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新海,唐一峰,易家林,姜 旭
(1.華中科技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4;2.華中師范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湖北 武漢430079;3.南京農業大學土地管理學院,江蘇 南京 210095)
鄉村振興戰略是實現人口、土地和產業要素在城鄉間優化配置、城鄉互動和融合發展過程[1],伴隨此過程,作為鄉村主要生產、生活、生態空間之一的耕地,其利用形態也將發生轉型。耕地利用轉型是指耕地利用形態變化的趨勢性轉折,隨著學者們在耕地利用轉型研究路徑與指標體系建構[2-3]、耕地利用轉型模式與格局[4-5]等方面開展研究,耕地利用轉型研究進一步擴展到分析其社會經濟效應,耕地利用轉型對農業經濟增長的影響成為重要研究內容之一。耕地利用轉型可分為顯性轉型和隱性轉型[6],決定了其對農業經濟增長的兩條影響路徑。耕地利用顯性轉型側重于從耕地數量和空間格局形態變化的角度分析其對農業經濟增長的影響。學者們[7-8]驗證了耕地數量變化與農業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部分學者[9-10]指出在經濟轉型過程中維持耕地數量穩定是推進農業經濟增長的重要原因。在耕地空間格局研究方面,陳英[11]等以耕地景觀破碎度作為表征耕地空間格局的指標,認為耕地景觀破碎度對于農業經濟增長存在正負效應。耕地利用隱性轉型聚焦于因農地產權變動、耕地經營方式和耕地經營主體變化等方面對農業經濟增長的影響。羅必良[12-13]、錢忠好[14]等學者的研究表明,國家耕地產權管制松動引致耕地經營方式和耕地經營主體等方面的變革是農業經濟增長的重要源泉之一。唐軻[15]、祝志勇[16]等指出耕地經營方式和經營主體的變化對農業經濟增長存在長期效應。在此基礎上,向敬偉[17]、張安錄[18]等比較分析了各個地域單元耕地利用轉型對農業經濟增長影響效應的差異性。
由于耕地空間位置相鄰性促使耕地利用主體行為會間接影響其他利用主體福利,因此耕地利用具有外部性。PACE和LESAGE[19]將PIGOU[20]提出的外部性理論延伸到空間計量經濟學中,認為解釋變量變動會產生對該地域單元的影響(直接效應)以及其他地域單元的影響(溢出效應)。在實證研究方面,盧新海[21]、黃凌翔[22]等學者基于空間計量模型理論與方法分析了土地利用與經濟發展變量間的關系。在耕地利用研究領域,以往學者忽略了耕地利用與相鄰地域單元在地理空間上的空間相關性。那么,耕地利用顯性轉型、隱性轉型和農業經濟增長是否存在空間相關性?若存在,兩條轉型路徑分別會對農業經濟增長產生多大的直接效應和溢出效應?
