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多苓油畫抒情性的風格特征

嚴晗冰

摘要：何多苓是中國當代抒情現實主義油畫畫家，他的作品中流自然露出的憂傷的詩情，是他在畫壇獨樹一幟的原因所在。其油畫抒情風格具有三個方面的特征：一是鄉愁的抒情，繪畫內容的選題上都圍繞著“鄉土寫實主義”和“傷痕繪畫”，反思那段青春經歷之憂傷;二是現代彷徨的抒發，描繪了當代年輕人懷舊的情結與城市年輕人的精神狀態，并保留中國繪畫的寫意精神，將二者完美融合在一起;三是“書寫”中的抒情，何多苓畫面上的那種以單純、簡練的筆尖跳躍游離于畫面之上，賦予了畫面節奏、靈動、寫意感，這也是是油畫抒情的魅力特色。

關鍵詞：何多苓? ?油畫? ?抒情性? ?風格特征

中圖分類號：J205?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文章編號：1008-3359（2019）12-0016-03

何多苓作為20世紀80年代“傷痕美術”與“鄉土美術”的代表，從1982年創作的油畫《春風已經蘇醒后》，一直有新的作品呈現在大家眼前。這些年來，他的繪畫方式不斷地變化、形式語言不斷地完善，但是他作為畫家的感覺卻是鮮明的，給予人的形象也是完整的。

一、鄉愁的抒情

（一）鄉土的情節

1976年文革結束后，人們的生活呈現出全新的面貌，但“文革”時期的傷痕與教訓不斷引起我們回顧和反思，因而70年代末期在中國美術界興起了一種創作潮流——“傷痕美術”。在這一時期由于對創作主題的反思，“傷痕美術”一反文革時期的畫風，重新回到現實主義，開始關注人的現實社會生活，通過強烈的視覺效果展示那個年代的人們所經歷的慘痛歷史。何多苓在這時期創作出了他繪畫藝術生涯中占有重要地位的《青春》與《春風已經蘇醒》，這兩幅作品可以說是何多苓繪畫生涯上的一個轉折點。他的畫風細膩真實，在題材的選擇上面也頗為相似。作品中通過悲傷的基調和情感味道連接了中國鄉土寫實油畫的另一個通道——對人與人的感情、人格的解析、愛與恨的認知，撼動了一代中國人。其實何多苓的鄉土繪畫比傷痕繪畫有著更為復雜的抒情性，這一時期的作品更側重于描述農村和農民的生活場景，實質上主要還是根據作者對知青年代的回憶、農村生活的場景與憂傷心境來創作的，但兩者間沒有一個十分明顯的界限。

（二）傷痕的敘事

在傷痕美術潮流中，何多苓的繪畫也展現出了自己獨特的性格。在何多苓早期的作品中，描繪的畫面十分柔和，題材的選擇也大都以知青為主。比如《我們曾唱過這支歌》，畫面憂傷、抒情，具有詩意。用他自己話說，就是“我把當知青那幾年的感受和體會全部畫了出來?！雹僮髌分械膫谢{，畫面中體現的憂郁和迷茫都是他的獨特之處。其實早期的傷痕美術是畫家批判現實的一種手段，雖然作品中多是對知青的刻畫，但更多的是一種人文的關懷。鄉土美術與傷痕美術，雖皆是對艱苦生活親身經歷后的感受，在內容上也都挑選了以描繪鄉村生活為主的題材，可對何多苓來說，兩者卻有著不同的意義。在上山下鄉特殊的成長環境里的遭遇與記憶，潛移默化中讓他以自己獨特的視角觀察著身邊的一切，將自己融入于畫中，傾訴著內心的含蓄與迷茫，此時期的作品注重對人的未來，以及生活的希望與向往。而作品中最不同于他人之處在于，雖然何多苓在場景中很少有直接表現農村，但卻以一種內斂的方式去表現了自己對“鄉土”的深刻感情。

二、現代彷徨的抒發

（一）懷舊情結的抒發

20世紀90年代，何多苓選擇了不被當代社會和畫壇所認可的藝術表現形式，采用另一種不同尋常的選題視角創作了全新的《迷樓》系列。他在創作中添加了許多中國古代建筑當中的奇特元素，老庭院的幽徑、窺探、偷聽，懷舊的情感也在其畫面中充分展現，并利用起稿時留下的線條與背景內容巧妙的相結合展現了多層次的空間轉化與歷史的滄桑感。可惜的是這個系列并沒有將他想要表達的情感充分展現出來，有些過急，脫離了現實的感情需要。何多苓利用了三年左右的時間探索中國傳統元素的懷舊情感，可最后還是舍棄了，放棄了迷戀許久的《迷樓》系列的他，又重新回到了自己所熟悉的，帶有自然朦朧感的傷痕美術中。但值得一提的是，何多苓在創作這個系列時敢于大膽嘗試中國傳統文化與西方藝術的融合，探尋中西方兩種文化的突破點，為中國繪畫的發展提供了可學習借鑒的寶貴經驗。

