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國成立前后的北京鎮反紀實

曹國平

今年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70年前，新中國成立前后，我作為共和國第一批公安人員，參加了保衛新中國的驚險戰斗，當時的情景至今仍歷歷在目、難以忘懷。

新中國成立前夕北平的社會治安概況

新中國成立前夕，黨中央決定從西柏坡遷到北平。當時，北平暗藏的敵對勢力十分龐雜，國民黨的特務組織有保密局、國防部二廳、中統局、傅作義系統、閻錫山系統、美國特務系統和特務系統控制的民間組織。除此之外，還有先期解放的東北和華北各地流竄來的特務。據統計，當時共有110個特務單位，加上它的外圍組織共有1.6萬多名特務分子。另外，還有很多敵對的外國間諜分子，特別是美國把戰敗國的間諜網羅起來，偽裝掩護在學校、醫院、教堂和外貿商界里面。這些敵對勢力不斷策劃暗殺、縱火、爆炸事件;慣匪、慣竊肆無忌憚，明砸明搶，一天數起;惡霸、地痞和流氓趁亂打劫，對市民敲詐勒索;反動會道門煽風點火、造謠惑眾;再加上五萬多不服從整編的國民黨散兵游勇充斥街頭為非作歹、欺壓百姓;還有倒賣銀圓的不法分子，投機倒把分子，擾亂金融市場秩序分子……當時北平的社會治安環境極度混亂。

1948年底，有的特務系統還利用我們與傅作義進行和平解放北平的談判時機，在北平隱匿電臺、槍支、彈藥，銷毀檔案文件，妄圖與我們長期周旋。此時，保密局局長毛人鳳、國防部二廳廳長鄭介民數次專程到北平指導布置潛伏活動。毛人鳳布置了三個潛伏小組，由他直接領導，彼此沒有橫向關系。每組三個人，配備一部電臺，武器彈藥若干，以及一年的活動經費，其任務是搜集情報、縱火暗殺、干擾新中國成立的各項準備工作，破壞與反破壞的戰火硝煙彌漫了整個北平。

對此，我們堅持“打進去，拉出來，長期經營，內線偵察”的正確斗爭路線，不但破獲了大批特務間諜案件，而且迅速把偵破工作的觸角從內地伸向海外特務間諜機關，敵特派來北平的人員和動向基本在我方掌握之中、控制之下，其陰謀難以得逞。

接管改編北平市警察局

1949年2月4日，北平軍管會主任葉劍英和北平市副市長徐冰在北平市政府會議廳從國民黨北平市市長劉瑤章手中接管了舊北平市政府的印章，并宣布北平市人民政府各項人事任命。2月5日，新上任的公安局局長譚政文率各處處長前去接管北平市警察局，并召集舊警人員開會，宣讀了北平市人民政府的有關政令，宣布了共產黨對舊警人員的政策，收繳了其印信及武器彈藥等。至此，接管工作全面展開，在摧毀舊警察機構的同時，建立了新的公安機構。當時，北平市警察局設有20個分局，8個直屬機構。

舊北平市警察局局長楊清植系軍統重要成員。北平解放前，楊清植逃往南京，舊警察局由副局長徐澍管理。解放后，徐澍向我方辦理了交接。在接管舊警察局工作中，我負責記錄整理每天的接管情況，并及時上報。

接管時，我們將保警總隊（武裝警察）和舊警人員手中的武器進行收繳，對庫存武器清點接收，收繳機槍350多挺、長短槍2.2萬多支、各種子彈130萬發。在收繳武器過程中，由于強大的政策宣傳力度和強大的威懾力量，現場沒有發生任何沖突。

審查處理舊北平市警察局的人員

當時，我們共接管舊警人員13635人。對舊警人員審查處理的具體措施是：先抓捕特務分子、反革命分子，后處理一般人員;對于一般人員先處理上層，后處理下層;對特務、反革命分子以集中審查為主，對一般人員以教育改造為主;有重大罪惡或有現行破壞活動的予以關押。在審查中共發現特務、特嫌和重大反革命分子501人，對歷史不清和群眾痛恨的人員予以開除，對堅持舊思想者或老弱病殘不能堅持工作者遣送回家，對參加舊警時間不長的青年學生則實行留用。