基于此,本文以糧食生產大省湖南省100個縣(市)域單元為研究樣本,擬在已有研究基礎上,先測算湖南省農業經濟增長、耕地利用顯性轉型和隱性轉型的空間自相關性,構建空間計量模型分析耕地利用顯性轉型和隱性轉型對農業經濟增長產生的直接效應、溢出效應,為推進湖南省耕地資源的合理配置與利用,提升耕地利用和農業經濟增長的協同性提供參考依據。
耕地利用轉型對農業經濟增長的直接效應聚焦于對本地域單元的影響。耕地利用顯性轉型通過耕地數量變化和耕地空間格局變化影響農業經濟增長[2,6]。在受“其他土地類型稀缺路徑”(如木材市場需求增長和人們生態意識提高引致的退耕還林政策)和“經濟增長路徑”(如城市建設用地能獲得更多經濟產出)[23]的影響下,土地管理者和利用者為了尋求利潤最大化,將耕地轉化為非農建設用地或者其他農業用地類型,導致耕地資源相對稀缺,也促使耕地管理者和利用者通過土地綜合整治等手段實現耕地集約利用,挖掘耕地內在潛力。土地綜合整治推進了農村生產、生活、生態空間重構,緩解了耕地空間格局破碎化,增加了耕地有效面積,改善了耕地質量和農業生產條件,降低了農業生產成本,增加了農業經濟產出,但也可能由于耕地連片化造成耕地種植方式單一,不利于規避生產過程中的風險,抑制農業經濟增長[11]。
與耕地利用顯性轉型相比,耕地利用隱性轉型涉及農地產權、經營主體、經營模式和投入等多種形態屬性的變化[2,6],因此耕地利用隱性轉型對農業經濟增長具有多條影響路徑。耕地產權變動方面,在農村土地集體所有制度未發生根本性變化的背景下,國家將農地產權束中的全部或部分權利重新賦予農戶,最大限度地調動了農戶生產積極性[14],同時也優化了農戶種植結構,激勵農戶種植經濟附加值較高的多年生經濟作物[13],影響農業經濟增長。相關研究表明,農地產權管制放松后中國農業經濟績效相應增加了92.86%[12]。在耕地經營模式和經營主體變化方面,由于農業生產部門與非農生產部門存在收益差,年輕勞動力更傾向于向城鎮非農生產部門流動,農地產權管制松動增強了農戶在農業要素市場中契約選擇和交易農地產權的自主性,推進了耕地由低效率經營主體流向高效率經營主體[25],為實現耕地規模經營提供了內生動力條件,提高了耕地資源配置效率[14],影響農業經濟增長。在耕地經營投入方面,農業勞動力非農轉移不僅促進了非農生產部門繁榮,也增加了農戶收入,務工農民又通過匯款等方式反哺農村,為改進農業生產技術、購買農業機械動力提供資金支持[24],進而影響農業經濟增長。
耕地位置具有空間相鄰性,耕地利用轉型可能會產生對鄰近縣域農業經濟增長的溢出效應,本文將耕地利用轉型對農業經濟增長的溢出效應機制總結為兩種路徑。
一是經濟績效競爭路徑,耕地利用顯性轉型主要通過此路徑實現其對農業經濟增長的溢出效應。當前地方政府官員選拔和晉升與地方經濟發展績效緊密掛鉤,形成了“自上而下的標尺競爭”,若鄰近地域單元的政府通過調整土地資源在不同產業部門間配置或者改善耕地空間格局以獲得更多農業經濟產出,受競爭效應的影響,本地域單元地方政府也可能會效仿并制定相應耕地利用政策以增加農業經濟產出,相關研究表明,本地域單元耕地非農化數量變動1%,鄰近地域單元耕地非農化數量則相應變動0.16%[10],也間接產生影響鄰近縣域農業經濟增長的溢出效應。
