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地妖嬈
黑人平權運動領袖馬丁·路德金曾經說過:“對一個人的終極衡量,不在于他所曾擁有的片刻安逸,而在于他處于挑戰與爭議的時代?!彼傅倪@個“爭議”,講的就是如今最高敏的現象——歧視。
奢侈品歧視鏈——富人的傲慢
1997年7月盛夏,意大利著名服裝設計師喬瓦尼·詹尼·范思哲手拿一份《Vogue》雜志,走到自己位于邁阿密海灘別墅的門前。這時,一個叫安德魯·庫南安的年輕人走上前,槍殺了他。警方調查后發現,這個年輕人生前與范思哲沒有太深的交往,只是曾經很偶然地在一個同志酒吧里相遇,簡單地交談過幾句。由于安德魯在實施謀殺八天之后,選擇了自行了斷,因此他的真實犯罪動機成了謎。
但是,后來有不少人推測,兇手與范思哲都是同性戀者,可是命運卻截然相反。安德魯一直靠接受同志富豪的包養換取優渥生活,可總是很快被拋棄,感情上也不順利,尤其是吸毒及HIV感染,導致其心態徹底崩壞,在范思哲之前,他已經殺死了至少三個人。而范思哲那時已經功成名就,以“美杜莎”頭像為標志的同名品牌時尚產品,風靡整個歐美,他親手打造了一個奢侈品王國,并用它征服了上流社會;同時他也是很早就坦然出柜的時尚大亨之一,完全不在意當時意大利的“恐同”風氣,并且有一位感情穩定的長期同居男友。
所以很有可能是安德魯對范思哲的嫉妒,才導致了這場災難。從另一個角度來講,正是層出不窮的“范思哲”們,將整個社會的階層劃分得愈加鮮明,他們設計了一道屏障,將富豪與普通人隔開了,這道屏障就喚作“奢侈品”。
有錢人玩轉財富優越感的方式多種多樣,消費奢侈品是其中最普遍的一種。在大多數人的概念里,所謂的“奢侈品”就是完全不能考慮“性價比”的炫富游戲,消費的是非生活必需品,其價格與實用性完全搭不上邊,就好比同樣是個女士真皮手袋,普通牌子只需幾百人民幣,質量好的再略高一些,但這只手袋若是打上香奈兒的“雙C”標志,那恐怕沒有兩三萬是下不來的。
為什么一線大牌要賣得這么貴?歸根結底,除了用上它能彰顯財力之外,它更是一種身份象征。而各個大牌也在刻意營造出一種“物以稀為貴”的氛圍,簡單來說就是讓你覺得它們不太容易擁有,除了對個人財力有要求之外,你的身份達不到標準、穿搭沒有品位\舉止不夠優雅,都可能與奢侈品無緣。
歐洲各大奢侈品牌的銷售模式之“傲嬌”,絕對能讓很多消費者擁有刻骨銘心的消費體驗。數年前,臺灣女星徐熙媛在爆紅綜藝節目《康熙來了》里講到過她購買歐洲某奢侈品包包的“奇遇”,由于這些大牌店內的服務生被要求必須表現出所謂的“品牌尊嚴感”,所以即便是面對被稱為“上帝”的顧客,也會擺出一臉冷漠;顧客得在奢侈品店門口排起長隊,乖乖等著服務生打開門,一批一批安排大家入內,然后發給每人一個號碼牌,店員叫到號才能上前交易。當然,即便是在購買的時候,你也沒有什么挑挑揀揀的權力,能得到什么款式的商品,全憑店員看你的順眼程度來決定。
即便是這種飽受歧視的購物體驗,也無法阻止大批人成為奢侈品的信徒,因為顯然他們認為手里拿一個一線大牌包包出門,能得到更多的尊重,“虛榮心”的洗腦,讓大家相信奢侈品有助于提升自己的社會地位。所以就出現了另一種奇觀——再窮也要買個貴的手包。
隨著經濟的飛速發展,奢侈品變得越來越“親民”,收入普通的人群也開始嘗試著攢起幾個月的工資,得到這份“假裝成有錢人”的快感。當大多數工薪階層都能與大牌親密接觸之后,另一條“歧視鏈”又隨之誕生了,那就是品牌與品牌之間的“勾心斗角”。
