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古羅馬社會中的棄嬰現象

楊璀娉

摘 要：新生兒是家庭的希望和未來，但總有一些孩子因為各種因素被遺棄，棄嬰問題是古今中外普遍存在的社會現象。在古羅馬社會中，由于經濟、健康、性別及合法性等因素導致的棄嬰現象屢見不鮮，雖然這些被遺棄的嬰兒有可能被個人或慈善機構收養，但從總體上來說，被遺棄的嬰兒在社會生存中處于相對不利的處境，他們生存下去的機率不是很大。歷代羅馬政府雖然針對這一現象采取過各種措施，卻并沒有達到實質效果，這種現象在私下仍然發生。

關鍵詞：古羅馬；棄嬰；收養

在閱讀故古希臘羅馬悲喜劇的時候，遺棄嬰兒這種古老行為常常是神話傳說的素材，也是悲劇和詩歌慣用的主題。建立古羅馬的英雄曾被遺棄在臺伯河邊，許多英雄甚至神的命運都是從被遺棄開始的，他們被扔在樹林邊、河邊，或者更悲慘，像俄狄浦斯那樣，被拋棄在樹枝上。這說明了棄嬰現象在當時的羅馬社會中是普遍存在的，并且統治者也沒有明令禁止，因此筆者就古羅馬棄嬰現象發生的原因及棄嬰的收養問題展開探討。

一、遺棄孩子的動機

古羅馬社會是典型的父權家長制社會，家庭的核心內容是家父權。家父是整個家庭的主宰，他有權接受一個新生命，也可以決定結束他的生命或將其遺棄。在羅馬社會，一個孩子生下來后是否受歡迎取決于多種因素，比如父母的地位和經濟狀況，孩子的性別，健康狀況及合法出生等，各種因素一直影響著任何社會新生兒的受歡迎程度和命運。毫無疑問，家庭經常歡迎新生嬰兒并珍惜他們的孩子，但在某些情況下卻不得不選擇遺棄某個孩子。

（一）經濟因素

貧窮是嬰兒被遺棄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在古羅馬社會中，很多家庭由于貧窮無法撫養更多的孩子，便會把自己覺得多余的孩子遺棄。一位父親在解釋自己遺棄兒子的原因時這樣說：“我年紀輕輕就結婚了，而且已經有了三個孩子，但第四個又降生了，不得已只能把他遺棄了。”從這段話中，我們可以看出他想要通過遺棄這種方式讓孩子擺脫貧窮，扔掉多余的孩子，使其他孩子避免貧窮的生活。還有一個父親說自己收入菲薄，第一個女兒出生時家里很貧困，沒能力撫養她，于是把她遺棄在山洞里，希望有人撿到她并收養她。在她身上放了幾樣小飾物，作為以后相認得到證據。

財產繼承也是導致遺棄的因素之一。在決定嬰兒命運的過程中，父權家長起主要作用。有的家庭通過遺棄孩子限制家庭的人口，這種限制尤其在帝國時期能夠保護已出生的孩子將來的生活，因為這樣可以避免以后有太多的孩子分家產。至于女孩，尤其是在古代社會中的女孩，受到的重視本就比男孩少。上層社會家庭中的女孩存活的機會更大一點，但是下層社會的女孩，因為將來出嫁時要花家里許多錢財，這筆錢財對于貧窮家庭無疑是一種負擔，所以存活受到更大的威脅。通常情況下，父母遺棄的是女嬰，這也是古代社會性別比例出現差距的一個重要原因。

（二）健康因素

在古羅馬社會中，人們會殺死畸形或虛弱的孩子，塞內加舉出了許多殺害嬰兒的例子，比如殺死身體殘疾或是性別不明的嬰兒。公元前207年，拉齊奧地區一個出生時就像4歲兒童且性別不明確的孩子，被認為是一個有害的怪物，最終被裝到敞開的箱子里，準備放到海里淹死。后來又有一個不明性別的孩子被放到海里淹死。這說明當時的人們對于不正常的事物心存恐懼，并且視其為不祥之物。對于身體虛弱或殘疾的嬰兒，父母會認為這是一種兇兆，亦或是一種負擔，因此會選擇把他淹死、勒死或遺棄。一般來說，父母并不會去撫養一個身體殘疾或是畸形的孩子，因此這些孩子就成了被殺害或被遺棄的對象。

（三）合法性因素

除了經濟因素和健康因素外，還要考慮嬰兒的合法性問題。有一些家長由于不能確定剛出生的嬰兒的合法性，所以選擇遺棄孩子。奧古斯都因為孫女朱莉婭傷風敗俗而治了她的罪，之后朱莉婭生了一個孩子，奧古斯都因為不確定孩子的合法性，所以拒絕撫養和承認這個孩子。還有那些受到引誘或是被強奸的女孩，以及已婚又和別人有奸情的婦女，她們沒能把因為奸情而懷上的孩子打掉，對于她們來說，遺棄雖然有殺害嬰兒的嫌疑，但這是她們避免丑事外傳的最后機會；還有那些因為和自己的主人發生關系而懷孕的女奴隸，她們沒有權力養活主仆關系的孩子；另外，因為避孕措施沒起到作用而不幸懷孕的妓女。以上這些情況下出生的嬰兒，大多都被遺棄。