二是要素流動路徑,表現為勞動力、資金和技術等生產要素在不同地域單元上流動。農業勞動力數量和年齡結構變化是耕地利用隱性轉型的直觀表現形式之一,這可能造成農業剩余勞動力難以勝任犁地、育秧和收割等高強度作業環節,出于降低農業生產成本需要,新型耕地經營主體會將這部分農業生產環節外包給其他地域單元上具有一定生產實力、擁有大中型農業機械設備的勞動力[25],以此形成跨區域的農業生產組織,推進了農業社會化服務市場發育[13,26],這有效緩解了農業勞動力瓶頸,影響鄰近地域單元農業經濟增長。另外,勞動力在不同地域單元從事農業或非農生產所獲得的資金流向居住地,為農戶自行改善農業生產條件和設施提供了資金支持,也增強了農業經濟增長空間相關性。

圖1 耕地利用轉型對農業經濟增長的直接效應和溢出效應框架Fig.1 Framework of direct and spillover effects of cultivated land use transition on agricultural economic growth
基于以上理論分析,本文認為耕地利用顯性轉型和隱性轉型對農業經濟增長存在直接效應,還通過經濟績效競爭路徑和要素流動路徑增強了地域單元間農業經濟增長的空間相關性,產生了影響鄰近地域單元農業經濟增長的溢出效應(圖1),下面將進一步探究耕地利用顯性轉型和隱性轉型的效應差異。
湖南省位于長江中游地區,行政區域面積21.18萬km2,是中國重要的糧食生產基地,耕地約占全省土地總面積的15.53%,其中湘北洞庭湖平原與湘中衡邵丘崗區為耕地集中分布區。截止到2015年,湖南省種植業產值為2 666.201 8億元,占農林牧漁總產值49.87%,糧食產量約3 232萬t,農業從業人員數1 762.31萬人。本文以湖南省的100個縣(市)為研究樣本。
3.2.1 農業經濟增長測度
本文以種植業產值作為農業經濟增長(AEG)的代理變量,這是因為種植業產值反映了在耕地上用于產品、服務產生的總支出和所獲得的總收入。為了消除物價波動的影響,將各年度農林牧漁總產值折算為1995年可比價。種植業產值數據來源于1995年、2000年、2005年、2010年、2015年《湖南統計年鑒》。
3.2.2 耕地利用轉型測度
(1)耕地利用顯性轉型(DFT)表現為一定區域在特定時期內耕地數量與空間格局形態變化[6]。耕地數量形態(AN)可采用耕地總面積[8]、建設用地占用耕地面積[10]、人均耕地面積[27]等指標反映,人均耕地面積同時從耕地數量和耕地經營格局變化兩個視角反映耕地利用顯性轉型[3],因此,本文采用人均耕地面積(耕地總面積/農業從業人員數量)衡量耕地數量形態;耕地空間格局(PD)采用耕地景觀破碎度(耕地斑塊數/耕地總面積[28])表征。
各類用地面積從中國科學院資源環境科學數據中心提供的1995年、2000年、2005年、2010年和2015年5期100 m×100 m 《中國多時期土地利用土地覆被遙感監測數據集(CNLUCC)》中提取,數據具有較高可信度[29],并將遙感數據集導入Fragstats 4.1平臺中計算耕地景觀破碎度。
(2)耕地利用隱性轉型(RFT)。耕地利用隱性轉型學者們采用了多種測度方法,曲藝[30]等基于產業發展角度,選用市轄區地均第三產業產值表征;程久苗[31]等構建了涵蓋土地利用經濟、社會、生態、環境多維視角的指標體系測度。根據龍花樓[6]等對耕地利用隱性轉型的定義,耕地利用隱性轉型可通過質量、產權、經營方式、投入產出、效率效益和功能等形態反映。耕地功能形態是耕地資源綜合體在其生物化學聯合過程、以其為基礎的物理聯合過程中構成的耕地質量體現,而耕地資源綜合體是由氣候、土壤、地形、利用與經營方式、產權等多種要素構成的自然地理—社會經濟綜合體[32],因此,本文從耕地功能形態視角衡量耕地隱性轉型。