（二）城市年輕人的彷徨

2000年左右，何多苓又把中國傳統題材放在一邊，減去了原來具有的代表性的東西（20世紀80年代的文化特性、20世紀90年代的滄桑感），畫一些完全客觀的東西，如人物肖像、裸著的女人體、幼小的兒童等。近幾年，又借鑒了一些大自然風光作為配景，這些配景和上世紀80年代所繪的配景有所區別但也有所相同——它們都是一些樹叢、植物，虛化但又可以襯托人物的東西。何多苓將其處理的朦朧而平整，和前景的人物恰當的融合在一起，這種風格他一直延續到現在。當代抒情寫實主義油畫是何多苓追求藝術的本體，他以生命為主題，追尋生命的本源與歸宿，同時，他對青春與生命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以自我獨特的抒情方式立足于自己所鐘愛的事物中，實現了自我的價值。

三、書寫中的抒情

何多苓的畫作中具有其自身的藝術氣息以及與眾不同的憂傷氛圍，一路下來形成一種自己的獨特的藝術語言。“他更接近中國的古典詩詞‘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在現實物像的‘真實上，同時作為一種人生的境界和體驗?；蛘呦裰袊诺湮娜水?，梅蘭竹菊，山水草木，同時也是人的‘胸中逸氣的意象?！雹?000年后何多苓都是以一些女人體作為繪畫題材，在這些作品中他以自己靈活的繪畫技法，用筆觸直接表達內心的情感與意象。這也正如中國傳統文人畫中不斷強調的“筆情墨趣”，通過每一個精準的落筆，準確表達出內心的深切感受和所要描繪的意境。

（一）節奏感與靈動

每個時期都有各自的社會需求，巴洛克時期的畫作不再詳盡地展示形體的描繪，他們故意掩飾一大部分形體留給觀察者去想象，用想象力打破理性的和諧，創造出畫面的虛實與節奏，整體光感的統一。到了何多苓的畫中，一脈相承與單純就成為了其畫中節奏感的共同點，他繪畫時會盡量在畫面上做一些減法，使畫面看起來簡潔明了，使之簡單化。還有另一方面較為重要的，就在于手的敏感度，在繪畫時手腕轉動的幅度、力度是十分重要的。“你去杵一下，拉一下，用側鋒，用筆尖，甚至手指頭揉一下，或者你給它擦掉了，用減法，這都是你的表現方法，不是說油畫就是層層涂上去的。”③最后重要的一點就是我們常說的偶然性，無意時留下的一筆，有時候往往更加精彩，我們應該學會保留，而不是一個勁地去修改、覆蓋，這些無意中的筆觸都可能成為油畫作品中的點睛之筆，甚至是畫面中的節奏與靈動。

（二）筆墨感

在中國傳統美學上，一般不將中國的傳統文人畫稱之為“畫”，而是稱為“寫”?！皩懸狻保彩且环N利用靈活的繪畫技法所留下的痕跡，進行內心感情與意象的間接性表達?！拔覈闹袊媰灹紓鹘y就是將自然物像概括為象征性的藝術形象，五彩的世界凝聚為墨色的濃淡變化，塑造自然物像注重筆力走勢與墨韻輕重的美感，形成了精神上接近山川流泉、松陰竹影的意境美?！雹苓@也與何多苓的藝術想法和追求別無二致，可以說是用另一種角度來理解中國傳統文化。雖然何多苓的作品大多還是以寫實風格為主，沒有去創作如現代派一樣絢麗多姿的形式，但卻能在使用西方繪畫技巧的同時，將中國傳統思想文化溶于畫中，以獨特的形式展現出不凡的內容。

四、結語

探索何多苓的繪畫作品讓筆者對于繪畫表現有了更深的理解，盡管“傷痕”的時代早已過去，何多苓也在每個時期不同的繪畫中不斷地探求著自己獨特的繪畫主題和繪畫形式，但是在不同時期所自然流露出的那種憂傷的詩情，以獨特的方式表達成熟的深刻與美。也正是何多苓這種品性和創作風格使他在當代畫壇能夠經久不衰，不斷創作出多種類型的優秀作品。

注釋：

①王海洋：《安德魯懷斯寫實主義畫風及其對當代中國寫實繪畫發展的啟示》，《美術》，2005年第9期。

②何多苓：《天生是個審美的人》，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11年，第116頁。

③何多苓：《天生是個審美的人》，第117頁。

④劉南一：《中國高等院校美術教程繪畫色彩教程》，南寧：廣西美術出版社，2007年，第7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