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科大圖書館的情書

趙瑩鴿 楊康明

親愛的科圖：

請許我以這樣的愛稱來呼喚你，盡管我知道渴望如此呼喚你的追求者很多。

早已忘了與你初次邂逅，是在微雨的清晨，還是在陽光的午后，抑或在灑滿星光的夜色里。只記得一切的發生是如此的自然，又如此的心動，該喚作一見鐘情？該喚作一見如故？你的儒雅，你的恬靜，你的知書達禮，你的聰明伶俐，從此深深印在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一旦心動，便一發不可收拾。我從此天天與你相見，走近你，閱讀你，融入你。只愿一日，便是一世，許我此生與書為伴，與你為侶。

你已在我心中種下相思病。真想一直和你這樣，無憂無慮地待在一起。你聽，有翻頁的聲音，一定是彼此為鄰的書頁碰撞擦出激情的火焰。你聽，有陽光打在窗子上，肢解成五顏六色如絢麗彩虹的聲音。甚至，想必你也聽到了那聲聲囈語，跟隨書籍的腳步，思想超脫了現實的枷鎖，走出圖書館，走向大山，走向原野，走向茂密蒼翠的森林，走向無垠浩瀚的宇宙。

我喜歡倚著你的椅背，嗅著你的書香，享受一個下午的靜謐。知了的聲音，筆尖轉動的聲音，在你這兒都調和成浸潤耳目的輕音樂，像山中清泉，像峽谷里呼嘯而過的風兒。那是愛情的天籟嗎？

我在這里結識過一位很有意思的老人，想必你也記得？就是年逾古稀，銀發閃閃的那位奶奶，每天徜徉在書海里，從不缺席。她戴著老花眼鏡，常常抱著書本在長廊里細細地踱步，累了就在那個角落里坐下，晨曦與夕陽打在她臉上，神情里總透著優雅的從容。

我在這里歡度過最寧靜的歲月。參加過社團，投身過學生會，奔忙于年級班級事務和校外兼職之間，忙忙碌碌中，人心是浮躁而迷亂的。所謂名利的追逐，所謂物質的迷戀，在科圖，都得到清泉洗滌般的凈化。心的歸宿在何處？絕不會在世俗的喧囂處，絕不會在紅塵的紛擾間。我想，歸于圖書館的靜謐中，歸于史書典籍的暗香里，才算是真正的落葉歸根吧。心是淳樸的心，靜是純粹的靜，相得益彰，不存雜質。

但我是個“貪得無厭”的人。每天清晨若是無課，8點我就癡情地守在你的門前，像是執著的男子，與你共度纏綿的一天。而每晚10點，你突然把臉一沉，把我趕出門外，讓我獨擋月光的圍攻，夜風的嘲弄。無數次，我多么企望，在你的懷抱里，捧著書本入眠，醒來時第一眼看見的，仍是你的模樣。寢室是身體的港灣，但圖書館才是心靈的港灣，你應該許我在你這兒，尋求真正的憩息。

我確實是個“貪得無厭”的人。每次當我垂涎欲滴地閱讀你，我依舊希望你長得再豐滿些。我常常看遍每一個書架，當發現有所空缺可以漏盡光線時，我都生怕你寂寞。我更不希望你減肥。你該再補充多些營養才好，如此才顯得你風韻更具。

親愛的，你會不會嫌我啰嗦，怨我挑剔？不，請不要誤會一顆一如既往愛你的心。真正的愛情，應當是相互扶持，相互促進的。我愛你，所以才對你百般苛刻，只希望你變得更好。

而你，你一直都在使我變得更好，用知識武裝我，用涵養滋潤我，用高尚的情操陶冶我。當我踏足大學校園，迷茫如無頭蒼蠅，是你懸崖勒馬，派契訶夫給我當頭棒喝——“人沒有目標，變成了行尸走肉。”我仍心存疑惑，你便遞給我法國哈伯特手擎的一盞明燈——“對于一只盲目航行的船來說，所有的風都是逆風。”于是我開始收拾行囊，可是路途漫漫，巴金老人從黑夜中踽踽而來——“理想并不能夠被現實征服，希望的火花在黑暗的天空閃耀。”我舉起心中的火把前行，可是風雨擊打我，雷電恐嚇我，此時一排排竹子聳立云霄，迎著山風吟詠起“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我因為生活小事而心煩意亂，林則徐兩袖一揮，能納百川之海，能立千仞之壁便赫然平展、屹立，詮釋著包容之要義。而當我穿行于燈紅酒綠的繁華，怕是沾染了一身陋習而止步不前，無需亞圣吶喊“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只需受陸機“渴不飲盜泉水，熱不息惡木陰”的一聲鞭笞，我便足以洗心革面……

許多，許多。親愛的科圖，你從來包容我，理解我，陪伴我，引領我，教化我，潤澤我。猶記得數月之前一場籌備已久的重要比賽失利，陰郁之情久久難以揮去，是你借用蘇子勸我“一蓑煙雨任平生”，又教我“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是啊，歷經官場浮沉坎坷，閱盡人生離合起落，蘇子的這般胸襟和赤誠，不僅未嘗狹隘消磨，反而愈加寬厚與篤定，實在值得我輩欽佩與踐行。

我出身寒門，自知涉世未深，讀書甚少，與你的腹有詩書和才高八斗相比，實乃塵埃與泰山的差距。你精通萬事，我孤陋寡聞;你儀態萬千，我其貌不揚。但你雖不是宰相，肚里亦能撐船，包容著每一個傾心于你的愛慕者追求者。而我也堅持著，堅持著自己的夢想，誓與蘇子并肩戰斗，“發奮識遍天下字，立志讀盡人間書。”只為了有一天，如舒婷所說——我如果愛你——絕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你有你的銅枝鐵干，像刀，像劍，也像戟，我有我的紅碩花朵，像沉重的嘆息，又像英勇的火炬，我們分擔寒潮、風雷、霹靂;我們共享霧靄、流嵐、虹霓，仿佛永遠分離，卻又終身相依……

親愛的科圖，愛你，一直愛你！

愛你的書蟲：趙瑩鴿 楊康明

2019年4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