4月初，我調到內五分局負責做舊警人員的思想改造和審查工作。當時，我們全局進城負責接管的干警只有400多人，廣大基層治安工作還是由舊警人員負責，但這些人由于沒有受過革命教育，思想還是舊的，有的劣跡斑斑，群眾恨之入骨，有的仍有反動活動。為了不影響治安保衛工作正常運行，我們一方面對他們加強審查清理;另一方面對舊警人員分批輪訓，各分局每期150人。輪訓的目的是改造他們的思想，讓他們轉變立場，將為國民黨反動政權服務和鎮壓群眾的舊警察改造為為新政權服務和保護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安全的人民警察。而這些人長期接受反動教育，騎在人民頭上作威作福，大都舊習難改，要讓他們徹底改變，談何容易。譚局長對我講，教育改造舊警人員是改造舊政權的最重要一環，政權是人掌握的，只有對人民有感情、為人民服務的人掌握政權，北平才算真正回到人民手里。所以，我們對舊警人員的思想改造工作刻不容緩。

思想改造工作主要有：聽領導做形勢報告、傳達軍管會文件和學習市政府頒布的《警員八項守則》等。通過聽報告、讀文件并進行小組討論，同時開展坦白交代、揭發檢舉運動，開展批評和自我批評。經過一個多月的工作，大部分人員進步很快，愿意在共產黨領導下做一名人民警察。但是還有極少數人堅持反動觀點，說什么“有奶就是娘”“誰給錢就給誰干”“勝者王侯敗者賊”，等等。根據這些現象，我們及時組織大家進行批判，對轉變認識比較好的，安排在大會上典型發言，以點帶面，提高大家的思想認識水平。對堅持不改又有歷史污點的，再檢舉、再教育、再挽救，要求他們將勒索老百姓的錢物主動送還，到人多的集貿市場向曾被他們欺壓過的群眾當面賠禮道歉，扭轉群眾對他們的看法。經過兩個多月緊張的輪訓工作，全分局舊警全部得到清理審查，確定繼續留用或予以轉業及開除等人事梳理。輪訓工作完成后，由我執筆寫了《新解放城市改造舊警察工作的經驗教訓》的報告，報送給了譚政文局長。

開展特務和反動黨團骨干分子的登記工作

剛剛解放的北平，國民黨潛伏特務伺機破壞、反動分子陰謀暴動、遺留的國民黨三青團骨干分子四處造謠惑眾、反動會道門趁機興風作浪，社會秩序亟待整頓。與此同時，平津戰役勝利結束，蔣家王朝的覆滅已成定局，有的特務見國民黨大勢已去，想棄暗投明。保密局北平站少將站長徐宗堯在1949年2月即向公安局自首，他為了立功贖罪，除向我方交出保密局的潛伏特務名單和25冊密碼本外，還動員312名特務自首。根據他的舉報，我們起獲了電臺七部、長短槍2000余支。在我黨強大的政治攻勢下，偽警察局刑警大隊長聶士慶動員特務102人自首，偽剿總一組組長高慶升動員特務129人自首，偽平津區警務處副處長陳迂儒動員特務84人自首，偽稽查科科長英繩厚動員特務71人自首。

為了查清這些自首特務的歷史行徑，配合我方偵察搜捕工作順利開展，達到徹底摧毀敵特組織的目的，我們對1635名特務進行集中管訓。在集訓中，這些人供出特務線索4584條、長短槍217支、子彈7650發和電臺一部。

早在接管警察局的當日，市局就開展了對特務分子的秘密自首工作。除了秘密自首外，還實施了特務公開登記工作，1949年3月5日，北平市公安局局長譚政文簽署了《北平市公安局關于特務分子實行登記的布告》，3月11日又發布了《北平市國民黨特務人員申請悔過登記實施辦法》，并在東四北大街426號設立總登記處，各公安分局設立了分登記處。在強大的政治宣傳攻勢下，3月初至6月底，共有3533名特務進行了登記。到1949年7月23日，據統計又新增1000多名特務進行了登記，在全市戶口查對中還發現了1811名未登記的特務。