依照如今對奢侈品牌的普遍觀念,也就是根據每個牌子商品的價位、保值程度,以及稀缺程度,消費階層又有了另一種劃分。譬如說,用蔻馳的比不上用普拉達的,用普拉達的比不上用古琦的,古琦用戶在香奈兒和迪奧面前又抬不起頭,永遠“君臨天下”的則是法國大牌愛馬仕。
這個一直信奉用傳統工具,純手工制作皮具的奢品,對待每一位顧客都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態,甚至為此搞出一套微妙的“潛規則”。為了測試每個顧客的品牌忠誠度和有錢程度,你就算是揣著黑卡直奔經典款的凱莉包或鉑金包而來,也必須在那之前消費數萬元的同品牌其他商品,店員也有可能按照看你是否“順眼”再決定是不是拿出你心儀的包包。
全世界唯一不會這么做的國家是日本,位于日本銀座的愛馬仕專賣店倒是不存在這種“訛人”現象,但是依然逃不掉排隊和“看店員心情”這兩大關,因為每天放出的包包款式都不一定,就算好不容易排上了,也未必能買到心儀款??稍绞沁@樣,受用者越多,“一包難求”的背后,就隱藏著“永恒保值”的秘密。
為了與“歧視”抗爭,正當大家勒緊褲腰帶努力買一只大牌包的時候,富人們逐漸感覺到顏面受到了挑戰,所以另一種普通人無法參與的消費游戲誕生了——雇傭買手。
沒錯,富人們為了彰顯身份尊貴,很多時候已經不屑親自上街“血拼”,卻是長期聘請固定買手為他們“燒錢”。這種燒錢方式的好處在于,不必與平民站在一起購物,也無需騰出寶貴時間,或者壓根兒騰不出時間。買手業就這樣悄然興起了,這些買手是有職業資格證書的消費專家,深諳老板的喜好與風格,更是對各大奢侈品牌的特點都爛熟于心,隨時掌握流行動向。買手的出現,再度將富人與普通人的距離拉大了。他們懂得如何精確購物,也知道老板對于消費品的最高要求,那就是——獨一無二。
于是就出現了“高級定制”,不僅包包和禮服都要奢品設計師量身定做,連用料的選材和制作都是多數人望塵莫及的。創立于比利時布魯塞爾的高定面料品牌世家寶,被稱為“金錢能買到的最好面料”,它好到什么地步呢?西裝料子都是論碼出價,用藍寶石和鉆石粉末、稀有動物的皮毛作為原材料,設計的布匹條紋甚至可以織出客戶的名字。
可即便如此,奢侈品依然滑向了“平民化”,哪怕是“王者”愛馬仕也已經頻頻被挎在普通女性的手臂上,何況其中還摻雜著一些假貨。大家如此舍得砸錢,原因非常簡單——它跟黃金一樣保值。所以當日本富豪們雇傭印度人去排隊搶包的時候,這些買手就已經打響了自己的算盤,即便買不到雇主要求的款式,他們還是會自費拿下一只包包,再加價轉手送入二手店,二手店老板又再度加價,將它擺上自家的柜臺。依照這樣的操作,購買奢侈品已經成了一門投資,跟身份已經沒什么關系了。更何況,風俗業界的金主也都流行給女人送奢品,她們往往是在收下的第二天就會原封不動地拿到二手店換成現鈔。
面對如此“尷尬”的處境,富人圈再度出了一個低調的奇招,推崇比愛馬仕更為昂貴的奢侈品牌——Bijan。
該品牌是伊朗設計師Bijan于1974年創立的,其最大的特點就是“一般人我不賣”。Bijan精心挑選它的客戶,全世界每一家門店都設在了富人住宅區,店面小而精致,用明黃色作為主基調,實行的是預約制,只有美國總統、政商名流、體娛界大咖、沙特巨富才能享受消費它的樂趣,里頭每一套西裝的襯里都是金色綢料,象征著內斂奢華。一只特別定制款鱷魚皮包包價值高達39萬美元,輕松地將愛馬仕拉下了“奢品界大佬”的神壇。
