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昌
李大強是街道辦事處的小科員,這天中午,大伙兒在辦公室閑聊,不知怎的聊到了古董,小王說,家里有幾枚稀有的袁大頭,小張說,家里有一張徐悲鴻的字畫,李大強聽了也忍不住,隨口說:“我家里也有寶貝!我有一本絕版書。”
大伙兒一聽笑了起來,其中一個輕蔑的說:“一本書能值多少錢?”李大強不服氣地反問道:“聽說過季顏明嗎?”
有人不假思索地說:“當然聽說過,他是我們這的有史以來名氣最大的歷史學家,怎么?難道你那本書是他寫的?”
李大強得意地說:“算你有文化,其實季顏明不但是我們這的大學問家,他在我國文學史上都有一席之地呢!他的《大明宮秘史》是研究明朝歷史的必備資料書,可惜只有下半卷了,雖然不值什么錢,但很有研究價值,在市場上也很難看到真跡了。”
話間剛落,辦公室門口有人用一種驚喜的語氣說:“大強,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李大強不屑地說:“當然是真的了,我說過假話嗎?”說著,他一回頭,神色有些尷尬,原來問話的是單位一把手的陳局長。
第二天,陳局長把李大強叫到辦公室,說:“大強啊,上級領導昨天下午開會,決定把你作為儲備干部,,你也要做好接受組織考察的準備......對了,你那本《大明宮秘史》賣給我好不好?我正好有這本書的上半卷,一直找不到下半卷,想買也買不到!你要是不愿意賣的話,借給我看看也行。”
李大強一聽,心里猜想,陳局長這段話的上半段不會是誘餌吧,下半段才是重點?這半卷書是祖上傳下來的,我怎么能賣呢?可不賣,陳局長會不會有借無還呢?
于是,李大強微笑著說:“局長啊,其實我昨天是吹牛呢,哪有什么絕版的書,不好意思了,讓您失望了。”
陳局長聽了,明顯有些失望,但還是強作淡定的說:“哦,這樣啊,那行,你先回去工作吧!”
這下,李大強有點摸不著頭腦了,陳局長會不會生氣呢?如果生氣的話,會不會給我穿小鞋呢?果不其然,三天后,陳局長宣布了:為表示單位對李大強的重視,特意安排李大強去土洼村從事精準扶貧工作。李大強聽到后,立馬就蔫了:哎,誰不知道土洼村,村如其名,連一個公路都沒有,是全縣最有名的窮村!這是重視嗎,明明就是流放啊!
可抱怨歸抱怨,李大強還是不情不愿的收拾行李出發了。
一到土洼村的定點扶貧對象老吳家,李大強頓時倒吸了一口氣,這不是穿越到解放前了嗎?房子又矮又破,估計老天爺一發怒,屋里也得小雨連綿。這要是能轉貧為富,哎,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老吳也是個實在人,了解了李大強的來意后,也道出了心里話:他不懶,也不笨,只是一直以來光受磨難,不是家人生病,就是做什么賠什么。年紀一大,也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李大強聽了,心更涼了,但現在也只有老吳致富了,他才有機會完成考察啊。于是就說:”吳老哥啊,你可不能這樣啊,再說你兒子也二十好幾了,還不是因為窮,才說不上媳婦的嗎?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要為你兒子想想啊!“老吳聽了,無奈的說:”我也沒辦法啊!“李大強說:”你會干什么啊?老大哥。“老吳搖搖頭,”除了種田,啥也不會,雖然前幾年辦過雞場,但都賠了。“
李大強立馬就說:”為什么會賠呢?“
老吳說:”技術不行,雞死了不少,折騰了幾年,雖然找到一些竅門,但本錢也賠完了,還欠了不少錢,承包期也滿了,也就一直沒翻過身來。“
李大強回到住處,一直想著老吳的話,心想著,一定要幫老吳,于是就去了村干部家,”村里還有閑置的雞場嗎?“
村干部說:”巧了,剛好村東頭的雞場下周就到期了,不過我們得按規定來,公開公正,承包款得一次性付清,無論是誰都不能照顧,因為需要照顧的人太多了。小李啊,其實你也知道,目前最大的問題是老吳根本拿不出承包款啊!“
李大強思考了很久,最后拍板:”這錢包在我身上!“
李大強自己沒多少錢,之所以敢這么說,是因為他知道陳局長手上有幾個指標,可以給貧困戶發放無息貸款。不過要是自己直接問他要,他肯定不給。于是他想了一個辦法。
很快貸款辦下來了,李大強很快幫老吳辦起了雞場,老吳也是爽快人,每天起早貪黑,買雞苗、飼料等,一時間吃住全在雞場,人都瘦了一大圈。李大強也知道成敗在此一舉,比老吳自己還上心,一發現不好的跡象,趕緊去縣城請專家,直到轉危為安。老吳一家也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一晃幾個月過去了,李大強忙著打聽價格,找銷路,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老吳一家終于翻身了,不但還清了債務,還摘掉了貧困戶的帽子。
李大強也很開心,但心頭也有一絲顧慮:這次陳局長沒有難倒自己,下次會不會再出什么新招呢?正想著,李大強接到單位通知,要他回單位述職。
李大強詳細了匯報了扶貧情況,幾位領導很滿意,這時陳局長發話了:大強啊,這次你很用心,組織決定任命你為科長!”
李大強很驚訝,陳局長又把他單獨叫到辦公室,板著臉說:“把你的東西拿回去!”
李大強一看,正是自家那半卷書,頓時尷尬地說:“這、這......”
陳局長繼續生氣說:“你這點小伎倆,還瞞著我?老吳一個農民,怎么會知道買舊書,還正好是我想要的?我生氣,是因為你讓老吳給我送書,這會給大伙兒留下什么印象?你有空去村里幫我消除這個壞影響。”
李大強尷尬極了,說:“一定,一定,可,你還是收下了啊......"
陳局長繼續說:”我一看到這本書,眼睛就亮了,沒忍住就收下了,不過現在已經看完了,當然就得還給你了。再說我要是不收,你不定又得胡思亂想什么呢。你說你這人吧,我跟你買,你不舍得,借也不樂意,為了老吳一家,居然愿意白送,你有這份心,我怎么會沒有呢?你不要小瞧了我!“
頓時,辦公室傳來一陣陣爽朋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