登記工作開始后，一些敵特錯誤估計我方不了解他們的情況，有的拒不登記，有的登記身份但不交代其上下組織，有的只交代歷史罪行不交代現行活動，有的揭發他人罪惡對自己的罪行避而不談或輕描淡寫，有的只交證件而不交武器彈藥，等等。對此，我們首先把掌握的情況通知派出所，限令特務及反動分子按期登記，讓已登記人員去動員未登記人員，對拒不登記的實施逮捕關押。已經登記的人員由派出所管制，讓他們定期交思想匯報，不得無故外出活動，要隨傳隨到，并揭發檢舉漏網敵特人員及破壞活動，知情不報、窩藏壞人者嚴懲不貸。

經過我們一年多的艱苦工作，暴露在表面上的敵特分子及其組織基本肅清，全市社會秩序明顯好轉。

封閉妓院、煙館、賭場

當時，北平還有妓院、煙館、賭場，還有流氓活動的據點。這些藏污納垢之處，必須予以徹底清除。其政策是對有一般罪行的老板進行教育釋放或驅逐出京，對罪孽深重的老板予以處決，以平民憤。1949年11月21日，我參加了北京封閉妓院的工作，共封閉妓院224家，集中審查老板200多名，收容妓女1268名，治療她們的性病及其他疾病后，有家的安排回家，有對象的助其結婚，生活無出路的助其學習一技之長，然后安排工作。

取締反動會道門

北平解放初期，社會秩序尚不穩定，街頭巷尾流傳著各種謠言，其中流傳最廣、影響最壞的謠言是“鼓樓冒煙石獅掉淚天下大亂”“天安門的石獅在李闖王時掉淚天下不長久，如今又掉淚了天下又不長久”，還有什么“很快天下就是一貫道的天下”。這些謠言流傳甚廣，不少市民還到鼓樓下觀看，看到鼓樓頂部確有類似煙霧的東西聚集和涌動，一傳十、十傳百，謠言越傳越恐怖，于是人心惶惶。譚政文局長敏銳地認識到這是一場政治陰謀，責令治安處立即采取行動，一查到底。治安處在鼓樓下搭起腳手架，派人爬上樓頂，發現“煙霧”竟是無數只小飛蟲聚集而成。經專家鑒定，這些小飛蟲的學名叫“搖蟻”，產于不流動的水中，喜愛在建筑物的頂端聚集。治安處將這些“搖蟻”捕捉后，向圍觀群眾展示，并說明真相，報紙也專門發消息辟謠。

經治安處調查，這些謠言出自一貫道成員之口，他們開會傳，在大街上傳，惡意擾亂社會秩序。于是，公安局請示軍管會要求取締一貫道，軍管會立即批準。市公安局經過大量的偵查工作，逐漸掌握了北京地區一貫道總壇以下各壇的名稱、地址、壇主、點傳師等重要線索。1950年6月7日，將活動猖獗的一貫道頭子兼國民黨特務劉燮元等11人逮捕。北京道長張五福預感形勢不妙，指令“當進則進，當犧牲則犧牲”，在其指令下，一些壇主組織道徒習武，購買刀槍，等待道長一聲令下進行武裝暴亂。1950年12月19日，北京市市長聶榮臻簽署了《北京市人民政府公告》，大規模地打擊一貫道。當晚，市公安局及有關部門聯合行動，除孫素珍和張五福事先潛逃外，130余名道首被擒獲，當場搜出國民黨特務證件、潛伏活動計劃書、各種謠言底稿、槍支和大量金銀錢財。公安局還在中山公園設立所謂的一貫道道壇，讓壇主曝光騙人把戲，現身說法教育群眾。

在打擊一貫道的活動中，先后逮捕反動道首381人，槍斃42人，登記點傳師720人，壇主4775人，聲明退道者178074人，關閉大小道壇1283個。為此《人民日報》發表題為《堅決取締一貫道》的社論，指出：取締一貫道“是維護首都社會治安、保護生產、打擊反革命破壞活動和反革命謠言的必要措施”。