耕地是同時具有生產商品性產出與非商品性產出雙重屬性的聯合生產系統[33]。基于這一特性,可將耕地功能形態分為生產功能(PRO)、生活功能(LIFE)以及生態功能(ECO)形態。耕地生產功能形態反映的是勞動者在耕地上進行生產經營活動所獲得的產品數量,是農業經濟增長最為直觀的表現形式之一,參考相關研究[28],本文采用單位耕地面積糧食作物產量、單位耕地面積經濟作物產量以及復種指數(農作物播種面積/耕地總面積)[17]衡量;耕地生活功能形態表征的是耕地所能承擔的就業能力以及提供家庭收入來源能力,城鎮化和工業化推進了農業勞動力非農轉移,擴寬了農戶收入來源和非農生產部門的繁榮,反哺農業發展,而農業生產機械化能帶來農業生產效率的提高。借鑒相關研究[17,18],本文使用農業從業人員數量占鄉村人口數量比重、家庭經營收入占農村人均純收入比重以及人均農業機械總動力衡量;生態功能形態可以使人們從耕地上獲取除食物之外的多種收益和附加價值[34],增加耕地利用收益,關注的是耕地維持生態系統的恢復力、環境凈化能力,因此,選用耕地占生態用地比例(耕地總面積/(行政區域土地總面積-建設用地面積))、單位耕地面積化肥施用量表征。以上數據來源于1995年、2000年、2005年、2010年和2015年《湖南統計年鑒》以及《湖南農村統計年鑒》,耕地占生態用地比例依據CNLUCC提取到的各類用地面積計算。
3.3.1 投影尋蹤模型
在選取好衡量耕地利用轉型指標體系后,為了避免人為主觀賦權的弊端,提升結果的科學可靠性,本文選用投影尋蹤模型[35]測度耕地利用顯性轉型、隱性轉型綜合水平,以及隱性轉型各個具體形態水平。投影尋蹤模型的基本步驟包括樣本標準化處理、構建投影指標函數和投影目標函數、確定合理投影方向和投影值。
空間計量模型是根據空間自回歸模型進行空間延伸得到的,其基本形式包括空間滯后模型、空間誤差模型和空間Durbin模型。本文將農業經濟增長的空間滯后模型(1)、空間誤差模型(2)和空間Durbin模型設定如下:

式(1)—式(3)中:lnAEG表示農業經濟增長的對數;DFT表示耕地利用顯性轉型,RFT表示耕地利用隱性轉型;Wij為空間權重矩陣,本文采用二進制鄰接矩陣表達各縣域單元間的鄰近關系(當縣域單元i與j相鄰接,W=1;當縣域單元i與j不相鄰,W=0);ρ度量了第j個縣域單元耕地利用轉型對第i個縣域單元農業經濟增長的影響程度;β、σ表示耕地利用轉型估計系數。
將耕地利用顯性轉型和隱性轉型作為整體代入空間計量回歸方程中,并未考慮其具體形態對農業經濟增長影響的不同,為了探究顯性轉型和隱性轉型各個形態的差異性,構建了以下表達式:

式(4)—式(6)中:EDFT表示耕地利用顯性轉型各個形態;ERFT表示耕地利用隱性轉型各個形態。
PACE和LESAGE[19]等利用求偏微分的方法推導出總效應、直接效應(與解釋變量相關的任何一個對象變化對該地域單元本身的影響)以及溢出效應(潛在地對其他地區產生的影響)表達式為:

在構建空間計量模型之前,需要先檢驗變量是否存在空間相關性。Moran's I統計量反映的是空間鄰接或空間鄰近的縣域單元屬性值的相似程度,其取值范圍一般在[-1,1]之間,越接近1,表示縣域單元間的關系越密切;越接近-1,說明縣域單元間的差異越大或分布越不集中。由表1可以發現:農業經濟增長、耕地利用顯性轉型與隱性轉型及其各形態的Moran's I為正,并且絕大部分年份在10%水平內顯著,這表明耕地位置空間相鄰性引致耕地生產要素投入和產出具有空間關聯性,并造成農業經濟增長和耕地利用轉型都存在顯著正向空間相關性。

表1 農業經濟增長和耕地利用轉型各形態Moran's I 指數Tab.1 Moran's I of AEG, DFT, RFT and their forms
