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馬潭的那些奇花異草

邢艷蘭

云南大理的所謂“風花雪月”，是指“下關風”“上關花”“蒼山雪”和“洱海月”。其中，蒼山終年白雪皚皚，在陽光下晶瑩潔白，經夏不消，為“風花雪月”之最。蒼山由19峰和18溪組成，屬橫斷山云嶺山脈，地質地貌十分復雜，因其豐富的地質遺跡資源，具有重要的科學研究價值，被譽為一部孕育了20多億年的“天然地質史書”。2014年9月23日，蒼山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為世界地質公園。

山巔之湖

蒼山在第四紀時曾有冰川廣泛發育，現今仍然保留有“大理冰期”較完整的冰斗、冰川谷、刃脊、角峰等冰川作用遺跡。玉局峰北側、海拔3920米的洗馬潭是一個典型的冰斗，是“大理冰期”形成的高山冰磧湖。它以海拔高、湖水清而出名，是蒼山上名副其實的“山巔之湖”。洗馬潭呈半圓形，三面環以陡峭的巖壁，直徑約70米，水深0.5～1.5米。南詔德化碑里提到的“遏寒流潦高原為稻黍之田”，就和洗馬潭有關。南詔豐佑年間，南詔王派遣將軍晟君到高河修建高山水庫，導山泉灌溉農田。高河是洗馬潭的古稱。至今，洗馬潭周圍及附近山間還可見古代工程遺跡。

高河為何叫洗馬潭呢？據說和元世祖忽必烈有關。大理背靠蒼山，面朝洱海，易守難攻。當時還是蒙古宗王的忽必烈在出征大理時，沒有從洱海進攻，而是選擇翻過蒼山進攻。蒙古官兵翻越蒼山時曾在“高河”處駐扎洗馬，因此此處被稱為“洗馬潭”。

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讓洗馬潭的風景十分美麗。特別是在雨季，雨水匯聚到潭中，潭水清可見底。天氣放晴之后，藍天白云倒映在湖面，潭邊杜鵑盛開，花團錦簇，知名和不知名的野花裝飾著潭邊的青草地，宛如仙境……

神奇的洗馬潭湖水能夠養育出什么樣的奇花異草？美國教授羅蘭·開斯特說：“在美國，有100多萬人知道中國云南的大理蒼山，因為他們都種有許多美麗的大理蒼山的杜鵑花。”由此不難看出，蒼山的杜鵑已被國外引種馴化，變成異國他鄉的美麗風景……

仙境尋花

來自四面八方的對洗馬潭花卉的贊美和神往的描述，令人不由滋生了親自去洗馬潭看花的念頭。6月，在植物向導的帶領下，筆者終于登上洗馬潭，看到了憧憬中的蒼山高山花卉。

想要去深藏于高山深處的洗馬潭，必須乘坐索道。這條索道可不是一條普通的索道，它是登頂蒼山的唯一索道，還因垂直高差達1684米而成為世界上垂直高差最大的索道；同時，它也是蒼山三條索道中路程最長的一條—單邊長5555米。乘坐索道期間，如果遇到大霧，全程都在霧中穿梭，仿佛進入了仙境；如果遇到晴天，便能感受到什么是懸崖峭壁、萬丈深淵。

乘上索道，沿途的杜鵑花海異常壯觀。一路上，導游都在介紹路邊那些令人眼花繚亂的各種杜鵑；并說，運氣好的話，我們可在竹林里看到小熊貓。遺憾的是，神出鬼沒的濃霧讓我們顧此失彼，錯過了小熊貓，也沒看清杜鵑的真容。不過，索道沿線景區所展示的蒼山獨特的山岳風光，植被多樣性、生物奇觀、溪谷秀色、峽谷風光等，還是令人大開眼界，嘆為觀止。

下了索道，雖然大霧讓周圍的杜鵑林時隱時現，但仍令我們感到進入了一個巨型的神秘花海。舉目望去，可以看見一大片開著的白色大理杜鵑花。遺憾的是，我們來的時間晚了一些，大理杜鵑花已經開始凋謝了。

沿棧道前行，映入眼簾的是美不勝收的濕地，大片黃色的花莛驢蹄草與帶有藍綠色條紋的、青花瓷一般的粗壯無莖薺在眼前鋪開，其間零星點綴著密枝杜鵑的紫紅色花朵……

一路走去，不同的植物景觀交替出現：一會兒是成片生長的齒葉燈臺報春，遍地灑著黃中帶白的花朵；一會兒是開紫色花朵的、孱弱的紫晶報春與纖細但精神的錫金燈芯草交織在一塊兒，呈現出個性的小綠配大紫；轉眼間，大片的云南馬先蒿映入眼簾，其似粉色小鳥一般的花朵結伴開放；不經意間，高河菜展開高大的枝葉，露出粉色精致的花朵接替了剛才的花境……第一次見到如此之多的高山花卉，令人不由得放慢了腳步，仿佛被施了“定身法”定在了原地，久久不愿離去。

天氣逐漸變好，籠罩于頭頂的濃霧慢慢散開。站在棧道上放眼望去，到處都是不同顏色的杜鵑花……大自然賦予洗馬潭的生機超出了人們的想象。

杜鵑花海

眼前，大理杜鵑灰色的、曲勁有力的枝干成片傾斜，制造出漫山遍野的氣勢。它們粗糙且彎曲的莖干泄露了生存環境的復雜多變，也陳述著自身滄桑的生長史。其白色的花朵一簇簇努力掩蓋著枝干，綠色的葉簇擁在花朵周圍。恍然間，令人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個被大理杜鵑花海所籠罩的夢境里……