偵察破獲的幾個典型案例

進城后我們不分晝夜地工作，把警察局接管改造了，大批敵人也被管制起來了。有的同志說，今后可以松口氣了。就在這時，敵人就給我們上課了，逃往港、澳、臺和西北的特務，有的潛回北京繼續進行活動，美蔣特務從臺、日、韓等地向北京派遣間諜，漏網的反動分子也蠢蠢欲動?，F實告訴我們，與敵人的斗爭是長期的、艱巨的，今后的斗爭方式更為隱蔽，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1.密捕反動分子張蔭梧

1949年2月，我們剛進北平城就得到內線報告，原北平市市長、北平市警備司令、國民黨陸軍上將張蔭梧在我軍圍城之際成立了“華北民眾自救會”，自任總指揮，私藏大量武器，妄圖拉起隊伍，與我軍長期周旋。2月15日，在公安局局長譚政文的布置下，公安局二處處長馮基平帶隊將張蔭悟等十名案犯一網打盡，繳獲輕機槍三挺、卡賓槍兩支、長槍229支、手榴彈兩箱、擲彈筒一個、電臺一部及大量子彈。

2.抓捕軍統特務吳雷遠

北平解放后，全國解放指日可待，中共中央邀請各民主黨派和民主人士來京共商建國大計。此時，一些特務、反革命分子和投機分子見有機可乘，削尖腦袋千方百計企圖鉆進民主黨派行列，進而打入新政權，圖謀與共產黨平分天下。其中，規模最大的案件是軍統特務吳雷遠的“民主促進會華北分會”案。其成員有軍統特務劉享中、原國民黨三十一軍軍長王敏侯、漢奸縣長劉佛航等。我軍圍城時，吳、王拉起反動武裝“別動隊”，吳任總指揮，下設15個縱隊，他們收集槍支彈藥，購買和制造大刀和長矛。他們還勾結原國民黨軍方人士加盟，其中有集團軍司令、少將師長、野戰軍軍長、戰車團和通訊團團長。北平解放后，吳、王一方面向解放軍交出部分武器表示悔過自新;另一方面還與民主人士李濟深、蔡廷鍇取得聯系，并將“民主促進會華北分會”名冊交出，企圖將其變成“民革”的組成部分。李、蔡二人禁不住吳、王的再三懇求，也不了解吳、王等人的罪惡活動，當時就接過花名冊，并答應于1949年3月8日到“民主促進會華北分會”駐地講話。

經中共中央和市委批準，公安局于1949年3月7日將吳雷遠等十余名首要分子予以逮捕，當場搜出大量武器彈藥、國民黨軍服200余套及電臺八部。3月17日，公安局按照彭真同志指示，邀請李濟深、蔡廷鍇等八位民主人士到北京飯店參加“民主促進會華北分會”一案審判的報告會，并將首犯王敏侯押赴現場。會上，公安局同志報告了該分會的陰謀活動，并出示了查獲的電臺、槍支等罪證，李濟深、蔡廷鍇等民主人士知道真相后，紛紛發言譴責王敏侯、吳雷遠等人的罪惡行徑。

3.偵破電車廠縱火案

4月25日凌晨2時，北京電車廠南廠突發火災，直到7時大火才被撲滅。燒毀電車59輛，廠房104間，全市公共交通陷于癱瘓，直接經濟損失兩億元。事后查明，此案由中統潛伏特務焦一星和牛言斌二人受命所為。其后，牛言斌自殺，焦一星被我方處決。

4.偵破中統特務長期潛伏案

在與諸多國民黨潛伏特務斗爭過程中，涉及范圍最廣，投入偵察力量最強，偵察時間最長，抓捕特務最多，為保衛新中國貢獻最大，被稱為公安戰線上的“淮海戰役”的要數代號為“148”的中統特務潛伏案。這個案件在毛主席和周總理的關心下，由公安部和北京市委直接指揮，各地公安機關密切配合，廣大公安干警不懈努力，經過長達17年的斗爭，取得了重大勝利。

