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茉琳
摘要:報紙副刊一直是現當代文學發展的重要陣地,在當代廣州都市文學的版圖中,甚至在全國都市文學的版圖中,《羊城晚報》“花地”副刊都是不可忽視的重鎮。考察羊城晚報“花地”副刊對于研究廣州都市散文發展以及考察整個當代文學散文發展都有重要的積極意義。
關鍵詞:《羊城晚報》“花地”副刊 廣州都市散文
在廣州都市文學的版圖中,甚至在全罔都市文學的版圖中,《羊城晚報》“花地”副刊都是不可忽視的重鎮,對于《羊城晚報》“花地”副刊的研究尤其是其中都市散文的研究,正是考察廣州都市散文發展的好陣地。
《羊城晚報》創刊于1957年10月1日,是陶鑄主持創辦的1949年后的第一張大型綜合性晚報,是我國晚報傳統的“三大晚報”①之一。《羊城晚報》的多年來保持鮮明獨特、新鮮活潑的風格,其特殊的“晚報”性質決定了報紙更貼近于市民生活,有了更多從容的氣質。《羊城晚報》創刊之初的宗旨是“移風易俗、指導生活”,“寓共產主義教育于談天說地”,在1957年的時代氛圍中,“移風易俗”以及“談天說地”已經是相當有勇氣的辦報新思路,足見其開創精神。1980年《羊城晚報》復刊,辦報方針調整為“反映生活、干預生活、引導生活、豐富生活”,在20世紀80年代南方改革開放的大環境中重振報業雄風。多年來,《羊城晚報》貼近時代、貼近讀者、貼近生活,采編精良,作風嚴謹,《羊城晚報》“花地”副刊更是招牌版面,不僅是廣州市民的重要精神食糧,也為全國各地的文學愛好者所熟悉。“花地”副刊特征鮮明,文章格調高、品位高、質量高,注重情感性、知識性、趣味性,在報紙副刊走向窄化的年代里,“花地”副刊一直屹立不倒。
1980年復刊時,《羊城晚報》總共只有對開四版,副刊卻占了兩個版:一個是文學副刊“花地”,一個是綜合副刊“晚會”,足見當時副刊在的重要性。20世紀80年代《羊城晚報》也正是靠副刊,尤其是“化地”副刊在全國打響名聲。翻看當年“花地”的版面,會發現許多當時全罔的大作家都不會吝嗇于將自己的文章發表在這里,而許多當年在“花地”副刊發表文章的年輕作者今天已經是卓有成就的知名作家,可見“花地”副刊在培養作者、發表作品方面獨具慧眼。同時,“花地”副刊特別注意培養本土作者,彰顯廣州都市文化,精神風貌,所以,多年積累下來,“花地”副刊培養了為數眾多的廣州都市散文作者,也收獲了許多精彩的廣州都市散文篇章。
一、“花地”與廣州都市散文
“花地”,一片屬于花城的園地,在廣州真有“花地”這么個地方。明代開始有居民在廣州“花地”開荒植花,最初這里的名字是“花埭”(“埭”為土堰之意),后諧音慢慢就變成了“花地”,《羊城晚報》這土生土長的名字引來做副刊名字,這片花地果然有著廣州本土的精神養料,與廣州血脈相連,成為廣州都市文學的花同。
(一)“花地”副刊的版面與文章
報紙與書本不一樣,報紙每日細水長流,“花地”副刊的版面分布相當有特色,分析這些年來“花地”副刊版面在每一周的分布情況大致如下:周一是“花地”小小說,主要刊發三篇以內的短篇小說,文章在一千字左右或更短。周二“花地”為綜合和連載兩個欄目。周三是“花地”大家小品。周四是“花地”紀實,設有“提前懷舊”“人在他鄉”和“小說連載”。周五“花地”專欄,主要有“課堂作文”“自由落體”“社會觀察”“校同達人”“迷你小說”,還有就是“小說連載”。周六是“花地”藝術與論壇。周日一般是小說。從以上的版面分布可以看出來,“花地”副刊現在每日占據的版面不多,但堅持每日有版面,且形式多樣,保持其豐富性與生命力。主要文學形式可分為小說、散文與紀實或者文化討論。其中,散文類作品是“花地”文學最重要的形式。尤其是周二的綜合“花地”以及周三的大家小品,往往是非常優秀的散文作品,題材也集中于都市散文。
多年來,“花地”副刊的編輯已經變更數屆,但是用稿基本原則卻相當統一,“花地”副刊的文稿總是通俗性與美文感并存,文章內容豐富,涉及生活的方方面面,稿件能反映現實生活,能展現作者觀點,總體而言言論尖銳但沒有攻擊性,作者、編輯、讀者之問形成了非常優良的閱讀習慣與閱讀默契。
