭這黏乎乎的東西呢?尤其是這玩意兒趴在你的腿上吸你的血的時候。記得出發登山的第二天下午,當隊友哲維撕開綁腿時,那血淋淋的小腿直接將旁邊一位外國女士嚇得花容失色。也多虧了我們,尼泊爾的螞蟥才那么膘肥體壯吧?
隊友浩桓哥說過:“在山里時,人是最自然的,會表現出最真實的自己。”就算內向如我,也無法隱藏。在看到雪山后的第二天,我出現了高原反應,一直在犯困,走起路來像個醉漢一樣。這時,一只大手猛拍我的肩膀:“打起精神啊,注意腳下呀!”是浩桓哥。而哲維,他會在我手指受傷時遞上一片創可貼,會在滾滾溪流中把我拖到對岸。還有潘潘老師和秀媚姐,她們總會在我心情低落時與我溝通,讓我漸漸融入這臨時組合的團隊中……
我們的三位向導和八名挑夫從行程一開始便無微不至地照顧我們。向導Bowan加入較晚,但他也很快融入了團隊,有一次我的背包套壞了,他耐心地幫我修好了。在登頂的前一天晚上,向導Pasang不放心我們,打著手電筒巡視我們的房間,第二天十幾個小時的路程使他疲憊之極,但依舊堅持了下來。向導Bamba少言寡語,可每次遇到阻礙,他總是第一個上前為我們開路。至于挑夫們,八個人挑我們十五個人的行李,其中的艱辛自不必說,但他們總是走得比我們還快,實在讓人佩服……
在山中,一切都是自然的,人,也是。
領隊“巧克力”說:“每一座山都是值得尊敬的。”
人群中這些高山是這樣,那些記憶中的高山也是。
這25天的旅程,我看到了難忘的風景,也認識了一群可愛可敬的人。當真正離開尼泊爾的大地時,一種隱藏的不舍扯痛了心。
心之所念,歸去來兮。
指導老師 田仕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