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橋梁建筑藝術的表現性與象征性

朱 哲 瑩

(蘭州城市學院，甘肅 蘭州 730070)

1 橋梁建筑的概念

“橋是跨越障礙的通道”，這是美國的韋氏大詞典對橋梁最簡短的定義。在遠古時期，人類修建原始的橋梁，為了狩獵、運輸、遷移。而今天，橋梁已經和人類密不可分，人們把橋梁不僅僅看成是交通運輸上的構筑物，更是把它看成是一種空間的藝術，融入人們的文化生活當中。

本文討論的“橋梁”，是橋梁建筑，并非單純的橋梁。橋梁建筑與橋梁不同，橋梁是個廣泛概念，城市里的大橋、山里的獨木橋，甚至下雨天臨時搭建的石頭橋，只要作為道路的需要，溝通兩個地點并且架在空中的，都可以稱為橋梁。而橋梁建筑是建筑的一種，是特定的橋梁構筑物。除了滿足人們的社會生活需要，還伴隨著一定的科學規律和風水理念，涉及美學、哲學、人文學等多個范疇。建筑設計師利用所掌握的物質技術手段和廣泛的社會知識，結合地形環境的分析，設計出人們所需要的專業橋梁。河北趙州橋、南京長江大橋，國外的倫敦塔橋等都屬于橋梁建筑。普通橋梁往往是單純的“景”，橋梁建筑則是“景”“理”與“情”的結合。橋梁建筑比普通橋梁包括了更多內涵和思想，是人們生活的一部分。

一座優秀的橋梁建筑總能把橋梁的品質和體現橋梁的美學價值相統一，橋梁設計師在考慮橋梁的結構性和經濟性要求的同時也十分重視橋梁的美學價值的提高，以期待設計出既滿足強度、剛度、穩定性和經濟性要求，又能滿足人們審美需求，并與周圍的環境和諧相統一，還能反映出時代的氣息和地方背景的現代橋梁。

2 橋梁建筑藝術與表現性的關系

表現，是把要表達的藝術思想通過各種形式傳達給受眾，任何藝術品都有其表現性，都必須表現某種東西。魯道夫提出，知覺式樣是超出事物本身的東西，所以形式都是有內容的形式，它涉及到空間、光線、色彩、運動以及力學等許多方面。每一件藝術品，都有它特殊的主題形式，都會表現某種特殊的意義。橋梁結構的創造形式就應該充分利用色彩、線條、體面、明暗等表現出來。

蘇珊·朗格也在《情感與形式》中提出，藝術是人類情感符號的創造。情感是抽象的，情感表現卻是具體而真實的。橋梁的表現性乃是橋梁式樣本身的一種固有性質。當橋梁外部表現性與人類心理感受進行比較，橋梁被賦予了人類的心理感受，橋梁作為人類情感的載體，也就有了情感表現。在藝術家的眼里，這種橋梁情感表現超過了橋梁本身。橋梁的情感表現具有很強的感染力和創造力，會進行不斷的延續和發展。

橋梁建筑在情感表現上，主要有表現藝術和再現藝術。

表現藝術——強調主觀情感，不循規蹈矩，不機械模仿，而把扎實的基本功隱藏在背后，只充分利用基本功而不會濫用基本功。并能充分運用各種符號形式去表達自己的思想意趣，許多中規中矩的橋梁就是如此，拱式、梁式或者懸索式(見圖1)，只遵從最基本的原則構造，在結構上不濫用其他形式。

再現藝術——以客觀物象去描繪，雖然也有加工改造，也有主觀表現因素在內，但作品中的物象與現實中的物象還是基本吻合，在本來中規中矩的基礎上進行再加工創造。組合體系橋梁中，這種形式用的最多，比如拱梁結合的臺灣關渡大橋、梁桁架結合的日本生月大橋，都是橋梁再現藝術的成功范例。

可見，表現性對橋梁藝術的創造十分重要。因為好的橋梁作品具有美學價值，橋梁建筑的表現性既是對現實生活審美特性的概括，又是設計師對現實的審美情感的呈現，它的內容是客觀與主觀，再現因素與表現因素的有機統一。中國古典文化非常強調“情景交融”的境界，一座成功的橋梁建筑，要做到情景統一。橋梁的藝術形象既是對橋梁建筑本質特征的集中、概括的反映，又蘊含著設計師的思想情感和審美理想；而通過設計師的主觀情感和思想的表現，也反映和凝集著一定時代、一定階級的人們的普遍思想情感和審美理想。

3 橋梁建筑藝術的象征意義

“象征”一詞最早出現于古希臘。黑格爾說：“象征所要使人意識到的卻不應是它本身那樣一個具體的個別事物，而是它所暗示的普遍性的意義。”象征作為一種創作方法，古已有之，我國《詩經》中的“比興”手法便大體上相當于象征手法。象征本身是一種符號，比如每個國家的國旗國徽，象征這個國家。文字、交通、商標等也是如此，設計師根據自己的想法，將信息形象地予以表現，這種象征是意識性的象征。通過象征，讓無意識和意識之間建立了一種聯系，在意識和無意識之間可能存在的看似不可調和的矛盾沖突進行疏導。

因為有了對具體事物的關注，從而激發我們抽象的意識思維。所以確切的說，象征就是借助事物的原型，通過意識性的思維轉化，傳達出某種特殊的含義。所以說，象征是一種抽象的概念表達。因此，象征意義就是事物抽象形式的展現。即使是同樣的事物，在不同地域，不同文化里，都有不同的象征。比如，“龍”在中國人眼里象征著神圣和權貴，而在西方人眼里，它卻是魔鬼撒旦的化身，象征著邪惡。所以，事物“象征”的概念，是多元化的，沒有絕對的定義和正確。