二、棄嬰的歸宿

雖然說棄嬰不等同于殺嬰，但是在沒有個人或公共救濟部門收養的情況下，被遺棄的孩子最終會死亡。一般來說，人們都試圖避免因為直接殺害不想要的嬰兒而受到懲罰的威脅，于是他們試圖將孩子交給一個女奴隸或老婦人，然后聽任她們將孩子扔到某個地方，這比親手把孩子淹死或勒死簡單易行。嬰兒有時候運氣好，還可以活下來。生存的運氣存在于遺棄的地點。在小說和戲劇中，孩子常被扔在人們經常出入的地方，比如寺廟前圍有欄桿的空地上，或者圣神的山洞中，或是垃圾場。有些被遺棄的孩子佩戴著一些物件，日后適當的時候也可以憑借這些物件與父母團聚。這些物件可以作憑證或者可以證明孩子的自由出身。

那些拯救被遺棄的嬰兒的人可以把他們當作奴隸或自由地撫養，但羅馬的法律觀點是，一個人出生時的法律地位并沒有因此而改變，如果能夠提供足夠的證據，可以在以后得到恢復。羅馬法直到四世紀才要求償還養育費用，希臘一些城市的法律也是如此。希臘式和羅馬式喜劇的情節往往通過護身符或其他附著在被遺棄嬰兒身上的物品，突然而及時地發現了自由出生的地位（通常是一個女孩），但這種情況在現實生活中發生的可能性一定很小。

棄嬰的運氣并不總是很好，而且這已經成為整個帝國的一個問題。圖拉真皇帝對遺棄孩子的行為并沒有公開指責，他肯定了收養棄嬰的人的權利。人們可以收養孩子，并把他當做奴隸來養活，以此來獲得相應的回報。對孩子最有利的情況就是，不能生育的母親收養了棄嬰，并把他作為自己親生的孩子，或者某一個做丈夫的男人失去了子嗣，收養了一個孩子，把他當做自己的繼承人。一般情況下孩子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棄嬰也是奴隸的來源之一。奴隸的價格很高，因此得有臨時的雇工照顧收養的孩子，以后再用孩子做交易。有些被收養的小女孩，長大后就變成了漂亮的妓女；至于小男孩，他們也是“做淫媒的人購買的孩子”的一部分。還有更糟糕的情況，有些棄嬰被養成殘廢，然后強迫他們行乞。

三、國家針對棄嬰問題采取的措施

國家對危害兒童的行為表示默許，大部分是經濟方面的原因，而不是為了維護父母親個人的權利。羅馬共和國時期，貧窮的公民從國家那里得到了大量的小麥和錢財，但是需要10年才能享受這方面的權利。奧古斯都使兒童也享有這一權利，他表現的更加慷慨大方。他在意大利各省巡游期間，所有平民只要能證明自己有兒子或女兒，那么每個孩子都能得到1000個小銀幣。在羅馬，這種做法并不是經常有，在外省只是偶然才發生。

圖拉真皇帝著手將古代各個時期國家的相關措施以及個人的行為系統化，并且為古羅馬創立了一條穩定而且持久的法令：所有的兒童必須登記在冊，以便享受國家的捐贈。在外省，捐贈的錢來源于國家投放給小業主的資金所產生的利息。這些獲得捐贈的兒童以君主的名義被稱為“由國家撫養的兒童”，或者還有一個專門用語Ulpiani，意思是圖拉真皇帝制定的國家政策的受益者。這項政策體現了國家的慷慨，同時也反映了國家鼓勵生育，并促進小型產業發展的意圖。皇帝的善行不久就出現在肖像畫、錢幣以及紀念碑上。貝內文托的圖拉真拱門上的雕刻成為這個城市的標志。雕刻內容反映了一群小女孩在皇帝的面前接受皇帝恩賜的小錢包。圖拉真的后繼者安東尼和馬卡斯·奧利略都繼承了圖拉真的做法，成為“人民的皇帝兼保護者”。君士坦丁皇帝很重視限制人們買賣兒童的權力，而且用國庫的收入為貧困的父母提供衣物和糧食。但這種慷慨的措施耗資巨大，最終君士坦丁皇帝不得不允許人們在生活極度貧困的情況下出售兒童。塞維魯七世雖然也繼續實施這條法令，但到3世紀時，由于國家為外患所累，政治上產生了許多困難，這條法令已經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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