北平解放初期，除大部分特務自首之外，還有少數頑固分子逃往尚未解放的西北。中統局華北辦事處主任李鯤生籠絡其部下逃往包頭等地潛伏，伺機活動。李于1949年4月先后派宗宏和李建勛潛回北平，一方面搜羅舊部，聚集并發展力量，建立潛伏組織;另一方面，他們還派人到香港與臺灣聯系，獲取活動經費。

當我們獲悉這一情況后，立即立案偵查，確定采取放長線釣大魚的斗爭策略。從1949年至1966年，經過幾個回合，逐步摸清敵人的全部情況，摧毀了國民黨“內政部調查局”布置在華北、西北和東北的潛伏組織，把這些組織的所有潛伏特務一網打盡。我們先后同國民黨“內調局”“情報局”“中委會六組”這幾個主要特務系統作戰，不僅把偵察工作從大陸拓展到港澳，還深入到臺灣，先后破獲100多起潛伏派遣特務案件，抓獲潛伏和派遣特務170多名，主犯李鯤生于1952年被處決。

5.偵破中統特務企圖打入政協案

1949年8月11日，中共中央社會部部長、中央軍委情報部部長李克農收到一條絕密情報：蔣經國專程飛渝，與“內調局”局長季源溥密議派遣特務破壞中共新政協之事。當天晚上，李克農找中央社會部副部長兼北平市公安局局長譚政文商量此事，兩人均認為這條情報可信程度頗高，決定對此進行秘密偵查。不久后，李克農獲得了第二條線索，即國民黨“內調局”局長季源溥在重慶一秘密地點單獨召見一位體態較胖的中年男子。據分析，這位被季源溥召見的中年男子，多半就是將赴北平執行蔣經國所下達命令的那個特務。9月15日，中央社會部致函公安部門：民革人士趙冰谷抗戰期間為中統局上海重要負責人，抗戰勝利后，還在上海為CC工作，刺探民主人士活動。上海解放前，趙在香港為CC專做李濟深方面的情報工作，請調查。到了9月19日，李濟深的秘書陳此生給統戰部部長徐冰寫了一封檢舉信，檢舉趙冰谷。于是，公安局指示，對于李濟深、張瀾、李明灝等人的來訪者進行登記，這么一登記，發現新冒出來的一個名字——趙冰谷。北京公安局副局長馮基平立刻對趙冰谷進行調查：趙冰谷來自重慶，原是國民黨官員，跟中統方面有關系，最近曾被國民黨綁架關押過，是一位“追求進步”的人士。馮基平一看，疑心頓起，當即化裝前往趙冰谷夫婦下榻的飯店，親自對此人進行觀察，發現其體態屬于“較胖”一類，于是初步確定此人就是情報中所說的那個前來北平進行特務活動的特務，并向北平市軍事管制委員會主任葉劍英報告，還分別向李濟深、張瀾等人就此事作了通報。李濟深、張瀾等人馬上把趙冰谷“拜謁”他們時的談話內容提供給公安局方面。而趙冰谷這時還蒙在鼓里，還在頻頻活動，癡心妄想等著周恩來、李維漢接見他。9月20日23點，在政協會議召開的前夜，公安局逮捕了趙冰谷，從他的行李中搜出了國民黨“東南工作團”的證件，還有電臺密碼。1954年3月，趙冰谷被判處死刑。

6.偵破妄圖刺殺毛主席的計兆祥案

1949年12月21日，是斯大林的70誕辰，毛主席將率中國代表團前往莫斯科祝壽和簽訂《中蘇友好同盟互助條約》。臨行前的11月，解放軍情報部監聽臺截獲從北京發往臺灣的電報，內容是“毛澤東于11月10日訪蘇0409”。毛主席看到電報后當即批示，要求公安部在他回國之前，查處此事。行前，毛主席還收到斯大林的叮囑電報，內容是：“保衛工作要做好，千萬不能大意”。當時，我們的方案是面上拉網，從空中和地面對敵展開偵察，重點與普查相結合，但工作量太大，時間不允許這樣做，必須另找捷徑。經過大家集思廣益，摸清了敵人要活動必向海外要錢，匯錢必須經銀行匯兌，于是我們確定先從銀行下手查。

