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香花：夜晚的氣味表演者

重名是一個特別尷尬、特別煩人的事情，比如在某百科網站上面，在“史軍”這個詞條下面就有14位年齡、行業完全不同的人。這完全可以說明有一個明確、不重復的名字該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對人來說如此，對植物來說亦是如此。雖然早在300年前，林奈老爺子就已經創立了雙名法（屬名加上種加詞），為生物世界每個物種都擁有自己獨一無二的名字制定了規則。但是，在中文世界里，并沒有這樣的規則。加上中文的植物名經常與植物的效果、特征捆綁在一起，比如說最近在市場上火熱的驅蚊草就是各種植物共用的，且不說有沒有實際效果，但是香茅、香葉天竺葵、各種薄荷都頂上了這個名頭。

就在討論這篇文章插圖的時候，也發生了這樣的小插曲。這一篇文章的主角是夜來香，我心想編輯找來的可能是草本夜來香（晚香玉），也可能是木本夜來香（夜香樹），可萬萬沒想到，找來的圖是一種藤本的夜來香（夜香花）。

我突然想到原來夜來香這個名字本來就已經被很多植物共用了，于是就有了這一篇文字。究竟誰才是真正的夜來香？為什么這些花要到夜晚才會香？

到底誰是夜來香

如果我說夜來香能吃，立刻就會有朋友出來反駁，因為很多夜來香有毒。那么，為了講述方便，必須先說一下本文的主角，那就是蘿藦科的夜香花（Telosma cordata）。這些掛在修長的藤子之上，有著五片花裂片和明顯花冠管的花朵，一看就是蘿藦科家族的成員。再加上它們的果子成熟之后，會釋放出頭頂絨毛降落傘的種子，更強化了蘿藦科身份的標志特征。

說實話，我初見這種花朵的時候，并不能理解它們為什么也能叫夜來香。因為我與這種花朵的第一次相遇，并不是在花園里，而是在餐桌上。在廣西和云南的很多地方，這種花都會被當作特別的蔬菜來食用。混在瘦肉湯中的花朵還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在炎熱的天氣中來上一碗，那種帶著清香的湯水讓人為之一振，頓時有了吃飯的胃口。

但是其他的夜來香，對我們的腸胃就不是那么友好了，它們也不會出現在我們的餐桌之上。通常來說，我們生活中出場頻率最高的夜來香有兩種，分別是晚香玉（草本夜來香）和茄科的夜香樹（木本夜來香），前者花朵碩大，通常作為鮮切花出現在花店之中，而后者通常是一棵棵秀氣的小盆栽，出現在花卉市場里。但不論是晚香玉也好，還是夜香樹也罷，它們都有共同的特征—白天幾乎沒有一點香氣，但是在太陽落山之后，濃郁的香氣就會彌漫開來。

花朵為誰而香

在很多朋友看來，所謂花香就是花香，至于說到底是玫瑰香，百合香，還是夜來香的香，似乎是沒有那么重要。雖然也有癡迷于花香精油或者香水的愛好者，但是人類終歸是人類，我們能明辨出花香大體分類已經不容易，更不用說把里面的成分一一辨別出來了。但是在各種動物的鼻子里，不同花朵的香氣有很大差別。

比起顏色和花瓣，花朵香氣的形成更為復雜。雖然花香的主要成分大多是芳樟醇或者香茅醇這樣的物質，可是能影響花朵氣味的物質卻是相當復雜的。例如百合中有19種揮發性成分，茉莉花中有40～50種，有些產地的玫瑰香氣甚至是由70多種成分混合而成的。如果不想聞到肥皂一樣的花香，最好能盡可能多地在花瓣里湊足這些原料。這里面涉及各種不同醇、醛、酸、酯、雜環化合物等揮發性物質的相互作用。

早在20世紀80年代初，就有科學家嘗試通過調控基因，增強香葉天竺葵的香氣，并且取得了一些成果。不過，更吸引人的是把產生香味的香味基因導入到像風鈴草這樣沒有什么香味的花瓣中。