(二)“花地”副刊的作者與讀者
“花地”副刊要百花齊放,必然需要不同的作者來支持,可是不同作者風格迥異又如何統一在不同的版面風格中呢?綜觀這些年“花地”副刊的文章風格,可知歷屆編輯堅持著和而不同的審美理念。
這些年發表在“花地”副刊來自全國知名作家的作品非常多。1957年至1966年問有杜埃、唐弢、俞平伯、吳晗、郭沫若、巴金、周瘦鵑、冰心、老舍、周立波、夏衍;1980年《羊城晚報》復刊之后有戴厚英、嚴文井、高曉聲、黃宗英、黃永玉、賈平凹、陳忠實、端木蕻良、楊沫、峻青、孫犁、汪靜之、陳若曦、韋君宜、王蒙、汪曾祺、徐遲、葉永烈、池莉、劉心武、鄧友梅、余秋雨、舒乙、閻連科、韓少功、鐵凝、蔣子龍、李敬澤、余華,等等。以上不完全統計的作者中,1966年之前的全部是現代文學史上的大家,20世紀80年代之后的也都是當代文學史上響當當的名字,他們風格迥異,各有寫作追求,可是都在“花地”副刊上開過花,為“花地”副刊文章的高水平、豐富性貢獻了力量。
如果說“花地”副刊以自己的堅持與水準吸引了全國優秀的作家,那么“花地”副刊更寶貴的工作是培養了大量的本土作家。這些年來“花地”副刊邀請過陶鑄、紅線女、吳有恒、劉斯奮、陶斯亮、金敬邁、饒芃子、黃天驥等人寫文章,這些名字同然給“花地”副刊增加了砝碼,但“花地”副刊更是不遺余力地支持本土作家的成長,培養本土文學,發展廣州都市散文。
翻翻“花地”副刊的文章,陳國凱、劉斯奮、林賢治、筱敏、吳有恒、雷鐸、伊始、秦牧、何龍、張梅、陳志紅、肖復興、羅韜、鄒鎮、黃詠梅、費勇、熊育群、吳小攀、郭小東、陳宇航、林崗、呂雷、謝望新、鄢烈山、肖建國、李清明、廖紅球,等等,這些作家或者一直得到“花地”副刊支持,或者從“花地”副刊開始自己的文學征途。
陳罔凱曾經有一篇發表在“花地”副刊的文章,題目是《我從“花地”來》,文章中寫道:“‘我從花地來!——這是許多年近中年的廣東工農作者的心聲。如果把《羊城晚報》的‘花地副刊比喻為一塊陽光灑滿、雨肥豐足的沃土,那么,許多業余作者——特別是工農作者——就是在這塊沃土上發芽抽葉,開花結果的。”②陳國凱是1976年后“花地”副刊的作者,后來慢慢成長為全閆知名的作家,他的回憶很能說明“花地”副刊幾十年來對本土作者的培養與支持。
陳罔凱在文章中特別提到了“業余作者”群體,尤其是“工農作者”。社會發展變化,不管是當年的工農作者,還是今天的“打工寫作”,他們都是“業余作者”,如陳罔凱所言:“我最難以忘懷的是‘花地‘不拘一格降人才的編輯方針和正派的編輯作風。如果沒有這種正確的編輯方針和正派的編輯作風,‘花地就不會享有這么高的盛譽,也不可能培養出眾多的文學新人。”正如陳國凱所言,“花地”副刊不拘一格的用稿原則正是普通作者、業余作者得到培養與支持的基礎,同時,“花地”編輯也承擔了培養作者的責任,這些作者這些文章許多都是都市散文,因此“花地”也就成為廣州都市散文的一大陣地。廣州都市散文之所以發達,一方面是作者努力,同時也與讀者的熱情密不可分。報紙閱讀并非藏之山林,而是要求當下的閱讀有效性,如果讀者不喜歡,必然被毫不留情地淘汰,因此相較于躲在書齋里的書寫,“花地”副刊的散文作品有了更多對于讀者閱讀期待的回應,文章里的情感因素、本土體驗都做到了維護讀者群體。
所以,“花地”副刊在廣州都市散文的發展中,不僅僅是一個平臺,一個載體;它同時還肩負著培養作者、支持作者以及熏陶讀者、培養讀者的工作,廣州都市散文才真正被賦予了生命,與羊城息息相關。
二、“花地”副刊散文的廣州精神與嶺南審美
廣州都市散文承續著嶺南文學一直以來的審美血脈:求真務實、簡練優美。古代,嶺南被視為南蠻之地,發配之地,可是相對內陸較為偏遠的地理位置,保證了廣州思想精神上的獨立與求真。漂洋過海、艱苦“穩食”③的經驗更造就了廣州人務實的精神世界。
(一)求真務實的廣州精神
木心曾說:“五四以來,許多文學作品之所以不成熟,原因是作者的‘人沒有成熟。”④大多數評論家都強調“五四”提出了發現人、解放人與立人,但同時評論家也關注到關于“人”的命題并沒有在以后的文學史與文學批評中得到足夠的重視。實際上任何一種文學作品背后都需要“人”的支持,“人”的精神世界的成熟度決定了文學世界的核心。