為了進一步探究耕地利用顯性轉型和隱性轉型對農業經濟增長的空間相關性差異,采用Moran's I散點圖分析農業經濟增長和耕地利用顯性轉型、隱性轉型的散點分布是否具有相似性。本文以2015年為例,結果如圖2所示:農業經濟增長、耕地利用顯性轉型分別有76個 、67個縣域位于第一、三象限,耕地利用隱性轉型各縣域主要分布在第一象限。一方面說明農業經濟增長與耕地利用顯性轉型間的空間關聯性可能高于農業經濟增長與耕地利用隱性轉型間的空間關聯性,另一方面說明農業經濟增長快的縣域其周邊縣域農業經濟增長也較快,耕地利用顯性轉型水平較高(低)的縣域其鄰近縣域的轉型水平也比較高(低),而耕地利用隱性轉型存在高高集聚的空間關聯特征。
研究結果顯示:與基礎組相對比,分析組患者的不良反應率低,依從率和滿意率高,圖像質量優(P<0.05)。原因分析:臨床護理路徑在現代護理理念基礎上,繼承傳統護理優點,優化護理不足之處,圍繞患者為中心,從病情、心理、生理等方面,設計護理方案,開展護理工作,有效確保臨床療效,促使護理質量提高,讓患者更加滿意護理服務。臨床護理路徑規范作為護理人員執行工作的標準,護理人員嚴格要求自己按照護理計劃實施工作,有效彌補護理人員素質參差不齊、能力不足的缺陷,為患者提供更加優質、舒適的護理服務。
通過上文論述,本文在確定農業經濟增長、耕地利用轉型具有空間相關性的基礎上,構建空間計量模型分析耕地利用轉型對農業經濟增長可能產生的影響。
根據表2,當采用傳統LM檢驗和穩健LM檢驗時,不管是否考慮耕地利用轉型具體形態,空間固定效應模型的4個結果均拒絕了分別在1%的顯著水平下沒有空間被解釋變量的原假設和沒有空間自相關誤差項的原假設,這表明空間滯后模型和空間誤差模型兩個模型同時成立。接下來應進一步確定三個模型之間的關系,根據ELHORST[36]提出的判定方法,可以依據假設和進行判斷。第一個假設用來檢驗空間Durbin模型能否簡化為空間滯后模型,第二個假設用來檢驗空間Durbin模型能否簡化為空間誤差模型。未考慮耕地利用轉型具體形態的Wald和LR檢驗結果表明能拒絕空間Durbin模型能簡化空間滯后模型和空間誤差模型的假設,這說明可以采用空間Durbin模型。考慮耕地利用轉型各形態的Wald和LR檢驗不能拒絕兩個假設,為了同時將空間滯后模型和空間誤差模型進行一般化,當LM檢驗所指向的模型與Wald和LR檢驗所指向的模型不一致時,應該采用空間Durbin模型[36]。

圖2 2015年農業經濟增長、耕地利用顯性轉型和隱性轉型Moran's I散點圖Fig.2 The Moran's I scatter plot of AEG, DFT and RFT in 2015
空間Durbin模型估計結果顯示(表3),不管是否考慮耕地利用轉型具體形態,空間滯后被解釋變量的系數都為正,且在1%水平下顯著,表明湖南省農業經濟增長存在正向溢出效應,各縣域農業經濟增長存在協同促進關系,縣域間經濟績效競爭和縣域間要素流動一定程度上激發了區域農業經濟增長的活力與動力。當未考慮耕地利用轉型具體形態時,耕地利用顯性轉型系數為-0.58,且顯著,這表明耕地利用顯性轉型對農業經濟增長造成了負面影響,耕地利用隱性轉型的系數為0.21但并不顯著,耕地利用隱性轉型對農業經濟增長并無顯著影響。加入變量的空間滯后項后,本縣域耕地利用顯性轉型和隱性轉型水平每提升1%,相鄰縣域農業經濟將分別下降1.38%、1.82%,這顯然與上文得出的“農業經濟增長存在正向溢出效應”的結論相矛盾,而且也并不能體現兩大轉型各形態對農業經濟增長影響的差異性。