在自然界，植物花朵的香氣并不被人類的喜好左右，花香吸引的是那些為花朵服務的各種動物。在動物的鼻子里，各種植物的花香就是明確的路標和招牌，指引它們前往合適的花朵上面進餐，同時為花朵提供傳播花粉的服務。

夜晚的花園熱鬧非凡

相對于白天開放的花朵，在夜晚或者黃昏開放的花朵有著更明顯的香氣。道理其實很簡單，這是因為夜晚的世界并沒有白天那樣豐富的顏色。即使是滿月當空，各種植物的顏色也很難展現出來，這個時候香氣就成了明顯的標志。

這些香氣吸引的不是蜜蜂蝴蝶，也不是各種鳥類，因為這些動物都已經休息了。夜晚是各種夜行性昆蟲和其他動物的表演時間，蛾子和蝙蝠是這個時間的主角。特別是蛾子，是眾多植物所仰仗的傳粉大拿。

植物與各種夜行性昆蟲和其他動物夜晚活動相對應的特征是非常明顯的，在夜晚開放，在夜晚釋放香氣，并且在花朵的構造上也是適應于夜行性動物—各種夜來香都有長長的花冠管，就是匹配于嘴巴長長的蛾子。那些嘴巴短，想偷蜜的動物自然無法獲得好處。

更有意思的是，有些花朵只在夜晚開放，甚至一朵花的開放時間就是一個晚上。

花開一夜的花朵

曇花和火龍果是典型的夜晚開放的植物，太陽落山之后花蕾才慢慢展開，到太陽升起的時候，花朵就開始萎蔫凋謝了。“曇花一現”的成語也因此而來。無獨有偶，對于甜品行業極其重要的香草（香莢蘭），也是曇花一現成語的踐行者，每一朵香莢蘭的花朵也只有一個夜晚的展示時間。

到今天為止，我們也很難理解，這些植物為什么有如此奇特的個性，不成功則成仁的行為著實難于解釋。按照傳統的觀點來說，那些生活在干旱高溫條件下的植物為了保存珍貴的水分，避免嬌嫩的花蕊被陽光灼傷，就選擇了在夜晚開放。但是不管是曇花也好，火龍果也罷，都不是在極端干旱條件下生存的植物，更不用說香莢蘭，那可是典型的雨林植物，并沒有明顯的環境壓力迫使它們在一夜之間完成繁殖。

這些植物為什么會選擇一個晚上完成開花過程，這究竟對這些植物有什么好處，仍然值得我們去研究。

不過這類植物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那就是一個果實里面有大量種子。所以說，只要有一次成功授粉，就可以產生足夠的種子，這大概就是這些植物任性的資本吧。

知識鏈接

家中能不能放夜來香

盡管各種夜來香沒有危害人體健康的毒素，但是，它們濃郁的香氣確實會刺激我們的神經系統，如果把這些香氣濃郁的花朵放在室內，很可能會影響正常的睡眠。所以，不要把夜來香擺放在室內，特別是不要擺放在臥室內。

夜來香能不能驅蚊

在一些宣傳中，把夜來香說成是驅除蚊蟲的神奇花草，據說蚊子特別懼怕這些濃郁的花香。但至今沒有任何實驗證據顯示夜來香有這種能力。換句話說，夜來香驅蚊就是杜撰出來的流言而已。附帶說一句，目前市面上沒有任何一種有效的驅蚊植物，道理很簡單，吸血的蚊子并不會騷擾這些花朵，那這些花朵自然也不會與它們作斗爭了。

不管是夜香花，還是晚香玉，亦或是夜香樹，不同植物的生存方式在人類出現之前早已設定完成。人類作為一種晚到的物種，還需要用很長時間來理解這些自然的智慧。

（責任編輯/岳萌? 美術編輯/胡美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