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佳琦
摘要:皇室對待文學的態度,往往對文學發展起著一種不知不覺的引導作用。本文選取魏晉南北朝這一時期,從曹操與“建安風骨”的形成和南朝皇室對江左清綺文風形成的影響兩個角度,探討帝王官神對文學發展的深刻影響。
關鍵詞:魏晉南北朝;帝王官紳;文學風尚
魏晉南北朝時期,文學逐漸擺脫了政治和倫理附庸的地位,不再是統治者教化百姓的工具,轉而回歸文學自身。這一階段,文學的自覺與繁榮有眾多因素,諸如個體生命意識的覺醒,文士從皓首窮經中如夢初醒,再如文學自身的不斷完善,對文辭聲律之美的自覺追求。而皇室對待文學的態度,往往對于文學發展起著一種不知不覺的引導作用,影響著文學發展的進程。
一、曹操對“建安風骨”形成的影響
建安風骨是對建安時期曹氏父子及“七子”等人作品藝術特點的稱呼,其詩歌創作多展現離亂的社會現實和百姓生活的困苦,情調慷慨悲涼,語言剛健爽朗。而這些人中,曹操不僅是杰出的政治家,同時也是魏晉文壇領袖,他首創樂府舊題寫新辭的形式,相承漢樂府民歌“感于哀樂,緣事而發”的現實主義精神,開拓了漢末文人詩歌的思想境界。其詩歌真實地記錄漢末殘破的社會生活圖景和個人經歷,抒寫自己的政治理想和抱負,形成了慷慨悲涼的詩風,為建安文學“志深而筆長”、“梗概而多氣”的風格奠定了基調。曹操對“建安風骨”的形成影響尤為顯著,在“建安七子”的詩歌中可見痕跡。
以曹操的《篙里行》與王粲的《七哀詩》為例。《篙里行》本是古代送葬時的挽歌,曹操借古題寫時事,敘述了東漢末年關東州郡將領會盟討伐胡國殃民的董卓的歷史事件,全詩用詞樸實,原原本本地再現了關東義軍從云集到冰破瓦解的全過程。詩的后六句,從記錄長期混戰的歷史事實轉向因戰亂無辜受難的戰士與百姓身上,描述了滿目瘡痍,尸骨遍野的凄涼景象,詩人悲憤的情緒凝結在字里行間之中,他的感慨、感奮、感愴如瀉洪一般涌動而不可已已。他的詩,毫無華麗辭藻的堆砌亦無表現技巧的賣弄,直抒情思,不做作、不矯情、毫無扭捏之作態。試看王粲《七哀詩》,同樣舍棄了自漢代好用華麗辭藻修飾行文的習慣,而如證人一般將戰亂給百姓帶來的痛苦,真實地反映于其詩當中。此詩反映的是詩人被迫離開長安時目睹的離亂景象,董卓部將李傕、郭汜等人燒殺搶奪、胡作非為,致百姓于水火之中。兩首詩在描寫這種情景時如出一轍,用白描的手法將凄慘的情景展露于讀者面前,不過分夸張修飾卻使詩歌形象具體,真摯感人。當我們讀到曹操《篙里行》中“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我們能感受到他政治家情感的自然流露,讀到王粲《七哀詩》中“悟彼下泉人,喟然傷心肝。”,我們亦能感受到王粲心中濃烈的悲楚與哀愁。在曹操及其他建安詩人的作品之中,我們找不到說教的痕跡,他們都沉浸在強烈地慷慨悲涼的緣情風尚之中,他們在詩歌中所抒發的個人理想、壯志豪情雖然不盡相同,但是情感都已到達了不得不發泄的程度,是強烈的個體生命意識的覺醒。
曹操對“建安風骨”的影響是全方位、多方面的,由描寫對象到創作手法,再到情感的力量都為“建安風骨”的形成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使詩歌從漢末華而不實的風格中掙脫出來,富有情感和邏輯義理的力量。曹操作為政治家、文學家,以其較高的文學修養,影響著建安時期的文學風貌,形成了一種帶著時代深深印記的文學氣象。
二、南朝皇室對江左清綺文風形成的影響
兩晉時期,士族在政治與文學上占有統治地位,是門閥士族的黃金時代。然而,南朝四個政權的創建者皆出身寒素,劉宋政權的建立,在某種程度上說是門閥政治的終結。但是士族作為一個特殊階層,其政治地位在南朝雖處下坡,卻依然擁有雄厚的經濟基礎和世代相傳的文化積累。皇室統治社會,不應僅在政治、軍事上,更應在文學上、思想上,然而靠武力奪取政權的南朝統治階級在社會觀念上,只能為士族文士馬首是瞻,他們在文學素養方面潛藏著無法抹去的自卑心態。因而出身庶族,起于伍行的四朝皇室都很自覺的重視文學、禮遇文士,尤甚者便親自創作詩文。史稱:“宋世祖好文章,士大夫悉以文章相尚,無以專經為業者。”齊高帝蕭道成“博涉經史,善屬文”。
但是,即使帝王提倡文學創作,常常在公開場合與朝臣賦詩論詩,在認識深處,他們僅將文學看做附庸風雅的手段。他們將文學當做一種消閑和裝飾,對待文人雖給予“職閑稟重”的高官,卻也只是緣飾政治的工具。試看齊武帝蕭賾告誡其子簫子懋文章與世務的關系時說:“及文章詩筆,乃是佳事,然世務彌為根本,可常記之。”,他還常說“學士輩不堪經國,唯大讀書耳。經國,一劉系宗足矣。沈約、王融數百人,于事何用!”。皇室對待文化的此種心態,使一種向裝飾和消閑方向發展的詩文創作便蔓延開來。創作緣由已由情之所至不得不發,轉而是應詔應令、侍宴奉和。詩文內容大抵是贊美與消遣,其題材也自然而然的轉向閨閣詠物。
從劉宋初年“性情漸隱,聲色大開”,元嘉詩人大量模擬山水景物,到永明年間,竟陵王蕭子良周圍云集的文人團體所做詩賦,幾乎都是消閑性質,再到蕭綱入主東宮后,徐、庾父子等人在此基礎上變本加厲,使詩歌更趨秾麗而內容匱乏,題材更多詠身邊細物或女性體態,最終發展成為“宮體詩”。這些應詔、應令、應教而寫的詠物詩,情非所感而類同文字游戲,更有甚者將郡名、數字、百姓名寫入詩中。
三、結語
中國古代,帝王官紳對待文學的態度直接影響到文藝政策與選拔制度,而更為廣泛的影響乃是形成一種導向。皇室貴族以自身人格魅力與才氣影響到其時代文學風貌是順理成章、不言而喻的,而在文學上本無地位的布藝素族皇帝,由于潛在的自卑心態,重視文學卻未將文學當做“經國大業”看待,為了追求風雅而促成文壇的切磋風尚,是中國文化中的一種特異現象,同樣也促進了那個時代文學的特殊繁榮。魏晉南北朝時期,文學的自覺與繁榮,皇室的影響無疑是深刻的。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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