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章宇
摘要:小說主人公丈夫、父親身份不斷讓位于干部身份導致生活悲劇,作者借此反思極“左”對人性的壓抑以及革命知識分子價值支撐問題;主人公干部身份被剝奪被定位成“叛徒”產生了自我身份異化,作者借此再度反思極“左”錯誤的危害,強勢為受迫害的革命知識分子尋求出路和精神支柱;另作者把張思遠悲劇反思根源定位于特權和與人民群眾聯系脫節上,筆者認為這是作者強調“光明尾巴論”和對勞動人民身份認同的體現。
關鍵詞:王蒙;生活悲劇;異化危機;人民
[中圖分類號]:I206[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9)-17-062-01
新時期開始,王蒙以“意識流”小說崛起文壇,寫作內容和寫作手法對文壇產生了較大影響。《蝴蝶》是其代表作之一,曾被翻譯成多種文字走向世界。小說以主人公張思遠的回憶自述展開,作者并非上帝視角任主人公意識流動,而是多次強勢干預其心理流動,隱含了作者的價值判斷,深化了小說寫作內蘊。
一、生活悲劇
小說主人公張思遠有多重身份,多重身份重量嚴重失衡,生活悲劇就此釀成。另作者存在對張思遠生活悲劇的諷刺敘述,通過對生活悲劇的主客觀敘述,反思極“左”意識形態對人主觀情感的剝奪,進而反思極“左”錯誤下革命知識分子的價值支撐問題。
既是海云丈夫也是國家干部,且任何時候他先是國家干部才能是丈夫。戀愛時把戀愛內容當作工作內容。婚姻生活中掛斷妻子救命電話致兒子死亡,用工作中的“領導思維模式”無情打壓妻子。妻子被當做右派“揪出來”“定下來”,用干部態度質問妻子。他從未擺正丈夫身份,丈夫身份不斷讓位導致婚姻關系破裂。除了工作仍是工作,全部價值的實現寄托于工作而非家庭。
既是冬冬父親也是國家干部,把雙重身份混為一談。冬冬拒收花蛋糕,把冬冬當作下級嚴厲批評。冬冬不得已打了作為“叛徒”的他,把冬冬看做成階級敵人、“右派反天”。看到冬冬的灰暗日記,用市委書記語氣嚴厲批評兒子。一次又一次混淆父親和干部身份,始終用干部身份而非父親身份兒子相處,最終導致親子關系瀕臨破裂。
作者是隱含敘述者,但小說話語中卻透露出作者對主人公丈夫、父親身份的否定敘述。這既是對張思遠家庭情感不斷讓位所謂的“革命”工作情感、把“革命”工作當作價值支撐的諷刺。也借此反思極“左”對人性壓抑。張思遠只是一個載體,承載工蒙通過他的生活悲劇去反思極“左”壓抑人性的隱含任務。
二、異化危機
張思遠干部身份被剝奪成“叛徒”產生思想異化,徘徊于市委小樓張思遠和叛徒張思遠之間,這是第一次異化。急于尋求新的精神支撐而病急亂投醫是思想的二次異化,作者借兩次異化反思極“左”迫害、諷刺病急亂投醫。但小說主題并止于此,“這種反思的獨到之處,并未簡單地對政治進行否定,或僅僅追求他人的功過是非,而是通過張思遠的自我認識,總結歷史的經驗教訓。”[1]進而尋求受迫害的革命知識分子的出路。
張思遠“叛徒”身份具有兩個向度。第一個向度:承認是叛徒。在主人公自我認知中,身體器官、思想意識等一切均屬于革命和組織。承認是異化分子叛徒,意味著他作為干部傾其一生精力為革命、為組織、為人民的精神支柱垮塌。第二個向度:否認是叛徒。干部身份是被自己陣營剝奪的,叛徒身份也是其信仰的極左意識形態扣上去的。反抗喊冤,就證明是黨和人民的組織錯了,這樣會讓他成為真正反革命叛徒。兩個向度均指向精神支柱的垮塌,需要新的力量來支撐。便病急亂投醫把淪落為叛徒歸咎于因果循環報應和噩夢、誤會、玩笑。但這只是他身心被侮辱卻無力排遣的一種姑且稱之為“變異”的表現。
而對主人公的思想異化,作者強勢扭轉其思想,并把小說主題引向受迫害的革命知識分子出路上來。“我們應當相信群眾,我們應當相信黨,這是兩條根本的原理。”[2]把依靠人民、永遠不忘人民當做出路,是作者幫主人公找到的新的價值支撐。
三、人民拯救論
主人公生活悲劇、異化危機,根源在于極“左”錯誤。“獲得平反之后張思遠應該反思的本來是極左時期的體制和意識形態,因為它們才是造成‘反右擴大化、‘文革社會災難以及張思遠災難的根源”。[3]但王蒙卻讓張思遠把悲劇根源歸于享有的特權和與人民群眾聯系的脫離上,試圖讓張思遠在與人民的接觸中找尋精神歸宿。筆者認為,這是王蒙小說強調光明結尾和勞動人民拯救一切的體現。“光明尾巴論”融入《蝴蝶》的創作,另受新時期文學方針影響,把“光明尾巴論”發揮到極致。
小說主人公自我身份和精神歸宿的尋找貫穿整部小說。第一次作者讓他被動去接受改造、接近群眾,但他更多仍是干部張思遠,而非老張頭張思遠。于是便有了復職后的再次主動尋找。秋文是勞動和人民的代表,回歸農村他得到了秋文的認可,確認了自我身份,在老張頭和張剮部長之間通過人民建立了聯系,與人民結合在一起了,是由人民的“代表”授權的干部,就此,人民的認同成了張思遠新的價值支撐。
主人公兩次主動被動尋找均落腳于農村,歸于勞動和人民。這是王蒙對勞動人民身份及其拯救一切的認同。也是對受迫害的革命知識分子出路的探尋的結果。
四、結語
作者作為小說隱含敘述者,在文本背后隱含著自身價值判斷,深化了小說的寫作內蘊。
參考文獻:
[1]王萬森等:《中國當代文學新編》,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2年第167頁。
[2]王蒙:《王蒙精選集》,北京:燕山出版社,2006年第128頁。
[3]陶東風:《一個知識分子革命者的身份危機及其疑似化解——重讀王蒙的中篇小說<蝴蝶>》,《文藝研究》2014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