考慮耕地利用轉型具體形態后的空間Durbin模型結果表明:第一,考慮耕地利用轉型具體形態后,模型擬合度由0.51增加到0.95,顯著提升;第二,耕地利用轉型各形態對農業經濟增長的影響效應更加直觀,本縣域農業經濟增長1%,相鄰縣域農業經濟將會增長0.28%,耕地利用顯性轉型中的耕地數量形態、隱性轉型中的耕地生產功能形態會對農業經濟增長產生直接正向影響;第三,變量的空間滯后項中,W×AN、W×PD、W×PRO與空間滯后被解釋變量的方向和顯著性一致,這表明耕地數量形態、耕地空間格局形態和耕地生產功能形態對農業經濟增長存在正向溢出效應。整體看來,考慮轉型具體形態后模型估計結果相對于未考慮轉型形態更具有合理性。

表2 無空間交互效應的面板數據模型檢驗Tab.2 Test results of panel data model with no spatial interaction effect
根據式(7)—式(9),將表3考慮轉型具體形態估計結果分解為直接效應、溢出效應與總效應,如表4所示。

表3 基于空間固定效應的空間Durbin模型估計結果Tab.3 The result of SDM based on spatial fixed effect
4.3.1 耕地利用顯性轉型各形態的直接效應和溢出效應分析
耕地數量形態對農業經濟增長的直接效應系數為9.84,溢出效應系數為0.85,并且都在1%水平下顯著,分別占到總效應的96.47%、34.97%,表明農業經濟增長對耕地數量的依賴性較強。人均耕地數量增加有利于推進耕地規模經營,提升耕地利用效率,增加農業產出,而以GDP、財政收入增長為主的地方官員績效考核體系加強了縣域政府間的競爭,提升了縣域耕地數量變化的空間相關性[10],產生了對相鄰縣域農業經濟增長的正向溢出效應。耕地破碎度對農業經濟增長的直接效應系數接近0,并不顯著,其原因可能在于:耕地破碎化有利于農戶采用多種方式經營種植業,實現農業勞動力充分利用,規避或分攤農業生產風險,增加農業產出;但是耕地破碎度減少了耕地有效使用面積,增加了農業勞動力生產時間成本,減少了農業產出[37],兩種效應相互抵消。在對當地農業經濟增長并無顯著影響的情況下,本縣域耕地破碎度增加1%,相鄰縣域農業經濟會增長0.81%,說明盡管耕地破碎化造成了勞動力時間成本額外損耗,但也推動了農業勞動力在相鄰縣域耕地地塊間的流動,避免勞動力瓶頸,促進了相鄰縣域耕地農業經濟增長。

表4 耕地利用轉型各形態對農業經濟增長的直接效應和溢出效應Tab.4 The direct and spillover effect of DFT, RFT's forms
4.3.2 耕地利用隱性轉型各形態的直接效應和溢出效應分析
耕地生產功能形態的直接效應和溢出效應系數分別為0.15、0.58,并都在1%水平下顯著,可能是因為產權穩定性改善激勵了農戶增加耕地生產性投資,提高了耕地商品性產出,另外,在以GDP、財政收入增長為主的地方官員績效考核體系下,本縣域因發展現代農業、推廣機械化生產等帶來的生產功能水平提升激勵了相鄰縣域耕地生產功能提升,推進了區域農業經濟協同發展。耕地生活功能形態對本縣域農業經濟增長的直接效應為負,但并不顯著,溢出效應系數為-0.12,在10%水平上顯著,表明耕地生活功能形態對農業經濟增長的影響并不明顯,原因可能在于:農業勞動力非農轉移弱化了耕地勞動力投入對農業經濟增長的正向直接效應和溢出效應,但是,農業勞動力非農轉移擴寬了農戶收入來源,有利于改進農業生產技術和推廣農業機械化生產,增加了農業經濟產出,農機跨區服務形成的農業分工形式也提升了農機服務對農業經濟增長的正向溢出效應[26],因而,在農業勞動力非農轉移和農業機械化分工雙重作用下,耕地生活功能形態對農業經濟增長的影響并不顯著。耕地生態功能形態對農業經濟增長的直接效應和溢出效應都不顯著,可能是因為湖南省大部分縣域的主要生態用地類型為林地,林地對農業經濟增長的直接效應和溢出效應遠遠超過了耕地,同時,長時間過度施用化肥、土地重金屬污染也抑制了耕地生態功能形態對農業經濟增長應發揮的促進作用。
