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衛：其實我不太喜歡當監制

白鴿

監制電影《撞死了一只羊》正在上映

近日，由王家衛監制的電影《撞死了一只羊》在全國藝術電影放映聯盟專線溫暖上映。作為監制，王家衛的確為《撞死了一只羊》吸引了更多國際層面的關注。該片不僅斬獲了第75屆威尼斯電影節地平線單元最佳劇本獎，還入圍了第55屆金馬獎最佳導演、最佳改編劇本獎。

Q1：為何監制這部電影？

好的故事也需要

好的技術去完成

記者了解到，王家衛還為此片邀請到張叔平操刀剪輯，杜篤之任聲音指導，林強配樂，呂松野攝影，組成了一支金牌班底。對此，王家衛表示：“好的故事也需要好的技術去完成，當然我相信萬瑪導演的團隊是非常棒的，但在有一些地方，我們可以做得更好，尤其在技術方面。為此，我們請來了很多高手，他們都知道這是一部非主流的片子，但是他們都很樂意來幫忙。有了他們的參與，這部電影的音樂、剪輯等備方面，真的會更上一層樓。一開始，我還沒有找張叔平來剪。我們初剪的版本出來以后，總感覺哪里差了一點點，具體說不出來。我和萬瑪導演說，咱們請叔平看一下吧。張叔平看完之后，說這個戲差了一個鏡頭，于是就拿過去修了一版。原來的版本是，一開始就是司機一邊聽著音樂一邊開車，故事是發生在西藏無人區的公路上。張叔平在前面加了一個很長的鏡頭，就是青藏公路。他說，如果沒有這條公路，觀眾進不了戲，那么這部戲也不成立。因為這個故事發生在這里，所以觀眾走進電影院，要看到這個環境，才能進入到這個世界。”

談到監制這部電影的初衷，王家衛坦言：“我看過萬瑪才旦導演的作品，非常喜歡他的個人特點。這部西藏題材的電影，也是我們一直想拍的。在現在的環境中，去做這樣一部電影，是挺不容易的事情。但是我希望萬瑪導演他們可以走得更遠，我希望可以借助我的能力去幫助他們，所以就成為了這部電影的監制。”

Q2：監制與導演有何不同2

看人家炒菜永遠沒有自己炒菜那么過癮

除了監制的身份，王家衛還是一位導演和編劇，以別樹一幟的電影觸覺和細膩的感情刻畫被觀眾熟知。1997年，王家衛以電影《春光乍拽》成為首位獲得法國戛納電影節最佳導演獎項的華人導演。此外，主要作品有《重慶森林》《東邪西毒》《花樣年華》《阿飛正傳》《一代宗師》《2046》等。對于一個導演來說，當監制最難的，就是管住自己。這一點，王家衛深有體會。他表示：“當你看到劇本的時候，肯定會有自己的想法。如果是導演，一定會把自己的想法加進去。當監制不一樣.有時候你需要管住自己。所以，其實我不太喜歡當監制，看人家炒菜永遠沒有自己炒菜那么過癮。”

對于與萬瑪才旦導演的合作，王家衛表示收獲良多。他說：“我很欣賞萬瑪導演，他是一個作家，他創作的方式是從文字開始，想清楚才去做。這一點和我不同，我是有了一個大概，就會從一個畫面開始。其實，這部電影的題材和背景，都是我不熟悉的，所以在這次合作的過程中，很多時候我也是抱著學習的心態去提問。為什么司機會這樣？為什么最后他會做這個夢？萬瑪導演跟我解釋，說是因為司機撞死了一只羊，他認為自己殺生了，他心里面有一種不安，他做這件事，是替瑪扎解脫，所以他到最后才能放下。他把一個簡單的公路電影提升到另外一個層面，可以體現對生命的尊重，我認為非常好。但是我需要更明顯地讓觀眾體會到這一點，因為這是最能打動人的。我說，我們需要更多的鋪墊，把這塊講得更明白。但是萬瑪導演說已經很明白了，他認為不需要更多地去鋪墊這件事情。我相信對于萬瑪導演來說，這對他來說是一個理所當然的事情，這是他的電影，他希望用這種方式去講，我相信一定有他的道理。作為一個監制，我認為我需要把他這種堅持、這種精神保留下來。通過萬瑪導演的眼睛去看這個世界，通過這個故事去檢視我們自己。每個人都有一只羊，他們有他們的一只羊，我們有我們的一只羊，怎樣去解脫，這是很有意思的。而且，我發現萬瑪導演沒有刻意地讓我們去看西藏，他只是把我們跟西藏拉得很近，電影里面呈現了很多當地人的生活狀態和思維方式。讓你感覺到，這個地方并不遙遠，是非常靠近你的。”

Q3：何謂好故事？

能把你一層一層地帶進去

何謂好故事？王家衛表示：“首先是原創故事，還得有技術，但是不是這樣就是一個好故事？不一定，最主要是這個故事講什么。”電影《撞死了一只羊》的故事發生在海拔5500米的可可西里無人區，在這樣的寒冷藏地，故事里卻充滿溫情，暖意十足。片中，司機金巴對女兒的牽掛、對情人的愛護、對陌生殺手的關心、對生命的尊重，無不透露著人性的溫暖與美好。

王家衛坦言：“拿到劇本時，我就很好奇，為什么叫《撞死了一只羊》。很多故事，我們看個開頭，就大概知道講什么了。但是萬瑪才旦這個劇本，確實安排得很巧妙，讓人一直好奇后續的發展。我們在溝通這個故事時，萬瑪導演說希望在青藏公路上拍，而且要在冬天取景，這樣才能凸顯這個地方的荒涼。一般來說，在路上撞到一只羊，這是交通意外，但因為是在這個環境里，他有一種信仰，會對這個生命非常在意，他會認為自己殺生了，開始憂慮、開始焦慮，所以影響他后面做昕有的事隋。然后，當他碰到—個和他名字一樣的人，會開始想，這兩個人是不是就是其中—個的影子呢？我們也不知道，后來他開始很擔心這個人是不是真的去復仇了，他也去了解了，最后他做了一個夢。我認為這種手法，把你一層一層地帶進去，是非常吸引人的。這是原創故事，而且它的技術非常好，電影表面上是講復仇，但實際是講的救贖。這個劇本看到最后，我發現萬瑪才旦放了很多密碼在里面。每次看，甚至都會有不—樣的感受。雖然這不是一個可以很簡單就能理解的故事，但是它是值得我們去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