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才女友》：即使同樣貧窮，也窮得多么不同

文_張藝芳

兩位出自意大利那不勒斯城郊的姑娘，開啟了一生的命運糾葛。起初，她們一起上學，因為生活在同一街區，一個由鞋匠、門房、面包師等工人聚集的生活區，滿眼都是無產階級。

莉拉在小學之初就已經會讀書寫字，在小學的幾年之內，萊農都崇拜著這個天才般的女友。很快，小學畢業后，這個天才女友不再上學，父母留她在鞋鋪幫忙。萊農的父親則看到女兒身上的優點，認為面包師的女兒吉耀拉有兩門不及格，自己的女兒都及格，有過人之處，可以繼續上學。她們的命運開啟了完全不同的走向。

即使是貧窮，也分上得起學和上不起學兩種。即使生活在底層，也分養成了忍耐的習慣和暴戾的脾氣兩種。這種貧窮在萊農身上表現為母親畸形的腿、破舊的鞋子、暗淡無光的頭發，夾雜著方言、錯誤百出的意大利語。

通常，暴躁、易怒、情緒不穩定、滿口臟話、不可理喻、怨氣連天、缺乏溝通和理解是貧窮的替代詞，但萊農是個異類，爸爸是“ 耳朵”，溫柔可親，媽媽是“刀子嘴”，愛嘮叨、抱怨（原文：這些細微的蟲子，會讓我們的母親、祖母像惡狗一樣易怒）。他們的女兒萊農則極為忍耐，脾氣好，努力好學。

她聰慧，但比莉拉差一點；也漂亮，比莉拉差一點。整個小學階段她都生活在莉拉的光環下。莉拉在小學畢業時就寫了一部《藍色仙女》的小說，暢想著像《小婦人》的作者一樣擁有一支金筆，能靠寫作掙錢。那時候，金錢對于她們來說，是可以兌現的物質生活——保險箱、魚缸、明亮整潔的臥室和廚房。

莉拉的學習能力很強，在小學時，同齡人剛開始學習字母，她都會讀寫了。但父母看不到女兒的優點，認為讀不讀書沒關系，當然，他們的生活負擔很重。當莉拉堅持上學，反抗父親做出的決定時，被扔出了窗外，滿身是傷。

她們都向往大海，起初是莉拉的愿望，萊農只是她的小跟班。但走到一半，莉拉反悔了，中途折返，無奈之下萊農也跟隨回家。至此，大海成了她們理想生活的象征。萊農有愛的支撐，家人愛她，支持她，隱忍而堅強；莉拉則沒有支撐，（哥哥雖然偶爾支持他，但情緒極不穩定，）外強中干，勇敢而脆弱。

萊農讀了初中，考上了大學，暑假去老師妹妹家里度假，第一次不費力氣地看到了大海。她的女友莉拉在16歲時嫁人，即使坐擁富裕的生活，但她仍然不幸福。后來，女友生下孩子，婚姻破裂，獨自撫養孩子，重新當起工人。萊農又受到彼得羅的青睞，并結婚，此后去佛羅倫薩生活，出版了人生第一本書。

她們開啟了各自的探索。她們是彼此的平行世界，互相較勁兒。她們都沒能逃脫渣男尼諾的愛情，并為之付出巨大代價。對于獲得幸福感而言，金錢、地位、名利、情人都無濟于事。認識到這些，她們都將步入老年。

正如萊農所說：“假如沒有什么能夠拯救我們——金錢不行，男人不行，學業也不行，那還不如馬上毀掉這一切?！眱扇硕家欢认萑胱晕颐允АＣ鎸σ獯罄蟼€世紀50年代的貧民窟生活，女性的選擇非常有限，她們的生活被吸毒、販毒、高利貸、暴力、政治動蕩包圍著。面對這樣的生活，她們以各自擅長的方式對抗。

《紐約書評》認為，這部書寫的是“知識以及它的局限”。萊農和莉拉選擇了完全不同的人生，有著不同的困惑。她們的困惑，也是意大利中產階層女性的普遍困惑，如何在經歷了愛情之后，堅持個人成長和精神獨立。在四部曲的第一部《我的天才女友》中，對維吉爾史詩《埃涅阿斯紀》狄多女王的探討，隱喻了兩人的命運。“那一顆被愛情折磨與損蝕過的靈魂，只能在地獄之中，那一片原野之中，隱秘的愛神樹林之中，尋找片刻的安寧。一個女人的命運，因愛情而曲折動人，因愛情而萬劫不復。愛情？無關愛情?！?/p>

她們的生活土壤，像極了中國小城鎮或者農村的環境。受教育程度低，上升途徑多么匱乏，遑論個人追求、社會價值，更談不上“如何平衡家庭和工作”這樣的女性議題。

作者將兩個情同手足的一對小姐妹的人生摔碎給我們看，那不勒斯四部曲中滿是細致入微的心理描寫，剖析兩人成長的心路歷程，值得一看。實在沒時間，這部書已經被改編成電視劇，在HBO首播，即可嘗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