本文以湖南省為研究區域,采用空間計量模型探究了耕地利用顯性轉型和隱性轉型各個形態對農業經濟增長的直接效應和溢出效應,得到以下研究結論。
(1)湖南省農業經濟增長和耕地利用轉型各形態的Moran's I均為正,這說明耕地空間位置相鄰性增強了耕地上要素投入、商品和非商品產出的空間相關性,促使農業經濟增長耕地利用轉型呈現出顯著空間集聚性和空間關聯性。
(2)基于空間計量模型的估計結果表明,耕地利用顯性轉型和隱性轉型各形態對農業經濟增長不僅存在直接效應,還產生了影響相鄰縣域的溢出效應,表現為本縣域農業經濟增長1%,相鄰縣域農業經濟將會增長0.28%。
(3)耕地利用顯性轉型各形態對湖南省農業經濟增長的推動作用高于耕地利用隱性轉型各形態。耕地數量形態的直接效應和溢出效應分別占到總效應的96.47%、34.97%,當前農業經濟增長對耕地要素投入的依賴性較強;耕地景觀破碎度對本縣域農業經濟增長并無影響,但通過推動勞動力在相鄰縣域間的流動避免了勞動力約束,對鄰近縣域農業經濟增長產生了正向溢出效應。耕地利用隱性轉型各形態中,產權穩定性提升對農戶農業生產產生的激勵作用和當前以GDP等為主要考核內容的縣域競爭,促使耕地生產功能形態對農業經濟增長產生了顯著正向直接效應和溢出效應;由于農業勞動力非農轉移和農業機械化分工帶來的雙重效應造成了耕地生活功能形態對農業經濟增長的影響并不顯著;林地的替代效應、長時間的耕地粗放利用和未解決的土地重金屬污染問題導致耕地生態功能形態對農業經濟增長并未發揮應有的促進作用。
基于以上研究結論,本文得到以下啟示。
(1)應在尊重農戶意愿的基礎上有序推進耕地規模經營。本文研究結果表明耕地數量形態提升對農業經濟增長存在最顯著的直接效應和溢出效應,但依據土地報酬遞減規律,耕地數量投入到一定程度后可能會造成耕地低效利用,耕地景觀格局對于農業經濟增長的溢出效應研究結果也表明維持適度耕地細碎化在一定程度上能促進鄰近縣域農業經濟增長,因此,理應在尊重農戶意愿的基礎上有序推進耕地流轉和耕地規模經營。
(2)提升耕地利用隱性轉型各形態對于農業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著重培養與耕地規模經營相適應的多種新型耕地經營主體,構建耕地、林地、草地、水域生態用地相協調的土地利用系統,增強耕地對于維持生態系統平衡的作用。
(3)依據各縣域資源稟賦與社會經濟發展水平的異質性,在理性對待縣域間競爭的基礎上,加強縣域間耕地整治、耕地輪作休耕和農業機械化服務等方面的合作,提升區域耕地利用系統協同性。
本文從縣級尺度,采用空間計量模型分析了耕地利用顯性轉型與隱性轉型各形態對農業經濟增長存在的直接效應與溢出效應,對實現區域耕地協同利用,推動區域農業經濟增長具有重要意義,但是本文并未考慮到各縣域單元因主體功能定位可能帶來的直接效應和溢出效應差異性,也并未測算耕地利用轉型影響農業經濟增長的趨勢轉折點,這是未來需要進一步研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