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青藏線的大貨車司機

崔元慶

在中國的公路上，呼嘯而過的大貨車常見，而駕駛大貨車的人，人們只能看到他們模糊的面孔。有統計數據顯示，目前全國有約3000萬名大貨車司機，他們連通著中國經濟的命脈，也撐起了一個個中國家庭。

寧夏回族自治區海原縣李旺鎮馬蓮村，地處干旱地區，可種的作物較少，自古，就有拉馬車運貨的傳統。現在全村50多戶人家，幾乎家家都有大貨車跑長途運輸，人稱“貨車村”。馬蓮村回族青年馬飛，家有四兄弟，他和一個弟弟都是貨車司機。

年近四旬的馬飛曾經是一名工人，后來工廠經營不善倒閉了，他和失業的工友們加入了運輸行業。“在工廠打工的時候，一個月才掙一千多塊，跑車比打工強多了。”剛開始拉貨時，馬飛主要幫別人跑短途，一個月能掙五六千元。2017年，馬飛自己從銀行貸款40萬元買了輛新車，每月要還貸款1.2萬元。他主要跑運費高，也最辛苦的青藏線和新疆線。

馬飛跑車特別勤，每個月在家只呆一兩天的時間。2018年12月中旬，馬飛結束了十幾天的長途運輸，回家歇了兩天。當他剛準備出發跑貨，已經懷孕足月的妻子說肚子疼，于是他決定留在家里陪妻子待產。在家等了13天，妻子還沒臨盆，馬飛開始焦慮——半個月不跑車了，車貸怎么還？“我還是跑一趟云南吧。”馬飛對妻子說。鄰居們理解馬飛的難處，紛紛表示會幫他關照即將生產的妻子。

沒想到，孩子恰恰在馬飛這次外出時出生。2018年最后一天的凌晨6點，馬飛收到母親發來的母子平安的視頻。那趟貨是拉去云南瑞麗，一路風雪，到處都堵著路，馬飛擔心延誤交貨的時間。兒子出生后，他絲毫不敢耽擱，繼續駛向目的地。在孩子出生8天后，馬飛終于回到家見到了兒子。

雖然孩子已經順利出生，但馬飛覺得后怕——距村子最近的鄉鎮醫院有兩公里路，最近的縣級醫院要七八十公里。自己不在家，妻子萬一有什么事怎么辦？當時，村里有大貨車司機正在家休息，聽說馬飛的情況后，他們紛紛表示隨時提供幫助。“在路上的時候，我每天要打好幾個電話，就是不放心啊！”

跑了十幾年車，馬飛落下了不少職業病，最近幾年腰痛經常困擾著他。前不久，他去鎮上找醫生開了藥，醫生建議他盡量不要坐太久。可是，這個職業跑青藏線，對身體的考驗是很現實的。有一次，馬飛跑青藏線時，收到了來自西北雄鷹車友會的消息——一名沒有跑過青藏線的寧夏老鄉，可能因缺氧失去聯系。

馬飛尋跡找去，終于發現了已經失去意識的司機。“我趕緊砸窗進去，讓他把氧氣吸上，吸了一個多小時，他才漸漸有了反應。”因為救人，馬飛還受到車友會表彰。

馬飛跑青藏線，經常遇到堵車。他說，春秋兩季，青藏線最難跑。“那時候下雪多嘛。有些車子加了零號油，只要堵上一個晚上，就凍住了。中午的時候發動機發著了，開不久又凍住了。”在馬飛的記憶里，他最長的一次堵車長達十幾天，因大雪堵了100多公里，“那邊救援少，司機們就拿鹽撒在路面，等路開了，才慢慢疏通。”

2018年，馬飛跑得最多的線路是從廣西柳州拉裝載機去拉薩。這條線路運費比較高，但因為路況差，非常費車。有時候，在路上還會遇到強行超車的情況，這時候反光鏡就容易被刮掉。“我遇到過好幾次了，出事的地方前不著村、后不著店，修理還要去格爾木。在格爾木還搞不定，就得找人去拉薩幫忙帶配件。”

馬飛算過一筆賬：除去每個月的車貸還款，自己掙的錢剛好夠一家人的生活。現在他還貸款滿一年，還有兩年就能徹底還清。“到時候，我才能存下點錢吧。”妻子希望他以后能開個小超市，起碼可以睡個好覺。馬飛也希望還完車貸后，再干個三四年，就回家做點小買賣。而對4個孩子，馬飛希望他們今后考個大學，有份好工作。“日子總要比我們過得好才行！” （曹雅婷/文）

（據騰訊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