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裝“清廉”的“雙面”院長

文/裘力

他的大姐家庭拮據，多年來靠吃低保和撿廢品為生；侄子沒有正式工作，一直是臨時工……聽聞自己將被紀委監委調查，他摔碎了價值5萬元的玉鐲。在接受組織審查前夕，授意妻子帶著他的生辰八字，向大師求神問卦。這個在媒體和大眾眼中一直以“清廉”出現的院長廳官，卻利用手中權力“正常”為當事人辦事后受賄，收錢后打“借條”以應付組織調查；堅持只收熟人的禮金，假裝不為親屬謀福利。他就是長春市中級人民法院原院長張德友，被辦案人員稱其為典型的“雙面院長”。2018年6月23日張德友被“雙開”，其涉嫌受賄案，于7月30日由吉林省通化市檢察院向通化中院提起公訴。

“草根”出身的廳官院長

2017年12月20日，吉林省紀委對長春市中級人民法院院長張德友涉嫌嚴重違紀問題進行組織審查。歷時五個多月的審查調查，吉林省紀委監委將張德友作為反面典型，專門進行深入剖析，揭露了這個表面上“義正辭嚴”，實則“貪得無厭”的雙面院長，案情觸目驚心，將其一步步走向墮落的人生軌跡悉數還原。

如果沒有被查出問題，張德友堅守底線不忘初心，他完全可以作為一個勵志人物被樹立成楷模。1965年，張德友出生于長春市二道區的一個農民家庭，家境比較貧困。上有兩個哥哥和兩個姐姐。1986年，21歲的張德友考入吉林公安高等專科學校治安專業，畢業后被分配到長春市公安局二道區分局當了一名民警。從一個農村孩子到一名“吃公糧”的警察，張德友真正體會到了知識改變命運的真諦。

1996年，已經成為正科級偵查員的張德友返回吉林大學法學院進修法學專業，3年后獲得法學碩士學位，6年后獲得法學博士學位，并進入沈陽農業大學從事博士后研究工作兩年。這一時期，張德友最引以為豪，其博士畢業論文被評為優秀，博士后出站報告得到評審組充分肯定，多篇論文在國內重要刊物上發表。法學博士的光環助推張德友仕途一路順風。2005年從博士后流動站出站后，他先后擔任白山市政府辦公室副主任、市政府法制辦公室主任、市中級人民法院副院長，吉林市中級人民法院院長，直至省會城市長春市中級人民法院院長。從2006年任白山市政府法制辦主任到2012年任長春市中級人民法院院長，張德友用7年時間完成了由正處長級到正廳長級的華麗轉身。

走上領導崗位的張德友，從2006年收受第一筆賄賂開始，開啟了人生的“下滑路”。

收受賄賂手段盡顯“高明”

張德友法學博士出身，又在審判機關工作多年，其收受賄賂思慮之周全、手段之隱蔽，無不體現出很強的反偵查意識。

高智商的張德友害怕出事，在接受請托干預案件時，往往會披上“合法”外衣。比如，小額貸款公司的訴訟案件，借貸雙方權利義務明確，對判決的結果無需費心，關鍵在于裁判、保全、執行的效率，直接關系當事人的利益。對于張德友來說，在法律規定時限內通過提升效率為他人謀取利益、收受錢財，既無明顯違法跡象，又維護了請托方利益，感覺是再安全不過的“雙贏”。2010年以來，張德友利用職務便利，先后多次為10余家企業在經濟糾紛案件訴訟、執行等方面謀取利益，收受大量錢物。

收老朋友的錢“安全系數”高。張德友2012年12月擔任長春市中級人民法院院長后，表面上拒收賄賂。一方面是因為黨的十八大后，反腐持續加壓，不敢腐的氛圍日趨濃厚；另一方面是因為在省會城市這個平臺，使他有了仕途上更進一步的強烈欲望。然而，面上收斂不代表私下收手，警覺的張德友只挑他認為“安全”的熟人收受錢物。長春市某小額貸款公司總經理崔某，是張德友十幾年前在白山工作時就熟識的“老朋友”。早在2006年，張德友就為崔某在項目投資方面提供便利，收受其10萬元人民幣。擔任長春市中級人民法院院長后，張德友繼續為崔某在公司訴訟案件及其配偶工作安排等方面提供幫助，并承諾將其女兒安排到法院系統工作，于2014年至2016年每年收受崔某所送人民幣20萬元，共計60萬元。與“收錢”相比，張德友覺得“收物”似乎更安全。因此，這一時期他大量收受高檔煙酒、手機、購物卡等。截至案發時，僅查獲其收受的年份茅臺酒就多達幾十箱，價值上百萬元。