林賢治在“花地”副刊的散文《寫在風暴之后——獻給父親》中寫道:“當斗爭的哲學一旦成為唯一的哲學,最高的哲學,‘運動便顛連起伏,沒有已時;我們也只好隨之顛沛浮沉,命運叵測。”這樣的文章背后站立著的正是鮮活的人、大寫的人。他寫道:“向往的日子終于到來了,一種探索、開拓、創造的空氣,在坍塌和殘存的欄柵上面彌漫開來。十億人開始重新尋找自己。”⑤這種帶有歷史痛感的文字正是成熟的作者才能書寫出來的,而這種成熟的重要標志就是“求真”,這種求真不僅在作者的創作中得到展現,還需要在“花地”副刊的編輯手里得到傳遞。
廣州的包容精神在一線大城市中尤顯溫暖,給年輕人、外來者帶來更多機會,這也造就了“廣州人”的復雜性。在廣州都市散文的世界里,當然有土生土長的廣州人,但若要考察“祖籍”,很有可能很大一部分都不是廣州人,只是這么多年的廣州生活,早已有大量外地人把“精神原鄉”安放在了廣州,廣州以其特有的包容性把外地人同化成了“新客家廣州人”,他們的精神與廣州本土精神相融合,給廣州本土精神帶來了更多的豐富性,也提升了本土精神的文化藝術,不過通過“花地”副刊觀察廣州都市散文就會發現,不管是老廣州,還是新客家,優秀的廣州都市散文都從不同的角度呈現了廣州“人”的精神,廣州人精神里的求真務實,也就成為“花地”副刊廣州都市散文的一面旗幟。
(二)都市散文的文體自覺
在認識到“花地”副刊上發表的廣州都市散文有求真務實的傳統之后,更需要強調的卻是都市散文的“文體自覺”,“真”固然是散文創作重要的核心,但不足以構成成熟的散文文體。
郭小東發表在“花地”副刊的散文《四月絕響》中是這樣寫“非典”的:
“非典”襲擊人類,并非空穴來風,瘟疫的爆發,總是與人類的某些行為相伴相隨。這是不爭的事實。雖然不能肯定是人類直接制造了“非典”病源,但一定是人類自身的意識和行為亦即居心使“非典”得以流行和肆虐,不管這種居心是出于一種怎樣的動機和安排,“非典”在襲擊人類之后的種種表現,都告誡人類必須重新審視自己同時反省檢討過往的一切。⑥
“非典”肆虐全國,尤其是重創廣州的時候,與這一話題相關的散文數不勝數,但是那些僅僅停留在描述事件的散文很快就煙消云散,與報紙新聞相伴相生的時效性散文如果不注重散文的藝術性、文體性,不考量背后的精神性,同樣很快消失在讀者的視野。可是郭小東的這篇《四月絕響》是在拷問整個人類,實在質疑人類的的行為,是在憂慮人類的未來。文章從事實描述到提問追問到質疑拷問,在文體上呈現出自覺的探求,這種探求是由精神世界的需求所推動的,這樣的散文才能把廣州都市散文的“求真務實”真正帶入到文體世界中。
(三)簡練優美的嶺南審美
嶺南的音樂、建筑、刺繡等藝術都有自己的審美特征,相較于北方的粗獷大氣、京城的繁復雕琢、江南的溫婉柔和,嶺南更多的是簡練優美。“花地”副刊上的都市散文與京派文字風格有著明顯的審美區別。如黃詠梅的《補胎人記》,何龍的《人情有味》,張梅的《棉布和花鞋》,林賢治的《寫在風暴之后——獻給父親》,竹林的《小人魚與竹子》,羅韜的《鴿迷》,費勇的《一個夜晚思緒飄渺》,等等,這些文字都很好地呈現了“花地“副刊都市散文的藝術特征。
羅韜的《鴿迷》中寫道:“記得一次,夜半回來,風雨驟至,我首先想起我的白鴿,便像‘老房東查鋪那樣拿著手電筒去查看,伸手探之,卻見鴿兒在風雨飄搖之中,一巢獨溫,交頸而睡,咕咕細啼,聲低韻長,我的心頭為之一熱,覺得做只鴿兒是多么幸福溫存。這不雷是一次生命價值的啟示,何況于剛在‘少年鐘情之年的我,是多么的動人心魄!”⑦文字傳聲,情景如在眼前,作者的感動也使讀者感同身受。
費勇在《一個夜晚思緒飄渺》中寫道:“在你之外,這個世界喧囂著,寂寞著,但永遠不會因為你而停留片刻。花在盛開,花在凋謝;河水流淌,河水干枯……都在你之外。”⑧相信我們又會感嘆原來“花地”副刊的散文會如此優美,思緒能如此清澄,絕不輸于任何經典的文學作品,或者可以大膽地說在“花地”副刊的都市散文里,許多都能進入文學作品的經典之林。
在“花地“副刊上發表的都市散文,更多地承續著散文里的小品文流派,顯示出鮮明的類似于晚明小品文的創作風格與寫作特點,即趨于生活化、個人化。這些作家都喜歡在文章中反映自己的日常生活狀況及趣味,滲透著晚清文人等特有的生活情趣和審美趣向。
