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超智能社會的公共管理范式

◆古谷知之 / 文

編者按

這篇文章來自2017年9月在上海舉辦的第二屆中國質量大會。受上海市質協之邀，日本慶應義塾大學教授古谷知之以“日本超智能社會的公共管理范式”為題在大會上發表了演講，主要介紹了日本在勞動人口減少、步入老齡化社會背景下，以超智能社會（社會5.0）為目標所做的探索與實踐。目前，中國也在向老齡化社會發展。早于中國30年進入老齡化社會的日本，對中國應對“老齡化”挑戰具有借鑒意義。

日本社會面臨的挑戰與選擇

首先，我要介紹一下日本的社會經濟背景。大家知道，日本的勞動人口在不斷減少，未來幾年我們還有可能減少1000萬到1500萬的勞動人口，20世紀五六十年代日本嬰兒潮時期出生的那一代人將陸續退休。根據我們的研究，日本如果要維持目前的社會生產力水平、維持GDP1.5%～2.0%的增長速度，至少需要6000萬到7000萬的勞動人口。但即使出生率維持在2.07%，并且促進女性和高齡者的勞動參與，2060年日本的勞動人口也只有5407萬。

對日本而言，勞動人口的減少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尤其在交通、農業等領域。如何彌補缺少的勞動人口呢？我們是不是可以用機器人、人工智能、無人機，以及自動駕駛來取代這些損失的勞動人口？這是一個值得探索、有可能實現的思路，也可能是未來社會發展的方向。勞動人口的減少以及老齡化問題，是中國和日本都會碰到的問題，也是全球各發達經濟體的普遍問題，所以我們必須考慮這種可能性。與此同時，因其促進的科技發展還能降低生產成本、優化資源、創造價值等，好處不言而喻?？傮w來說，社會發展在經歷了狩獵社會、農耕社會、工業社會、信息社會后，必然走向集成式的超智能社會，也就是“社會5.0”。

社會5.0戰略與各國發展戰略的差異

超智能社會理解起來比較容易，但要實現還有很多路要走。除了需要以人工智能、大數據、機器人技術、無人機、無人駕駛等為前提的科技創新，以ICT極速發展為前提的信息物理系統之外，還需要把技術融合、社會應用、制度再設計等結合起來。比如，我們需要進行必要的課題研究，包括經濟、社會等領域的創新研究；需要強化基礎力量，包括培養人才、籌集研究資金等；需要構建“人才——知識——資金”的良性循環系統，包括開放式技術革新、大學教育改革、知識資產標準化、新型中小型企業的創造、國際合作；等等。

目前，日本所有的行業都在社會5.0這個大框架下，實施智能化戰略。日本社會5.0的目標，是要在每一個行業實現互聯互通，以智能化技術手段提高勞動生產效率，提供高效的服務，響應社會的各種需求，然后產生新的商業價值。在我們看來，超智能社會是在必要的時間，把必要的產品和服務的必要部分提供給需要的人；能夠細化應對社會各種需求，讓所有的人享受高品質的服務，超越年齡、性、地域、語言等各種各樣的差異的制約；能夠生氣勃勃、舒適地生活的社會。

日本的發展戰略與其他國家不完全一樣，我們的社會5.0覆蓋了社會經濟發展的方方面面。美國的戰略叫做“工業互聯網”，它是覆蓋了某些產業，比如說醫療衛生產業；中國的“中國制造2025”、德國的工業4.0，主要是通過智能技術的引入，實現制造業的智能化。日本更注重整個社會與質量的互動。日本政府的最新研究顯示，目前60%～70%的日本公司已經實施了類似工業4.0這樣的系統。

社會5.0框架下的實踐與收獲

為了推動超智能社會的目標，日本政府也設立了特區，包括一些城市以及大都會區。

比如藤沢市，它離東京大概50公里。中國的旅游者非常喜歡藤沢市，那里有一座聶耳的紀念碑。藤沢市有三個特殊的區域，分別是國家戰略特別區、機器人特別區和醫療健康特別區。我所在的大學校區正好位于藤沢的北部。在進行市政和社會實踐時，我們大學也積極參與其中。藤沢市在無人駕駛領域已經和相應的交運公司進行合作，開始了無人駕駛公交系統的實驗，還和一家卡車運輸公司嘗試無人駕駛運輸實驗。

我以無人駕駛卡車隊列運輸為例作一下簡單介紹。比如一個卡車隊列有4輛集裝箱式卡車，第一輛車作為先導車，是有駕駛員的；先導車和后續車輛用無線電子技術相連（無人駕駛），形成隊列；第3輛車及之后的車輛也可以通過無線電子技術連結，使用自動行駛系統進行無人駕駛。不難想象，這一方案可以解決駕駛員不足、大幅削減碳排放量等問題。雖然未來可期，但需要進行必要的技術開發，以及社會接納性和事業方面的探討，包括對隊列行駛商業化的模型進行探討及明確化、隊列行駛的實現所必需的技術開發和實證、與隊列行駛相關的必要技術的制度建設和與環境課題相關的“產學研用”合作探討等。無人駕駛公交系統和無人駕駛航空系統，也需要進行相似的研究和探討。

我們還搭建了一個實驗監測平臺，通過無人機、自動駕駛、遠程醫療等綜合性試驗，測試智能城市以及智能醫療等方面一體化措施的效果。比如，試驗無人機送藥的效果，然后試驗無人機運送患者，以減少醫院里滯留的患者。我們還計劃在30～40公頃的土地上做一些城鎮模擬實驗，看一下怎么樣最好地安置居民區和社區。

目前進行這樣的社會試驗，有一些監管方面的制度性障礙。因為參與的項目和公司，還沒有辦法充分證明技術的價值，所以在企業和政府監管部門之間，還需要進一步搭建溝通渠道，以應對將來的挑戰。因此，我們引入了一個所謂的監管沙箱，來解決類似兩難的問題。通過創建監管沙箱，希望能夠進一步在日本推動社會5.0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