清爽迷人的乳黃杜鵑生長在陡峭的山壁上。旗形的樹冠表明它身處風口，高大的植株讓人們感受到它的倔強，寬大密集的葉片宣告著它強大的生命力。10多朵杯狀的淡黃色花朵聚集在一起，呈現給人的卻是淡雅清新……

花朵顏色似動脈血一般鮮紅的似血杜鵑，在墨綠色的葉片襯托下，三五朵鐘狀的花聚集在一起，顏色醒目而艷麗，給視覺以強烈的沖擊。似血杜鵑的植株并不算高，花朵開在每個小枝的頂端，人們能夠很容易地近距離觀察。

在“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小路上，卵葉杜鵑用浪漫的粉色把灰褐色的石壁裝點得如畫般雅致。八九朵花形成一個花團，粉色的花冠外隨機點綴著一些紅色斑點，好似胭脂盒不小心被打翻后散落下來的胭脂一般。不知是雨水過多，還是花朵過重，卵葉杜鵑的每朵花都低垂著頭……

自從在互聯網上看到彎柱杜鵑的圖片，筆者便再也難以忘記它的模樣，它也因此成為筆者一心向往的目標種。雖然之前做過功課，知道彎柱杜鵑屬于小灌木；但親眼所見時，它的纖小仍讓人大感意外。花朵從低矮植株蓮座一般的葉中突然伸出，好似模樣奇特的風鈴。一般情況下，兩三朵花聚集在一起，向下低垂。橙色的花冠被有白粉。花朵內，10枚雄蕊如衛兵一般圍在雌蕊周圍；粗壯的雌蕊花柱不管不顧地倒向一側，并伸出花冠，給人一種塑料花般的不真實感。

糙毛杜鵑長相清純，卻有一個不那么悅耳的名字。它的花朵呈現出嫩黃偏綠的顏色，同色的花絲上有褐黃色的花藥，雌蕊柱頭如玉石般翠綠，花朵顏色令人傾心。細看葉片，會發現上面密生著長毛—糙毛杜鵑之名或許由此而來。

與彎柱杜鵑伴生的還有杜鵑花科白珠屬的蒼山白珠和刺毛白珠，它們均開有可愛的鈴鐺狀小花。導游介紹說，蒼山白珠所結的果也是白色的。另外，蒼山白珠的“姐妹”—刺毛白珠，同樣貼地生長，秀氣而迷人。

奇花異草

除了杜鵑，洗馬潭其他的草本植物也十分豐富。

最先被人們提及的是蒼山洗馬潭一帶的特產植物—高河菜，它因洗馬潭古稱高河而得名。

高河菜是十字花科植物，植株高大，莖為紫紅色，葉呈翠綠色，淡粉色的花朵十分醒目。在大理，經腌制加工的高河菜，辛辣爽口，香氣沁人肺脾，有開胃、健脾、清神等藥理作用，是一道野生名貴菜肴。目前，高河菜已被成功引種。

洗馬潭的杜鵑林下還生長著很多報春。其中，大理獨花報春尤其吸引人的眼球。它長在大理杜鵑根部的腐殖土中，邊開花，邊長葉。葉片和花柄上均長有很多毛。通常情況下，一株只開一朵花。由6個多齒花瓣組成的玫紅色喇叭狀花朵努力向外張開，似乎在向外界宣告，一朵花的春天也自有其迷人之處……

與大理獨花報春相伴的還有開著紫紅色花、小巧秀氣的美花報春以及開著紫花的山麗報春，再加上前面提到的齒葉燈臺報春和紫晶報春……看來，6月中旬的洗馬潭不僅是杜鵑的春天，也是報春的春天。

貼地生長的巖梅科植物黃花巖梅，分枝密集，相互交織成墊狀，黃綠色的花單生于枝頂，自然地形成了美麗的插花一般的效果。盡管有的花朵已經開始脫落，落花也依然美麗。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難想象，世間居然還有這樣美麗的尤物……黃花巖梅的“鄰居”是彎柱杜鵑，不經意間，便能看到這兩種高顏值的花比鄰而生，開在這清潔無污染的環境中，好似花仙子一般。

其他地方很難見到這么多虎耳草科的巖白菜，它們美麗而健壯，均處于盛花期，長在厚厚的地衣中，用亮綠色的葉片和清新迷人的紫紅色花朵詮釋樹林下的春天。

終于親眼見到龍膽科的大鐘花開花了！大鐘花的植株可達1米，這在整個龍膽科里可算是“高個子”。它的花自然也很有氣勢，花朵長5～7厘米，寬4、5厘米，如同黃綠色的編鐘一樣掛在枝頂。花冠上還有綠色和褐色線條形成的網脈。

在路邊的巖縫間，幸運的我們還見到了一株百合科的黃洼瓣花。導游說，他也只在這里才見過黃洼瓣花。該植物可是只產在大理、漾濞和麗江的稀罕物，是多年生的纖細草本植物。細細觀察它的模樣，不僅清純的黃色花朵下垂，連綠色如絲般的葉片也自然下垂。整個植株生長在石縫中僅有的一小塊泥土上，看樣子已經有好多年了，生命力當真十分頑強。

6月的洗馬潭生機盎然，這里不僅是杜鵑花的天堂，也是長久伴隨杜鵑的各種高山花卉的樂土。除了上面提到的花卉外，還有天南星科的象南星和紫草科的大葉假鶴虱、蓼科的珠芽蓼、玄參科的大花玄參……此外，還有很多已經開過或者還沒有開放的奇花異草在匆匆一游之間被忽略……

這就是洗馬潭畔的神奇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