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煤的自述

青花雨

一

這夜足夠漫長

給我黑色的眼睛黑色的光

光明是一粒萌生的種子

千百年之前，千百年之后

通往光陰的隧道，幽深而神秘

我對那里的歲月如數家珍

與草木結前世

今生與鐵器和堅實的骨骼為伍

黑暗中

我們共同奏響一首首夜的贊歌

我愛他黝黑的皮膚，溝壑縱橫的臉頰

愛他的妻子、小孩兒，以及

黎明時，迎著第一縷光

露出的微笑，和

潔白的牙齒

二

有些寂靜，過分沉重

我看見一塊殘破的路牌

掙扎著為返鄉的腳掌指引方向

她紅色的小襖

在路燈的昏暗里格外顯眼

她相信，并且一直深信

那個頭頂亮著燈的男人

一眼就能看到自己

一列接一列的火車駛過

一撥接一撥擁擠又離散的人群

最后一扇車門也打開了

還沒等她擠到門前

車門“哐當”一聲，又瞬間關上

風雪更加大了

新年的鐘聲將她和整個冬天

又一次，狠狠地

摔在門外

三

不用懷疑

我五行屬火

幾百萬年前草木的名字，被我借來

在塵世行走

以它們清潔之身，以我的清明之意

十年樹木

我更長久的余生屬于夜晚

那些黑暗中發光的事物

我要告訴它們這世間有多美

——陽光，雨露，空氣和自由

我絕不是甘愿被困住的囚徒

我在等待一個人

他有著鋼鐵的骨骼和夜一樣的眼神

他將帶我回光明

而我能給予的，除了燃燒自己

已別無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