(四)在大眾化里追求獨立
賈平凹說:“20世紀90年代后,散文慢慢熱起來,首先介入的是報紙上發散文,副刊全都是散文了。報紙的介入對散文發展有利有弊,利是將散文大眾化、生活化,使散文更靈活短小,弊是容易輕淺和粗糙……”⑨的確,報紙副刊散文是將散文引入大眾化與生活化,在散文的普及與繁榮方面有卓越貢獻,可是報紙副刊的短時性與版面限制又給散文創作帶來了一定的弊端,甚至套上了枷鎖。縱觀“花地”副刊幾十年來的散文,形成了鮮明的廣州都市散文的面貌,打造了廣州都市散文的風格,當然這是以其中大浪淘沙的精品文章而言的。盡管受到文章需求量和發表要求等因素的限制,但“花地”副刊還是保證了文章的基本素質,甚至出現了很多超越報紙這一載體質量的精品文章。
讀林賢治在《寫在風暴之后——獻給父親》中的文字:“月光如水。好冷的月光呵。星群都在窗外燦爛,我獨自廝守的是古老的油燈。燈焰微微顫動,吐著黯淡的蒼黃的光暈。今夕何夕?我乃沉思過往的哲人對于生命的各種禮贊與感嘆,沉思您的一生。”⑩從獻給父親的文字升華為對生命和哲人的思考,作者在看待歷史的廣度,看待現實的深度以及對美的執著追求等方面都呈現出非常優秀的審美追求與精神追求。雖然是發表在報紙副刊的大眾化閱讀文章,作者與編輯還是共同守住了獨立追求的底線,保證甚至不斷提高著“花地”都市散文的質量。
三、承嶺南遺風,“花地”常繁榮
報紙副刊從誕生之初就與文學息息相關,中罔現代報刊的副刊更是半部現代文學史。廣州向來執輿論風氣之牛耳,如1872年在廣州創刊的《羊城采新實錄》、廣東人孫中山、康有為,以及“輿論界之驕子”梁啟超等,對中罔報刊發展影響很大。廣州有適合報刊生長的土壤,故而這里也成為報業的重鎮。
隨著網絡時代的來臨,人們對報紙的需求似乎在減少,那么副刊的命運又將何去何從呢?《羊城晚報》電子報全面上線后,其“花地”副刊的文章依然保持很高的點擊率,這從另一方面證明了副刊不會消失,文學不會死亡,散文更不會遠去,它們只是從報紙的形態轉為電子報的形態,成為上線的電子產品。新聞越來越趨同的今天,人人都是新聞發布者的時代對報業的傳統新聞命脈沖擊強烈,然而,新聞趨同就更需要直擊心靈的文字,塑造精神的閱讀。雖然形式或者會隨環境時代而改變,但其內核、精神才是決定廣州都市散文何去何從的關鍵。相信只要廣州都市散文保持著求真、務實的精神,堅持與市民精神、市民生活息息相關,堅持將藝術引入生活,將生活浸透藝術,將廣州文化與都市文學緊密相連,廣州都市散文的“花地”就永遠不會荒蕪,只會越來越精彩。
①三大晚報指:《北京晚報》《新民晚報》《羊城晚報》。
②⑤⑥⑦⑧⑩羊城晚報社:《羊城晚報五十年花地精品選》,花城出版社2008年版,第606頁,第509頁,第70頁,第276頁,第130頁,第509頁。
③“穩食”:廣州方言:討生活。
④木心:《瓊美卡隨想錄》,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第77頁。
⑨謝有順:《散文的常道》,廣東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第8頁。
參考文獻:
[1]羊城晚報社.羊城晚報五十年花地精品選[M].廣州:花城出版社,2008.
[2]王兆勝.新時期散文的發展向度[M].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2014
[3]謝有順.散文的常道[M].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2014.
[4]孫紹振.市美、市丑與審智:百年散文理論探微與經典重讀[M].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2014.
[5]木心.瓊美卡隨想錄[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