以“借”為名受賄。早在當民警時，張德友便通過妻子周麗娟，結識了長春市某小額貸款公司和某汽車服務公司法人代表王某、蔣某夫婦。2002年以來，張德友先后在王、蔣的兒子高考、研究生招錄、工作安排以及公司訴訟案件等方面，多次提供幫助。從2008年開始，張德友多次共收受王某夫婦所送人民幣共計310萬元、美元1萬元。為了掩人耳目，他象征性地給王、蔣夫婦打下借條，直至案發依然堅稱是“借款”。然而，10年過去了，張德友的家庭財產通過各種渠道不斷積累，卻未曾還過王、蔣夫婦一分錢。張自恃手有“借條”，萬一被組織查到，他可以詭辯，能金蟬脫殼。

另外張德友還參與中介機構的評估業務。張德友的同學李某從銀行辭職后，與妻子賈某成立了一家房地產評估公司。2010年以來，李某多次找到張德友請其幫忙承攬省內一些銀行的評估業務，雙方約定事成之后給張德友30%業務提成款。張德友利用職務便利，先后找到省內兩家銀行行長，將其針對公司和個人抵押貸款評估業務交由該評估公司來操作。張從中獲得好處。

偽裝“清廉”對抗調查

長期以來，張德友一直標榜自己廉潔，自詡“百毒不侵”。

張德友的大姐家庭拮據，多年來一直靠吃低保和撿廢品為生，簡陋的家中甚至沒有一張像樣的床。張德友坦承：只要他開口，完全可以幫助大姐找到一份工作，但他卻沒有這么做。他也曾在年夜飯的飯桌上告誡親屬們“有事不準來找我”，儼然一副“六親不認”的面孔。他大哥家的侄子調動工作一直沒有落實編制，成為臨時工。張德友擔任長春市中級人民法院院長后，某區委領導要幫忙解決，卻被他回絕了。以至于張德友事發，當調查組在他侄子家中，搜查出多箱張德友轉移寄存的年份茅臺酒后，他的侄子竟信誓旦旦地對調查組講：“我叔肯定沒有問題，因為他對我們要求很嚴格。”

然而，張德友的這種不替親屬謀利只不過是他的偽裝而已。其實，他二哥張德柏作為基層領導干部，退休后違規到企業兼職取酬，打著張德友的旗號插手、干預長春市法院案件的訴訟和執行，并多次收受案件當事人賄賂，張德友甚至還幫助其打招呼、“開綠燈”。那是因為張德友剛參加工作時，他的二哥曾經為其走入仕途鼎力相助，當他有權后，自然要“知恩圖報”。擔任吉林、長春兩市法院院長期間，張德友在干部任用工作中，利用職權，先后為多名基層法院院長在職務晉升中提供幫助，從中收受現金、高檔煙酒等“感謝”；在文員招錄工作中，接受請托、違規將多名不符合條件的人員招錄到法院系統，并收受錢物。張德友道貌岸然的背后是一副貪婪的嘴臉。

當聽說自己將被組織調查后，張德友的第一反應竟是把一只價值5萬元的玉鐲摔得粉碎扔進了垃圾箱。頗為諷刺的是，這只玉鐲正是他剛剛從所謂“朋友”那里收受來的，摔它是因為它給自己帶來了“霉運”。

隨著風聲越來越緊，2017年11月，張德友和妻子將收受的多箱年份茅臺酒轉移至其侄子住所。為銷毀與利益相關人的通訊信息和涉案證據，張德友指使秘書李某將單位配發、其本人長期使用的手機砸碎，并由李某帶至其小區垃圾桶內丟棄。同時，他還指使妻子拆除家中監控設備，用鉗子夾碎存儲硬盤，并委托“老朋友”崔某帶至遠在百里之外的臨江市丟棄。

然而，這些還不足以消除張德友內心的恐懼，他居然想到了找神靈庇佑。在接受組織審查前夕，張德友先后三次授意妻子帶著他本人的“生辰八字”，向所謂的“大師”求神問卦、占卜吉兇，妄圖“驅邪避難”，將共產黨人的信仰完全拋之腦后……

評論：

張德友作為中級人民法院院長，本身是國家一個重要的執法工作人員，理應知法守法，帶頭作出表率，成為遵守法律的榜樣。然而，張德友卻知法犯法，把法律賦予的權力當成謀利工具，踐踏與抹黑法律。盡管他善于偽裝，精于表現，受賄手段“高明”，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謊言經不起檢驗，偽裝終會被揭穿。一旦被剝去了廉潔的“外衣”，張德友“兩面人”的本相便赤裸裸地暴露出來。張德友也明白，處心積慮地對抗審查是徒勞的，“臨時抱佛腳”更救贖不了自己。最終他將站在法庭的被告席上接受法律的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