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亦雷
中南財經政法大學 湖北 武漢 430073
在世界經濟向信息化、全球化發展的大背景之下,商業秘密為各國經濟創造了巨大的價值,也相應的為國家經濟、政治安全帶來了一定隱患。我國《刑法》目前對于商業秘密的保護僅限于第219條的內容,并將“以盜竊、利誘、脅迫或者其他不正當手段獲取權利人的商業秘密”“披露、使用或者允許他人使用以前項手段獲取的權利人的商業秘密”“違反約定或者違反權利人有關保守商業秘密的要求,披露、使用或者允許他人使用其所掌握的商業秘密”“明知或者應知前款所列行為,獲取、使用或者披露他人的商業秘密”四種具體行為作為本罪的客觀方面,筆者認為存在一定缺陷,并將對此提出建議[1]。
縱觀《刑法》全文,有關侵犯商業秘密罪的法條僅出現于第三章第二節“侵犯知識產權罪”中,附屬于十大類罪中“破壞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秩序罪”。然而,隨著時代發展、全球化程度進一步加深,經濟領域呈現出一些新的趨勢,其中兩點就是技術、信息對于經濟的影響日益顯著,以及國際經濟日益交融。在這種情況下,商業秘密的價值已經非同往日,而竊取商業秘密的手段也。同時,外貿中商業秘密的泄露給雙方國家帶來的影響并不僅僅只是資金上的虧損,同時也可能關系到國民經濟的命脈,給國家安全造成隱患。
轟動一時的“力拓案”引起了業內業外各方人士對于商業秘密泄露的擔憂。2009年,胡士泰等四名澳大利亞力拓公司員工因以不正當手段刺探、竊取中國國家秘密被逮捕。據當時的媒體報道,被有關部門查封的力拓上海辦公室辦公電腦內有數十家與力拓簽有長期合同的鋼鐵企業資料,涉及了大量商業秘密。此事件一經曝光即對中澳兩國鋼鐵礦石產業產生了巨大影響,澳方公司股價驟跌、信譽下降,國際上對中國投資環境安全性評估的指數大幅下降,國內企業與外企的合作出現危機,數樁鐵礦石交易談判終止[2]。鋼鐵產業為我國國民經濟支柱性產業,“力拓案”給我國經濟造成的損失并不止于一個龐大的數額,更深遠的影響了我國國民經濟命脈,以至于危害國家安全。經審理判決,胡士泰等四人分別因“侵犯知識產權罪”“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罪”被判處七年至十四年有期徒刑。深究《刑法》法條,在危害國家安全罪中,“為境外的機構、組織、人員竊取、刺探、收買、非法提供國家秘密或者情報的,處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情節特別嚴重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同時,“對國家和人民危害特別嚴重、情節特別惡劣的,可以判處死刑。”這對比侵犯商業秘密罪的量刑相對較重。然而,在經濟、政治社會環境變化發展的今天,國家秘密與商業秘密不再是完全割裂的,商業秘密也可能承載國家秘密的內容,或者與國家秘密一樣影響國家安全。因此,侵犯商業秘密的行為不應當僅僅被認定為破壞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秩序。
為什么侵犯商業秘密罪入刑后依然無法切實保障商業秘密權?回歸到《刑法》第219條,筆者認為有如下幾個方面的問題。
侵犯商業秘密罪客體為商業秘密權以及受國家保護的正常有序的市場經濟秩序。該復雜客體較完整的概括了本罪侵犯的法益,但是需要注意與國家秘密、國家安全的聯系。
本罪客觀方面即行為人實施了侵犯商業秘密的行為,給權利人造成了重大損失或者造成了特別嚴重的后果。但此處“重大損失”以及“特別嚴重的后果”并沒有準確的定義。在《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關于經濟犯罪案件追訴標準的認定》中,侵犯商業秘密罪的數額標準有了一定的限制,即“侵犯商業秘密,涉嫌下列情形之一的,應予追訴:1、給商業秘密權利人造成直接經濟損失數額在五十萬元以上的;2、致使權利人破產或者造成其他嚴重后果的。”但“直接經濟損失”是否應當綜合考量商業秘密的價值以及權利人的實際損失,以及嚴重后果如何定性,這都賦予了法院較大的自由裁量權[3]。
《刑法》并未對本罪主體進行詳細劃分,但規定一般主體在本罪中并不能較好的體現罪責刑相適應的基本原則。正如上文論述的“力拓案”,向外企提供本國商業秘密的犯罪主體是否應當從重論處?
本罪前三條規定罪過形式為故意,無可爭議;而第二款規定,“明知或者應知前款所列行為,獲取、使用或者披露他人的商業秘密的,以侵犯商業秘密論”,將故意和過失皆列入本罪的罪過形式。該款是針對第三人間接侵犯商業秘密的規定,在社會危害性較小的情形中規定故意與過失兩種罪過形式,而在前三條規定中只規定故意的主觀方面,有失妥當[4]。
對此,筆者提出如下幾點建議:
第一,在世界經濟全球化程度加深、信息與技術成為經濟發展兩大支柱的情況下,應擴充侵犯商業秘密罪的具體內容,或者單設相關罪名,類似于美國立法設立“經濟間諜罪”,將在經濟方面通過竊取、刺探商業秘密危害國家經濟安全的行為寫入《刑法》[5]。
第二,通過司法解釋對侵犯商業秘密罪的定罪標準加以明確,除了數額方面的規定以外,對于“特別嚴重的后果”也給予限制,尤其應該注重強調在外貿經營中因泄露商業秘密造成本國經濟受到嚴重影響的情形。
第三,對于本罪主體劃分出差異性刑罰區間,如公司內職員、約定了保密義務的合同雙方當事人等主體侵犯商業秘密,其罪責應比之采用不正當手段獲取商業秘密的同行競爭者更重,因為其違反了保護商業秘密的先行義務,造成了信賴損失;同時,對于向外企、外國政府以及其他境外組織披露本國商業秘密的犯罪主體相比在國內私下竊取、泄露商業秘密的主體應當獲得較重的刑罰,因為其行為危害了我國的經濟安全[6]。
第四,對于間接侵犯商業秘密的第三人,過失不應當成為本罪的主觀要件,這體現了刑法的謙抑性,也有利于我國刑法與世界立法趨勢接軌。
商業秘密在當今社會越來越顯著的實用性、價值性決定了我國立法在保護商業秘密的道路上還需要走得更遠。本文僅從刑事立法方向論述,而民事立法以及刑事訴訟法方面也存在極大的改進空間,這均有待立法者更進一步的探索和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