奢侈品圈的歧視風刮得明目張膽,卻又成為平民心中的一個“愿景”,不少人在反歧視的路上誤入了圈套,構筑了提升自信的虛假奢靡感。
另類模特——審美革命
曾幾何時,時尚圈流傳著這樣一句狠話——“胖,就是原罪?!?/p>
在這個決定著全球審美基調的圈子里,瘦高個子,精巧頭顱,外加一頭濃發,幾乎是“美人兒”的絕對標準。業界公認的就是五官必須符合“三庭五眼”的比例,腰肢纖細,胸脯挺拔,臀部高翹,以所謂的“九頭身”為傲。所以“減肥”成了潮男潮女們的畢生追求,很多圈內人士甚至為此可能一輩子都在跟碳水化合物作斗爭。
于是乎,“超?!背闪藭r尚圈的風向標,他們的外貌,是“男神”、“女神”的形象標桿。同時也意味著模特圈自成了一個“歧視鏈”,把“美”分成了三六九等。
頭一等,自然是HF,也就是high fashion,能衡量他們是否站在業內頂端,就看是否為一線奢侈品牌走秀了。也就是誰能換上迪奧、LV、香奈爾之類財大氣粗的貴氣行頭,誰就能穩居一線。一眾冷艷“高級臉”就此吃開,譬如在迪奧2017年秋冬系列發布會上艷驚全場的19歲超模Maria Clara,從此展開了“今天賺不到一萬美元就不起床”的華麗人生,“得奢牌代言者得天下”,幾乎是圈內的一個鐵律。
其次,便是商業模特,也就是在各大商業品牌走秀臺上秀盡風流的那一批,其中脫穎而出者也是不勝枚舉。美國連鎖女性成衣零售店品牌“維多利亞的秘密”,幾乎就是一個典型的“超模”標準樣版,一年一度的“維密”紐約內衣秀,都會甄選一大批容貌身材無懈可擊的超模,冠以“維密天使”之名,登臺亮相,名模站上這個舞臺,就意味著她們是“無敵”的,人們堅信,唯有三圍傲人的模特才能詮釋出內衣的精彩。
就這樣,十多年間,在維密秀上大放異彩的“天使”們都成了時尚圈的佼佼者,受到全世界的膜拜。巴西名模吉賽爾·邦辰,曾經令奧斯卡影帝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拜倒在她的大長腿下;英倫“黑珍珠”娜奧米·坎貝爾年近五十,依然是維密天使中光彩照人的大亮點,作為第一個登上法國和英國《時尚》雜志封面的黑美人,她早在1988年就顛覆了超模界“白人至上”的不平等觀念。
當然了,哪怕只是一場大秀,其中的出場順序也是玄機四伏,最占優勢的分別是大開(秀場中第一個走的)、大閉(整場的壓軸走秀)、小開(每個單元的開秀)和小閉(每個單元的壓軸走秀)。這四個走秀模特,都是一場秀的“題眼”,能從中窺探到設計師對超模的喜厭。
但是,主張特立獨立的模特圈,也總有人試圖打破這些“套路”,甚至連模特中間都有向主流審美發起挑戰的勇敢者。引發爭議的“大碼模特”就這樣登上了舞臺,打著鮮明的“胖美人”旗號反其道而行之,給了時尚界狠狠的一記耳光。
英國模特Iskra Lawrence便是其中代表,和所有懷抱“T臺夢”的幸運兒一樣,她曾經是身材高挑的“標準”美人兒,13歲那年便在ELLE女孩大賽上備受肯定,迅速被模特經紀公司簽了下來。但是隨著年齡增長,Iskra身材愈漸豐滿,慢慢與以“骨感”為己任的模特標準脫鉤,終于落得被強行解約的下場,公司給出的理由是——“屁股太肥”。這期間,甚至有人拿她跟臀部同樣豐滿的名媛金·卡戴珊相提并論,認為她跟“衣架子”已經不是一回事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美國著名內衣品牌Aerie卻向這位“不合格”的模特伸出了橄欖枝,該公司就是要讓Iskra和所有維密天使一樣穿上顯示身材的內衣,向大眾傳遞了另一種“ME TOO”概念。