這個方案果然奏效。偵察員從京津兩地的銀行和郵局中查出，10月21日從香港給北京新僑貿易股份有限公司計采楠匯港幣1500元，另外還有2500元由孟廣新取走。此時，監聽臺又截獲敵人來電：“保密局嘉獎0409，由中尉臺長提升為中校臺長?！蔽覀儚挠嫴砷兔蠌V新的社會關系中查出一名叫計旭的人，是計采楠的弟弟，無正當職業，家住南池子，這一線索引起我們的高度注意，因為監聽臺發現的電臺就在南池子這一帶。我們立即把偵察工作重點集中到計旭身上，首先24小時監控其活動和人員往來，之后查明他的身份來歷。我們從在押的保密局犯人中了解到，北平解放前夕毛人鳳到北京布置潛伏特務，其中有一個叫計兆祥的人奉毛之命潛伏在平，并有電臺。后經在押犯認證計旭就是計兆祥，計的電臺架在什么地方、每天什么時候發報還要進一步偵察。我們的偵察員以街道干部身份到計家以檢查衛生為名觀察計家內部陳設，發現有一根電線從煙囪上伸出室外。計的院內有一名舊警察，他的住處能觀察到計在家里的24小時活動，并能聽到計的發報聲音，我們將此人發展為特情，其任務就是在家24小時監控計的一舉一動及發報聲音。沒過幾天，該特情報告計在凌晨一時三十分發報，歷時30分鐘，這與各監聽臺發現的情況一致，由此可以證明，去年監聽臺發現的電臺就是計兆祥的電臺，計兆祥的電臺就架設在南池子他的家里。

1950年2月28日，公安部下令逮捕計兆祥。我們從計的住處南池子九道灣43號搜出電臺、手槍和情報底稿。偵察員在情報底稿中發現一份電報，內容是“今晚保密局將派人組織潛伏在哈爾濱的人發動襲擊”。我們立即向公安部報告這份萬分火急的情報，就在這天晚上，毛人鳳在哈爾濱附近的樹林里空投兩名特務，他們的任務是督導保密局東北地下技術總隊在毛主席專列到達哈爾濱時行刺毛主席。但他們剛剛落地就被我方公安人員抓獲，據供認：奉保密局令，于今晚12時，在雙城林場與東北地下技術總隊領導馬冠山接頭，督導他們部署爆炸毛主席的專列，爆炸成功后與計兆祥聯系，做長期潛伏的準備，在大陸建立根據地迎接蔣軍反攻大陸。敵特的聯絡地點在雙城林場一座小樓內，此時馬冠山已在那里等候。由我們偵察員改扮的空投特務也按時到達，馬向“督導員”報告：“據0409電臺密報，毛澤東專列明晨6時從哈爾濱通過，我們分三路進攻：一路從正面攻擊，一路從背后堵截，一路迎擊援軍。事成之后，退守長白山建立武裝根據地，配合國軍反攻大陸?！瘪R將技術總隊170名隊員名單交給“督導員”，并奉命直接與計兆祥單線聯系。敵特這一據點是保密局潛伏在大陸的秘密武裝部隊，這些人一部分混入起義部隊，經過改編混入解放軍，一部分流竄到社會，潛伏下來伺機從事暗殺、爆破等恐怖活動。當時“督導員”一聲令下，埋伏在小樓周圍的解放軍和公安戰士將馬冠山的人馬全部逮捕，毛人鳳布置的北京第一潛伏組也被我方徹底摧毀，刺殺毛主席的陰謀徹底失敗。

