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露露
摘要:隨著學界對于生態美學日益重視,從生態批評視角解讀中國古典名著成為一種新的嘗試。《紅樓夢》作為中國文學史上的巨著,全書有不少體現生態審美意識之處可供挖掘品讀,這些獨特之處不僅幫助作者完成了對小說人物的成功塑造,而且因其思想的與眾不同,內涵各異,成為本書的一大亮點。
關鍵詞:《紅樓夢》;生態批評;內涵
[中圖分類號]:I206[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9)-17-092-01
《紅樓夢》作為中國古代四大名著之一,在中國文學史上占據重要地位,學界對《紅樓夢》的研究涉及方方面面,可謂“前人之述備矣”。生態批評是在生態主義、特別是生態整體主義思想指導下探討文學與自然之關系的文學批評[1]。筆者擬從生態批評視角解讀《紅樓夢》,對書中有關生態方而的直接內容書寫和間接內涵暗示進行簡單的提煉整理,以期挖掘出這部文學巨著在生態美學方而的不同的意蘊。
一、敬畏自然
《紅樓夢》通篇講述凡塵俗事,但是卻以超乎人力之外的自然之力作為引導故事發展的線索。書中的敘述語言細致入微,人物的語言神態無一不貼合其身份地位,讀來真實可感,如入其境,但這并非作者的最終目的,也并非作者所要推崇的理想境界。撥云見日,著墨不多的超脫俗世凡塵的力量才是整個故事發展的核心。
《紅樓夢>第一回交代故事的背景,即以“甄士隱夢幻識通靈,賈雨村風塵懷閨秀”為題,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借由“夢幻”這一途徑點出了兩位圭角賈寶玉和林黛玉的“真實身份”和關系。寶玉原是一塊頑石:“原來女媧氏煉石補天之時,……,因見眾石俱得補天,獨自己無材,不得入選,遂自怨自嘆,日夜悲號慚愧”[2]。黛玉是受了他恩惠的絳珠:“只因西方靈河岸上三生石畔,有絳珠草一株,……,意欲下凡造歷幻緣,已在警幻仙子案前掛了號”[3]。
開篇沒有用大量的語言堆砌來描寫世外仙境,僅通過一僧一道的對話,用“靈性已通”“神瑛侍者”“離恨天”“下凡”等寥寥數語營造了一個不同于凡塵的仙境。這樣奠定了整個故事的基調。《紅樓夢》中對于天地自然的敬畏,對于命運的先定論,并非是要對世界追本溯源,作出解釋,而是在凡塵之上設置仙境,借種種機緣巧合,揭示人物的命運。這樣一種力量的存在,讓人類始終心存敬畏,人不是萬能的,亦不能夠隨心所欲的改變世界,從這個意義上看,在“人定勝天”思想日益流行的當今社會,《紅樓夢》中對于天地的敬畏恰恰是人類所缺失的。
二、順應天時
相對于天地之力的無所不能,仙境的虛幻縹緲,《紅樓夢》中關于四大家族的生活環境和人物行為動作的描寫才是小說敘述的重點。落實到具體的文本上,雖敘述不一,但是始終圍繞著一個主旨:順應天命四時,遵循天然本性。
第十七回寫元妃省親,大觀園初成,“轉過山懷中,隱隱露出一帶黃泥筑就矮墻,墻頭皆用稻莖掩護。有幾百株杏花,如噴火蒸霞一般。里而數楹茅屋。外而卻是桑、榆、槿、柘,各色樹稚新條,隨其曲折,編就兩溜青籬。籬外山坡之下,有一土井,旁有桔槔轆轤之屬。下而分畦列畝,佳蔬菜花,漫然無際”[4],諸般風景,唯此處最得賈政等人的推崇,正是因為此處天然可愛,白在暢意,與園中那些富麗堂皇的裝飾不同。“自然界的生命之美是生態美的核心所在,也是人最直接的生態認知”[5],在這樣的環境中,人最容易放松,與環境融為一體,順應自然是得到心靈平靜的最佳途徑。
“一木一石,千巖萬壑不能過之,一勺水,亦有深處,一片石,也有曲處。乾坤一螺寄,浩瀚的宇宙的脆弱的生命構成強烈的對比,人的生命張力使由此凸顯出來”[6]。萬物有靈,人類并不是一切的主宰,相反地,只有順應自然,順應天性,才能夠在人與自然的和諧統一中達到心靈上的平靜,甚至延長塵世中的壽命。《紅樓夢》利用天地四時和自然環境的描寫將自然與人緊密結合在一起,突出強調了人對自然的順應,并舉正反例子加以佐證,升華了全書對于自然的推崇。
三、張揚天性
作為一部小說,《紅樓夢》最成功的地方就是塑造了大大小小上百個人物形象,而這些人物之所以能夠個個鮮活,與其個性特點是分不開的。人物形象的塑造除語言動作等直接描寫外,環境捕寫的作用不容忽視。
第二十七回“滴翠亭楊妃戲彩蝶”歷來被認為是《紅樓夢》中極為出色的一章。“每一棵樹上,每一枝花上,都系了這些物事。滿園里繡帶飄飖,花枝招展,更兼這些人打扮得桃羞杏讓,燕妒鶯慚,一時也道不盡”[7],交芒種節時歷有舊俗,這一段描寫活潑自然,渲染了節日里的氣氛,為下文寶釵的天性釋放提供了和諧的環境。在這樣熱烈的節日氛圍下,寶釵“忽見前而一雙玉色蝴蝶”,才有了撲蝶的一幕。雖是自然環境描寫,但是這一段既體現了寶釵作為妙齡少女天真爛漫的一面,又自然而然的借一只彩蝶引出下面的故事,一字不涉及感情,不涉及事情,卻能夠豐滿人物形象,推動情節發展。
只此一個人物形象的塑造,環境描寫便起到了如此大的作用,更遑論書中涉及環境描寫的地方不計其數,尤為難得的是,不同于對于人物心理、動作等的描寫,這些環境描寫貼合人物的個性特點,是人物天性的側而體現和載體。《紅樓夢》全書對于自然環境描寫的運用自如不僅為人物的塑造添磚加瓦,更因為人物和環境的花萼相輝而成為全書的一大亮點。
綜上所述,《紅樓夢》不僅將天地置于超脫凡塵的至高位置,尊崇天地之力,而且全書不掩作者對自然的喜愛,對四時的順應,對天性的贊揚。從生態審美的視角觀照全書,能夠在某種程度上為“紅學”研究提供新思路,也能夠推動生態審美的進一步具體化,使之成為行之有效的一種文學批評工具。
參考文獻:
[1]黨圣元:《新世紀中國生態批評與生態美學的發展及其問題域》,《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學報》,2010年第3期,第177-127頁。
[2][3][4][7]本文所引《紅樓夢》原文,均出自[清]曹雪芹:《紅樓夢》,北京:中國華僑出版社,2015年版。
[5]康莊:《生態美學意義下的文本觀照——以(莊子)文本為例》,《求索》,2010年第5期,第180-182頁。
[6]朱良志:《中國美學十五講》,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第22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