因為畢竟,大多數普通女性消費者都不可能整天靠摳喉嚨嘔吐食物,外加一堆藥片來維系這種“殘酷美學”,更多的是像Iskra這樣帶有正常人“缺陷”的體型。時尚品牌走“親民”路線,絕對是一招好棋。從那以后,“大碼模特”逐漸占領了一塊市場,2018年英國版《Vogue》九月刊的封面,就用了腰圍84的“胖妞”Tess McMillan;CR Fashion等雜志也給胖模Tara Lynn騰出了版面。
哪怕已故的香奈爾靈魂人物卡爾·拉格斐曾經公開表達過“胖子很丑”的頑固觀點,甚至為此惹上官司也在所不惜,但“以胖為美”的時代終究還是見了端倪,并努力扭轉圈內“體型歧視”成風的不良習氣。
事實上,時尚圈的“反骨”一直都存在,為“環肥燕瘦”孰美孰丑爭論不休,上世紀八十年代,就有一批時尚“斗士”沉迷于打破常規,其中以英國為代表。1988年,十四歲的英國模特凱特·摩絲進入公眾視線,她身高只有1.64米,扁平如紙片的身板也很特別,外加輕微的羅圈腿和蒼白面孔上密集的雀斑,這種形象在當時的人看來,只能稱得上“古怪”。但是美國CK品牌設計師卡爾文·克萊恩卻不買公眾的賬,他毅然將凱特收歸麾下,大力推行這種“病態”之美,其結果有三:一、旗下品牌受到廣大叛逆青年的熱烈追捧;二、凱特·摩絲一度成為年收入超過三百萬英鎊的大超模;三、凱特征服了好萊塢巨星約翰尼·德普很長一段時間。
與凱特·摩絲有類似經歷的,還有另外一位英籍超模莉莉·科爾,在14歲之前,莉莉只是滿頭紅發、皮膚雀斑為“患”、面孔又圓又短的“怪女孩”,但是隨著經紀人慧眼識珠,推她走上T臺之后,圈內掀起了一股略帶“詭異”的“精靈風”,莉莉的娃娃臉有了顛倒眾生的魔性,甚至其人氣與同公司的師姐辛迪·克勞馥不相上下。
此后,一大批長相“特別”的超模浮出水面,比如同樣是娃娃臉的嘉瑪·沃德,成為范思哲代言人的前日本摔跤手冠軍青木廣彰之女戴文·青木。
西方世界正努力打破禁忌,擴寬模特風格的同時,東方時尚圈也在為此努力,登上巴黎時裝秀臺的中國籍國際名模呂燕就是其中典范。1999年,18歲的呂燕被中國著名造型師李東田發掘,作為他人眼中的“丑女”,她高鼓的顴骨、小眼睛、大嘴唇,外加“致命”的塌鼻梁,似乎處處都是“短板”,可偏偏就有人大膽地將她推向世界,區別于一眾高鼻深目的金發美模,周身散發的東方女性特有的神秘感,使其捧得了世界超模大賽的亞軍獎杯。
2018年,英國又推出了長相同樣特立獨行的韓裔男模Kim sang woo,kim sang woo頂著“韓國最丑男模”的尷尬頭銜,卻憑借古怪的臉型和浮腫的小眼睛,成為杰克瓊斯代言人,“顛覆感”十足的長相迎來歐洲時尚圈一片喝彩。
“美”由此徹底走向了“多元化”,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可即便如此,關乎“美丑”之爭引發的風波依然此起彼伏,很多人無法接受“另類”,甚至將暴露雀斑、體型豐滿、五官不夠精致,都視為對公眾審美品位的“侮辱”??稍绞怯小氨J嘏伞钡男U橫指責,圈內便越是將“另類風”玩得高潮不斷,有很多時尚大師就是喜歡跟“主流”對著干。
模特圈“異端”崛起,頻頻沖擊大眾的傳統審美觀。