7.保密局天津特別組案

1950年6月，朝鮮戰爭爆發，美軍急需中共方面的情報，蔣介石也認為第三次世界大戰即將爆發，正做反攻大陸的美夢，此時美蔣都想了解中共的軍事動向。

北平解放前夕，毛人鳳親自在北平布置的三個潛伏小組均被我方破獲。因此，他多次受到蔣的訓斥，并引起美軍顧問團的不滿。毛人鳳在各方的壓力下，1950年決定派遣秦應麟從臺返京，組建“保密局天津特別組”，委任秦為中校組長，之后急電潛伏在呼和浩特市負責暗殺傅作義和董其武的北平第三潛伏組組長林嘉濱返京，并委林為北京特別工作站站長，共同籌辦“保密局天津特別組”。

秦應麟與報務員從臺潛京后，發展劉景惠為譯電員，發展卞樹棠、李慕仁、李光琴、梁錫增、鈕益培、鈕益惠、卞書蘭為組員。將電臺架設在通縣垛子村鈕益培家，秦與其他組員匿居市里。7月初，秦即與臺灣通報，秦的活動一開始就被我公安部門控制，9月秦等被一網打盡。這次行動共繳獲美制CMS特工收發報機各一臺、收發報登記本一冊、密碼四本、波長呼號表和電臺零部件，還有特務身份證明書和履歷表。從秦妻住處搜出蔣介石、陳誠、毛人鳳發給秦的特務委任狀三件，截獲秦在京發出電報56件，尚有23件待發，接收臺灣來電100件。“保密局天津特別組”還沒來得及組建就被我們徹底摧毀。

8.破獲軍統特務段云鵬案

在我們與敵特斗爭行動中，最危險的是軍統特務“飛賊”段云鵬。段長期在北平活動，他會武功，還能躥房越脊，是軍統局一條最兇惡的鷹犬。1949年1月，蔣介石為破壞北平和平解放，指示段云鵬炸死為北平和平解放而奔走的前北平市市長何思源，用以威脅傅作義。段接受任務后炸死了何的二女兒、炸傷何的家人，后逃往臺灣。1951年期間，段先后三次被派遣來京，建立“保密局華北行動組”“北平行動組”，其中有的特務已打入我方內部，搞到了中央領導人和民主人士的住址和汽車號碼，并購買了炸藥和自制炸彈。之后，段匪懾于我方鎮反威力，其下屬均被破獲，段僥幸逃回臺灣。直到1954年9月，段云鵬接受保密局局長毛人鳳的派遣，在臺經過美國高級特工訓練后入境，剛從香港入境就被我公安機關逮捕歸案。

9.破獲炮轟天安門案

1950年6月，朝鮮戰爭爆發，美國武裝部隊進駐臺灣，并在朝鮮半島悍然登陸仁川港，越過“三八”線，向鴨綠江和圖們江進犯。美帝侵略的戰火頃刻間燒到中國的大門口，同時也加緊向中國大陸派遣特務。在新中國成立初期，美帝即在我國周圍布置“新月形”間諜包圍圈，與潛伏在國內的美帝間諜和國民黨特務相互勾結，狼狽為奸，構成對新中國安全最大的隱患。1947年，美國在北平東四三條設美國戰略情報局“CIC”駐華機構，將德、意、日戰敗國間諜網羅其門下，如意大利的李安東和哲立，日本的山口隆一和德國的甘納斯等都是“CIC”的成員。

我們在偵察中發現巴基斯坦大使館的三等秘書特別活躍，偵察員伺機與三秘接觸，得到很多信息，了解到大使館的一個主要任務就是搜集情報。巴基斯坦使館是美國出錢設的，是專門為美國人搜集情報的機構，美國人通過巴使館給意大利人、日本人、德國人傳遞過間諜郵件，代辦過其他間諜活動。后來，美國人發現巴基斯坦使館不可靠，又轉托在東交民巷開熏魚店的女老板，繼續搞間諜活動。但是，美猖狂的蔣特務間諜活動無一不在我們的掌控之中。