在該論文中，研究的“情感表現”主要是具體的形式，“象征意義”則是抽象的形式。這種說法看似矛盾，其實不然，只有通過這種辯證法的分析，才能真正理解事物的多面性，真正感悟象征的意義。

3.1 橋梁藝術與象征的關系

在藝術的范圍里，“象征”有著更為豐富深厚的含義。而且這種“象征”更多是事物自身能表達出來的一種特殊觀念。如果一副藝術作品，沒有隱含某種觀念，就不能把它稱為象征性藝術。我們知道，在中國文化里，牡丹象征著富貴，竹子象征著高潔等等。在欣賞任何象征藝術品時，如果我們的理智或學識不能幫助我們弄清作品的題材，它的象征意義就不可能從作品中把握到。所以，任何藝術作品，都有具體和抽象的層面，前面提到，藝術的情感表現是具體形式，象征意義是抽象形式。當我們真正參與到具體和抽象形式的全面感悟里，才是真正的藝術體驗。

“橋梁”二字雖然不多，卻能顯示出橋的特征。茅以升先生曾說，橋梁本身是矛盾的結合體，有動有靜，有陰有陽，有明有暗，有剛有柔。橋梁建筑的功能，有物質功能與非物質功能。這種非物質功能，是橋梁建筑的抽象性特征，能夠感受和體味到。總的說來，有以下幾方面：

橋與文藝——橋于山水之間，千姿百態，從來是文學藝術中的絕好題材，無論是詩歌、雕塑還是繪畫。

橋與歷史——橋是交通要道的咽喉，形成重要關卡，在歷史上發揮著重要作用，具有極大的紀念意義。

橋與人物——橋梁與人的故事最早出于《史記》的《尾生抱柱》，“信如尾生，與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來，水至不去，抱柱而死?！?/p>

橋與神話——橋梁是跨越時空的建筑，因此它常常會引起人們的美麗幻想，比如著名的“鵲橋”故事，還有《白蛇傳》的斷橋相會，讓西湖蒙上一層神秘而動人的色彩。

橋梁，是最神奇的建筑之一，它的抽象特征基于它自身衍生出的多重特性，既能作為現實的建筑構造，也能創造出多姿多彩的抽象形式。橋梁建筑廣闊、深遠、多姿多變的藝術境象，豐富了人們對美的感受。

3.2 橋梁建筑藝術的象征意義

所有藝術都是象征的，橋梁建筑作為建筑藝術，也具有象征性。設計師通過使不同的結構形式服從于特有的橋梁構造“風格”，而把一個橋梁整體創造出來，讓整座橋梁建筑有一種美的規律性。比如新加坡的亨德森波浪橋(見圖2)，造型十分別致，橋身猶如波浪，有四個波峰和三個波谷。在風格設計上給人以強烈的視覺沖擊力，動感十足。抽象的曲線構造中傳遞出一種混亂而奇妙的秩序，整座橋給人的感覺就是柔和、奔放和優雅。它的象征意義，恰如著名畫家梵高的畫作《星空》(如圖3所示)，即使在混亂的視覺空間里，也呈現出一種圓滿性與柔和性。這種具有特別意義的主題，是由它自身的外在式樣傳達出來的。

每座橋梁建筑基本都有一個特定的主題，主題是由橋梁建筑基本的知覺式樣傳達出來的。而橋梁建筑的象征意義，就是在力與美的具體構造形式下，呈現出的藝術性的味道和震撼人心的抽象魅力。最有代表性的，莫過于明清時期的園林橋梁了。園林橋梁往往利用光影、色彩、明暗、虛實對比和線條的剛柔變化，突出園林景點的主題，是整個園林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皇家園林橋梁體型偏大，采用大石拱橋，以玉石為欄，加以各種雕鏤，十分華麗。私家園林體量偏小，多建造石梁橋、小型拱橋等，與山水相依，輕透靈巧。園林橋梁凝聚了中國古典文化元素，無處不透露著濃濃的詩意，展現了中國橋梁建筑的偉大發展。

所以，無論是“象征”，還是“表現”，都是對橋梁建筑“形式”的構造與理解。不同的是，情感表現是針對具體形式，而象征意義是針對抽象形式。而且無論橋梁外部是怎樣的構造，如果沒有內涵，沒有建筑師意識性的表達，我們就無法從橋梁建筑中感受建筑師的心靈感悟。

一副藝術作品，總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同樣的道理，橋梁的象征意義也沒有絕對的內容，北京的盧溝橋，有的人關注材料，有的人關注橋形，還有的人關注它巧奪天工花樣繁多的石獅子，這樣一來，盧溝橋的抽象形式也就隨之變化，多種多樣。一座橋梁，為不同的觀察者帶來不同的視覺信息和知覺特征，從而在他們的腦海里產生各種奇妙的式樣，即使不能成為藝術形象，色彩、團塊和輪廓線組成的式樣，也能傳遞出抽象而奇妙的信息。這才是對橋梁象征意義的真正體驗。

4 結語

一座好的橋梁作品，不僅僅是單純的建筑物，單純滿足交通出行的工具，它更是一種藝術符號，同音樂、舞蹈、繪畫一樣，蘊含特殊的意義。既蘊含著某種特殊的情感意象，又通過某種建筑符號信息傳達特殊的象征意義。不僅要滿足基本的功能需求，外觀上的得體，還必須遵循特殊的規律，真正達到表現性與象征性的統一。所以做橋梁建筑設計，只有經過理論與實際相結合，才能更好地感受橋梁建筑的“真”與“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