“缺陷”就成了另一種“美”的態度,比如“白化病”模特被推到了前臺,烏克蘭模特Nastya Zhidkova有最鮮明的白化癥狀,白色覆蓋全身每一根毛發,瞳孔色澤過淺,異于常人的白發白眉白膚,令她得到了“瓷精靈”的雅號,帶有雕塑一般的復古童話感。
第21季《全美超?!肪C藝秀上,一位面部帶有觸目白斑的白癲風超模誕生了,這位名叫尚特勒·布朗·楊的加拿大女孩,臉蛋兒曾經是她的一塊心病,高中時代拜它所賜還遭受過校園霸凌,最后不得不被逼退學,甚至想要自殺。但是,美國時尚界接受了被取綽號“斑馬”的她,“丑陋”成全了她的人氣,令其終于如愿以償地登上了2018年維密秀的T臺,也算是為“另類特模”圈爭了一口氣。
與楊有過類似煩惱的專業舞者Cassandra Naud,右側面頰上有一塊與生俱來的巨大胎記,但也是這塊胎記,讓她受到萬眾矚目,人們并沒有因此而忽略她美麗的五官。與Cassandra Naud一樣“出格”的還有面部色素沉淀嚴重的名模Maeva Giani Marshall,少女時代一次中風后的恢復治療,把她原本干凈的面容變得斑點叢生,是2017年紐約時裝周Zadig & Voltaire大秀上的一次表演拯救了她。
可以說,正是身材容貌的“不走尋常路”,反而讓“另類模特”受到了最大的關注,畢竟從前的T臺佳麗人都美得太過統一,而“缺陷”卻能自成一派,亦給這些特殊群體增加了信心。
雖然有部分人認為這是刻意博眼球的一種“雞賊”做法,但這個圈子卻非常堅定地為“反歧視”革命推波助瀾了一把。
演員階級——選角風波
英國著名演員魯伯特·艾弗雷特曾經感慨:“如果我不是同志,早就能演邦德007了。”可見,美國娛樂圈的歧視風總是刮得現實而鮮明,而事實就是,邦德的人選時至今日仍是需要具備兩大條件——直男+白皮膚。
上世紀五十年代,也就是好萊塢電影黃金年代之初,對演員的挑選其實是非常微妙的,不在乎是不是大牌,只看能否符合劇本需求,所以那時候誕生了一大批“幸運兒”,到了五十年代末,這些明星成了票房保證。而明星的標準是什么?無非就是長相是否迷人,是否有性魅力,臉蛋兒是否上鏡,“表演實力”這種東西是要一再往后推的??杉幢闶侨绱舜直┑恼邕x方式,仍然是只以“金發碧眼”為當主角的首要條件,瑪麗蓮·夢露就這樣把一頭褐發用雙氧水漂色白金,以豐乳肥臀的姿態走進了公眾視線。
尤其是懸疑電影大師阿爾弗雷德·希區柯克崛起之時,他硬生生地推出了一個又一個的金發女郎,使得“女主角”的標準被徹底固化,其中最典型的便是《群鳥》的女一號蒂比·海德莉,她就是硬生生依照“夢露”為標準被打造出來的。
男演員也是一樣,或風流倜儻的公子哥,或英勇痞帥的硬漢,清一色都是“白人當道”。
可以說,白人占領了整個娛樂圈。這種標準死板到什么程度呢?1944年,美國導演哈羅德·S·巴奎特和杰克·康威聯合執導了米高梅公司的電影《龍種》,這是一部以中國農村為背景的抗日大片,改編自美國作家賽珍珠的同名小說,里邊從主角到配角的人設全部都是中國人。可笑的是,片子從頭到尾出現的演員都是穿著中國農民服裝的白人,女主角還是奧斯卡影后凱瑟琳·赫本,這部“神片”的誕生,是因為當時好萊塢壓根兒沒有華人演員嗎?事實并非如此。
早在1932年,德裔女星瑪琳·黛德麗主演過一部喚作《上??燔嚒返拈g諜愛情電影,故事主場景設置在中國上海,其中有一位女配角扮演的交際花尤其出色,她便是12歲就登上美國大銀幕的美籍華裔女演員黃柳霜,黃柳霜不僅外形美艷,演技也頗受褒揚,抗日戰爭爆發時,她更是積極投身拍攝反法西斯電影,大量往中國境內捐錢??上У氖?,像黃柳霜這樣的女演員,除了一部《轟炸緬甸》,其余作品里全是以綠葉身份出場。
