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鹽
記得高一時的一次考試,一個古文段落意思大概是,有一個地方的治安很亂,當地的村民都以搶劫過路客來謀生。翻譯題目是這個段落的總結語句,我明明看懂了古文,卻想不出來什么詞語來準確地表達。
當試卷發下來之后,我看了隔桌的正確翻譯,他寫的是“當地民風刁悍”。我近乎崇拜地問他:“你怎么那么厲害,怎么想到‘民風刁悍這個詞的?”他嘿嘿地笑,說:“小說看得多了唄!”
我還認識很多人,從書里汲取到的東西,他們總能在適當的時候拿出來。
前段時間在跟一個朋友討論人性的時候,他就推薦我去看蔡崇達的《皮囊》。
我哥是把《紅樓夢》讀透的那種,里面的詩句脫口而出,每次聽他講《紅樓夢》似乎可以聞到大觀園里的胭脂香和花香。我爸上的學不多,但講武俠小說的時候繪聲繪色,各種棋譜也看了不少,我想學什么棋類他都能教。
這些把書讀進肚子的人,他們信手拈來的樣子,就像會發光一樣。
有人跟我說過,明明知道看書有好處,也確實想看書,又覺得看書很枯燥無聊。我說那是因為沒找到自己喜歡的。
我從不苛求自己去看那些高深的書。看一下簡介,有興趣就看,看了幾頁發現看不下去就果斷放棄。真正喜歡的東西是不需要苦苦堅持的。
高二的時候,我買了一本《撒哈拉的故事》,一個中午看了一大半,沒有午睡都不覺得困。喜歡三毛那種瀟灑的心態跟自在的生活,跟當時如同牢籠一樣的高考制度形成鮮明的對比,成了百無聊賴的日子里一個透氣的窗口,也是想努力接近的模樣。
在跟后桌聊天的時候,又發現她也喜歡三毛,于是我們彼時的樂趣就是交換自己手頭的三毛的書,看完之后一起談論書中的故事,好像在聊一個我們都認識的朋友——她的有趣讓我們樂此不疲,她的憂傷讓我們唏噓感慨。
書里一切的一切,就像悶熱夏天里清涼的雨,沖洗著我們被知識點和公式堆滿的枯燥的心。
讀過的書,會變成自己的一部分。
初中看郭敬明的《夏至未至》。我早已經忘記書中那些年少的洶涌和糾纏的愛恨,也忘了當初為什么而流淚。
但在看完那本書之后的每個夏天,每當走過林蔭道,就會想起書的開頭,立夏第一次見到傅小司的那段描寫——種滿香樟樹的路,陽光透過碎碎的葉子,灑在傅小司白色的T恤上。他戴著耳機,眼睛里一片大霧。
兩個書里的人,立夏和傅小司,好像變成了我記憶里只認識名字卻沒有交集的同學。但我心里卻有一部分跟著他們一起,永遠地保存在那個有陽光和香樟樹的高中夏天。
楊絳先生說過:年輕的時候以為不讀,不足以了解人生。直到后來才發現,如果不了解人生,是讀不懂書的。
向來排斥雞湯書的自己,總覺得“道理我都懂” 。
直到上一次吵架,情緒像以往一樣爆發,過后又后悔。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去找了卡耐基的一本情緒管理書來看,看到一段話—— “別用爭論的方式去說服對方。很多時候我們只是想讓對方接受我們的觀點,而不是擊潰他。就算你贏了口舌之戰,對方還是打心里覺得自己是對的。”
這些話放在以前看到,我會憤憤不平地覺得:“吵架的時候那股氣不能忍啊!”
但是現在發現吵架的確費時費力,而且幾乎不能解決問題。所以我試著去喝下這碗雞湯。
過了幾天,我媽打電話來數落我錢包丟了不告訴她的時候,我不像以前那樣氣急敗壞地跟她吵,爭辯自己沒做錯,而是先穩住自己的情緒,然后用她可以接受的語氣闡述我為什么這么做。
結果這碗雞湯果真起了作用。我媽破天荒地聽進去了我的話,不再數落我不懂事,而我也體諒到她對我的關切之心。事情解決,兩人的觀念差也因為溝通而拉近。
讀書其實跟多出去走走是一個道理,見多識廣,讓世界觀不再局限于自己所接觸的人和所處的環境。讀到一定程度是接受了自己的狹隘,不同作者的觀點沖擊和刷新我們的三觀,并儲存在意識里,讓我們看待問題不再那么片面。
就像一顆鉆石因有了更多的切面而動人。
讀書非無用,它讓生活更可愛。
如果還有人非說沒用,大概是因為他們只在乎生存,不在乎生活。
編輯/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