1950年9月，美軍遭朝鮮頑強抵抗，又擔心中蘇出兵，因此更加猖狂地在中國大陸搞破壞，妄圖干擾我們“抗美援朝，保家衛國”的戰略部署。“CIC”將遠在東南亞的前駐華武官包瑞德急忙召回華盛頓商討對策，令包立即組織暗殺隊，對中共領導采取暗殺活動。包提出利用目前仍在華的德意日間諜人員，在國慶節炮轟天安門。意大利人李安東家藏有一門迫擊炮，還有幾十發炮彈。包瑞德的陰謀很快被我公安部門獲悉。9月12日，我公安人員進入一級戰斗準備狀態，首先將李安東、山口隆一、甘納斯、哲立等人嚴密監控起來，其次將這四個人的資料從各個部門集中到公安局。此時，我方電臺截獲保密局電令潛伏在泰國的特務關吉富火速趕到香港與包瑞德會晤，確定利用關在北京的王恩崇執行此項任務。

9月13日，住在北京甘雨胡同乙17號的李安東，邀請山口隆一、甘納斯、哲立等人在他家假借舉行舞會傳達指令，與近日包瑞德派來敵特共同行動炮轟天安門，具體是在十一鳴禮炮時，從李家用迫擊炮向天安門連續發射三顆炮彈，每發炮彈的爆炸威力是120平方米，即使只有一顆炮彈命中，也會把天安門城樓炸毀。這次行動報酬是每人五萬美金，其中一半已存在香港銀行，存折交給每個人。同時，他們到天津買好10月1日、2日赴港國際航班船票，待大功告成后，趁混亂之機乘船逃離。9月14日，安插在李安東家的我方特情人員及時報告了敵特開會活動的詳細情報，連同保密局密令“北平地下工作隊”配合“CIC”的活動。9月25日，包瑞德派程娜到北京接頭，將包的半截名片經哲立轉給李安東，李稱如果暗號對上，就是包瑞德向他們下達了最后行動命令。9月27日，山口將郵件寫好后交伊拉克女人到東單郵局發往東京。經截獲內容：“CIC總部，所購滅火器定于10月1日發貨，一切按既定計劃進行。”山口隆一信內附一張用鉛筆畫的天安門城樓和金水橋圖，并畫出從金水橋上的一架滅火器上射出一條又粗又黑的拋物線，直指天安門城樓上的毛主席畫像。

獲悉這封信和照片后，馮基平處長立刻召集參戰干部分析敵情，并立即向市委和公安部請示。彭真同志聽完匯報當即指示：“這是炮轟天安門，妄圖殺害毛主席和國家領導人破壞國慶慶典的大案，事不宜遲迅速行動破案?！?/p>

9月28日，公安局根據中央指示，將李安東、山口隆一、甘納斯和哲立全部逮捕。在這些人家中，搜出迫擊炮一門、炮彈十余發、帶望遠鏡的長槍一支，以及大量情報，敵人在鐵證面前對其謀罪行完全供認。李安東、山口隆一被判處死刑，其他二犯判有期徒刑，刑期滿后驅逐出境。美帝一手策劃的炮轟天安門案件全部告破，保證了國慶慶典的安全。

10.發動鎮壓反革命運動

據統計，1950年1月至10月，全國共發生武裝暴動816起，西南地區曾被匪特攻打攻陷的縣城有100座。1950年，全國有近四萬干部群眾和積極分子慘遭匪特殺害，朝鮮戰爭爆發后，反革命分子活動更加猖狂。為此，1950年10月10日，中共中央發出《關于鎮壓反革命的指示》，揭開了大規模鎮壓反革命運動的序幕。北京市把鎮壓反革命對象定為特務、土匪、惡霸、反動黨團骨干、反動會道門頭子。1951年2月17日，全市統一鎮反行動共逮捕各類反革命分子675名;3月7日，又逮捕反革命分子1050名;25日，判處199名反革命分子死刑;5月22日，又判處221名反革命分子死刑。經過鎮反，全市共處決各類反革命分子948名，押解往外地處決158名。北平解放后至1951年，共處決反革命分子1068名，逮捕3051名，登記管制8551名。北京市鎮反運動是在群眾廣泛參與下進行的，鎮反運動大大伸張了民氣，保衛了新中國的安全。

（編輯 葉松）

作者：原中國石化總公司辦公廳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