不要以為這種偏見如今已經被消除殆盡了,即便“政治正確”至此,好萊塢還是沒有完全放下有色眼鏡。2015年美國索尼電影公司推出了愛情電影《阿羅哈》,女主角的設定是有夏威夷血統的女空軍,結果選用的演員卻是純美國女星艾瑪·斯通,此舉一度遭人詬病,最后導演還不得不出來道歉。
黑人演員的處境也是一樣艱難,好萊塢第一位黑人演員Lincoln Perry,早在十多歲時便進入片場工作,擅長喜劇,盡管當演員讓他賺到了錢,但是飾演的角色卻是以小丑類著名,使得觀眾對當時原本地位就不高的非洲裔人種加深了歧視。無獨有偶,美國電影用同樣的方法丑化過華人形象,早在1919年公映的電影《殘花淚》里,第一次設定了中國籍男主角,可是由理查德·巴塞爾梅斯扮演的程桓卻是面目可憎的“鴉片鬼”。19世紀末,“排華法案”正在推行,為了加深西方人對華人的刻板偏見,好萊塢推出了“傳滿洲博士”系列電影,塑造了一個面目陰毒猥瑣、指甲尖長,經常使壞的反面男主角。也是從那時候開始,西方人對華人的形象概念就成了“小鼻子小眼”。
歷史逆流使得有色人種在好萊塢演藝圈成了必要但是永遠無法上位的存在,他們只能作為一部電影里的點綴,是一種工具。在這方面,著名黑人男演員摩根·弗里曼深有體會。他本是標準的“學院派”,在洛杉磯市立學院念戲劇藝術,就讀期間就是舞臺上的明星,憑借出色的才能頻頻主演舞臺劇,年僅12歲就在州際戲劇競賽中脫穎而出。事實證明,他的才華是實打實的。
但是當他在1959年空軍退伍之后,卻面臨人生中最大的尷尬——沒有一個電影公司肯接收他。他只能四處打工,默默錘煉演技,就這樣整整忍了八年,才有機會在百老匯音樂劇《我愛紅娘》中得到了一個正式演出的機會。隨后從舞臺一步步艱難地爬向影視圈,花了九年時間在小熒屏立足并成名,到演出第一部電影的時候,已經40歲了,而真正讓他站在演藝圈頂端,憑借《為戴茜小姐開車》贏得奧斯卡提名的時候,都已經52歲了。
隨著“平權”運動的崛起,好萊塢也順應潮流,想盡可能多地博得民眾好感,于是誕生了完全相反的“潛規則”,就是必須在一部影視劇里“配給”一定比例的有色人種演員。然而一些幾乎是“鐵律”的東西都沒有完全打破,比如漫威和DC的超級英雄人選還必須是白人,直到2008年才誕生了首位“威漫宇宙”的黑人英雄,那便是《鋼鐵俠》結尾彩蛋部分首次登場的神盾局局長尼克·弗瑞,由參演《低俗小說》而出名的黑人演員塞繆爾·杰克遜擔綱??墒聦嵣希压省奥浮彼固埂だ顒撛斓倪@個動漫形象,原本也是個白人。
這個“鐵律”一破,就陸續又誕生了一批黑人超級英雄,其中包括唐·錢德爾詮釋的戰爭機器詹姆斯·羅德斯,以及后來完全以男一號身份登場的“黑豹”,由查德維克·博斯曼扮演。“銀河護衛隊”成員卡魔拉,也起用了黑人女演員佐伊·索爾達娜。
隨著“平權”呼聲的愈喊愈烈,影視工作者對于歧視的敏感度也大大增強了,最典型的例子便是熱播長壽美劇《實習醫生格蕾》中的兩場“殺角”風波。這部劇雖然是白人女演員艾倫·旁派擔任女主角,但真正受觀眾歡迎的卻不乏有色人種演員,比如扮演女醫生克里斯丁娜·楊的華裔吳珊卓,以及扮演實習醫生杰克遜·艾弗里的杰西·威廉姆斯。據部分報道稱,憑借此劇中喬治醫生一角大紅大紫的男演員T.R.耐特是已經出柜的同志,但是他在第三季接近尾聲時卻宣布要離開。而劇組里扮演伯克醫生的黑人男演員以賽亞·華盛頓,據說對同性戀有歧視,這種恐同態度遭到了劇組其他成員的反感,最終被踢出了劇組。這個未經證實的傳言,恰恰反映出好萊塢影視圈的“高敏”狀態。
當然了,好萊塢的歧視圈不僅僅停留在膚色,男女演員的片酬也是高低有別,因為電影公司認為,雖然電影主要觀眾群多半都是女性,但男演員才是真正的票房保證,比如現下最夯的男星小羅伯特·唐尼,在《復仇者聯盟4》里出鏡十八分鐘,得到的片酬是五千萬美元,而戲份與之一樣重的“黑寡婦”扮演者斯嘉麗·約翰遜卻只有2500萬美元,一樣是扮演英雄主角,卻只能得到男演員的一半酬勞,而斯嘉麗這已經是好萊塢女演員中單片收入最高的紀錄了。
但斯嘉麗好歹還是符合目前好萊塢固有審美的女星,有色人種中的女演員卻不是那么好混了,美劇《神盾局特工》中出演的華裔女星汪可盈就曾經直言,她的亞裔姓氏使她工作機會少之又少,后來不得不改姓Bennet,才讓情況有所好轉。
有趣的是,摒除歧視本是一樁好事,卻往往也會面臨矯枉過正的尷尬處境,最明顯的就是近年來奧斯卡帶起的節奏。為了與美國總統唐納德·特朗普對抗,2018年的奧斯卡最佳影片大獎就頒給了“全黑”陣容的《月光男孩》,到了2019年更是將此榮譽贈予黑人平權主題的《綠皮書》,這使得在兩部電影里都出演了的黑人男星馬赫沙拉·阿里連續兩次拿到奧斯卡最佳男配大獎。與此同時,全亞裔陣容的美國喜劇片《摘金奇緣》,也在2019年拿到一堆獎項提名,其中包括金球獎最佳音樂/喜劇類提名,連影迷們都直呼受不了這種“政治正確”了。
《嘻哈帝國》男主演之一尤西·斯莫列特也是近年來公開同志身份的躥紅黑人男星之一,為了給自己的“少數群體”身份增加關注度,他甚至花了3500美元雇傭兩個人把他打了一頓,以此來為自己的事業“添磚加瓦”。
不僅僅是少數群體自己這么干,《哈利·波特》作者JK·羅琳也走了極端,2015年上演舞臺劇《哈利·波特與被詛咒的孩子》時,赫敏的扮演者居然是45歲的非洲裔黑人女演員。羅琳甚至還辯稱,她從來沒有寫過赫敏是個白人。這種說法,連黑人粉絲都無法接受,更別說是那批原著忠粉了。
被這種“反歧視”運動傷到的無辜者,還有如今片酬最高的斯嘉麗·約翰遜,原本她已經得到了一個扮演中性人主角的電影機會,卻隨著LGBT運動的風生水起,屢遭抗議,電影公司只得把她換掉。
老生常談的“性別歧視”也一直在延續,2017年在美上映的電影多達651部,在票房達到25萬美元以上的181名導演中,女性導演只占總人數的12%。這還不得不提到美國女導演凱瑟琳·畢格羅,她的前夫是赫赫有名的史蒂文·斯皮爾伯格,事實上,同樣是拍攝關乎社會公共話題的電影作品,斯皮爾伯格很快就受到器重,而畢格羅拍攝的《拆彈部隊》卻一度沒有發行商敢接手,可恰恰是這部影片獲得了奧斯卡最佳影片大獎的肯定,她甚至是奧斯卡有史以來第一位獲此殊榮的女導演,可見女性在影視圈被無視到何種程度。
2019年的奧斯卡頒獎禮紅毯現場,出現了一位“劍走偏鋒”的明星,那便是著名黑人男演員比利·波特,他曾憑借美劇《姿態》獲得過金球獎視帝提名,當他穿著觸目的黑色大蓬蓬裙出現在這場盛會上的時候,一群人為之高聲喝彩,另一群人卻在直呼“辣眼睛”。從比利·波特著裝引發的小風波,可以看到洗腦與反洗腦兩大陣營的差別,審美也好,種族也罷,無論何種身份,都難免要被隱性“歧視”刺一下小心臟,引發的后果也很微妙,大到南北戰爭,小到一次嘴仗,它們時刻在提問我們——今天,你被歧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