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為春

摘要:中國古詩詞中有許多涉及到了杜鵑鳥,在英譯時應區分其是實指還是隱喻,從而采取不同的翻譯策略。本文結合文化學與翻譯學的有關理論,探討杜鵑鳥文化意象翻譯的相關問題,包括譯者與作者的關系、譯者與讀者的關系以及譯者的文化定位。
關鍵詞:杜鵑鳥;詩歌;文化意象;文化定位
中圖分類號:1207.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19)14-0001-01
一、中西文化中的杜鵑鳥及其文化意象
杜鵑鳥在古詩詞中又被稱作布谷、子規、杜宇、望帝等,據百度百科,杜鵑是杜鵑科鳥類的通稱,常見的有大杜鵑、三聲杜鵑和四聲杜鵑,布谷鳥就是其中的大杜鵑。各類杜鵑對應的英文均為“cuckoo”,但詩中將其全部進行這樣的翻譯是否合適呢?這要從其背后體現的文化說起。
杜鵑鳥在中西方不同的文化背景下引發的聯想顯然是不一樣的。在中國文化里,杜鵑主要與一個神話故事聯系在一起:周朝末,蜀王杜宇稱“望帝”,后讓位于他人;他生前注重教百姓農耕,死后仍化為鳥提醒人們播種,還有“啼血”之說,因此杜鵑代表了耕種文化或悲傷之情、思鄉之情。在西方文化中,人們根據杜鵑的習性賦予了它們與在中國文化中不一樣的意義:報春的使者、占人巢穴者或傻子;華茲華斯有首名詩《To the Cuckoo》。值得注意的是,杜鵑的形象和意象在我國詩詞中占有重要地位,查詢“詩詞名句網'可以發現,“杜鵑”出現741次(含少量花名,不含個別只現單字“鵑”的詩句),“杜宇”出現418次,“子規”出現414次,“布谷“出現149次,”啼鵑“出現126次、”望帝“出現50次左右(己刪除不相關,如“遠望帝都,”蜀鳥“出現22次,其它還有楚鳥、催歸、思歸、滴血、杜魄、杜主、蜀帝、鵜鴂、謝豹等,如高翥的《春懷》中詩句“日暮酒醒聞謝豹”。比較而言,“杜鵑”作為類別通稱,使用最多;作為杜鵑鳥的別稱,“杜宇”與“子規”的內涵意義較為明顯,出現也較頻繁;而詩中使用“布谷“時則多與農耕和季節交替相關。
二、譯者與作者、讀者交互觀下的詩句翻譯
詩歌的翻譯尤其要注意隱喻和典故的翻譯,因為文化的巨大差異會導致譯文讀者往往無法恰當地理解原文或復制原文讀者的感受。任東升等(2018)詳細分析了譯者作為理解者與闡釋者分別與作者、讀者進行的三級交互活動,并概括了理解場和闡釋場。在理解場中,譯者以讀者身份閱讀和理解原文,判斷自己是否理解了作者所表達的語義;譯者感知原文讀者在閱讀原文時的感受;譯者反觀前兩個環節中的自我,努力實現與作者的完美交融。在闡釋場中,譯者要判斷譯文的語義是否可被譯文讀者所理解,并且進一步判斷譯文讀者與原文讀者是否有類似的閱讀感受,從而把握好原作者和譯文讀者的感受和傾向,最終達成譯者與譯文讀者的完美交融。
以華茲華斯的詩《To the Cuckoo》為例,譯者首先要閱讀和理解該詩的語義,統攝作者意圖:傳達自然界的美好,展現憧憬的理想社會;并且把握作者對其讀者的統攝:由鳥的啼鳴展開豐富的想像,感悟到濃濃情意;譯者對這兩個環節里的“自我”進行反思,把與作者的距離拉到最近。這里需要注意的是,譯者應遵循語言順應論,根據源發語文化的認知方式、思維方式來理解原文。在翻譯的轉換環節,也即闡釋場中,譯者要判斷譯文的詞句與整詩能否被譯文讀者所理解,甚至是能否讓譯文讀者產生與原文讀者相似的閱讀感受(這是譯者通過統攝作者實現的):在一片歡樂的情境中,想像著自然界的美好,憧憬著理想的社會。由此來看,將詩中cuckoo譯為布谷鳥更為合適,據筆者查詢,大多數已有譯本都是這樣翻譯的,比如吳興祿等,但也有譯者將之譯為“杜鵑”,如周向勤;尚未發現作其它譯名的。
三、不同名稱在英譯本中的呈現
譯者隱形論認為翻譯的交互級別越高,譯者隱形程度也越高,譯本也就越接近理想譯本。因此,在譯本呈現的動態過程中,作為翻譯主體的譯者有必要對翻譯的對像反復斟酌、比較。以謝枋的《春日聞杜宇》為例:
杜鵑日日勸人歸,一片歸心誰得知。/望帝有神如可問,謂予何日是歸期。
題目中的“杜宇”、首句里的“杜鵑”和下文的“望帝在英譯時如都翻譯為“cuckoo”,譯文讀者如何能有與原文讀者相同或相似的閱讀感受?英漢翻譯時,對于一詞多義的處理,譯者通常是按詞義對應的方式直譯,從這方面來看,“杜宇”、“杜鵑”和“望帝”等都譯為cuckoo”是沒有問題的,然而詩歌作為凝練的文學形式,譯者不太可能對文本有太多的增加或改動,為了讓譯文與原文相比不要折損太多,除了結構的微調,字詞的調整與選取尤為必要。
穆詩雄的觀點很有道理,他認為英譯中國古詩中的隱喻要隨機應變,并歸納了五種常用的翻譯技巧:按字面翻譯、意譯(或解釋)、直譯加解釋、修改簡化、隱喻轉換。就本詩而言,“杜宇”和“杜鵑”都偏實指,即指杜鵑鳥,宜直譯;“望帝”與神話傳說更為接近,宜意譯或音譯并加注,如“The Mythical Bird”或“Thebird Wangdi”。而陸游的《鳥啼》中有這樣的詩句:“野人無歷日,鳥啼知四時:二月聞子規,春耕不可遲;三月聞黃鸝,幼婦閔蠶饑;四月鳴布谷,家家蠶上簇;五月鳴鴉舅,苗稚憂草茂。”其中的“子規”、“布谷”則直譯即可。通讀包含杜鵑鳥的古詩詞可以看出,相關詩句可分為三類:完全實指、完全虛指、由實向虛,最后一種隱喻的表現手法在古詩詞中尤為常見,因而譯者應區別對待、隨機應變。
四、譯名體現積極的文化定位
譯者要努力向忠實與通順這一最被普遍認可的翻譯標準靠攏,而這一標準的兩個要求之間有時似乎是不可調和的,正如weck所言,一方面,作者高喊“尊重我的東西,別拿走我的任何東西,也不要把不屬于我的東西歸于我”,另一方面,讀者要求“尊重我們的喜好,就給我們喜歡的東西,而且用我們喜歡的形式”。如果說對同一作品會有不同的解讀,那主要也是因為讀者具有多樣性,從這一道理出發,譯者追求對原作的忠實是最為必要的,把理解的多樣性還給譯文的讀者,譯者只需要做一些基本的工作以幫助一般讀者向原作靠攏,比如在譯文之后添加更詳細的注釋或評注等。據此我們也可以得出,外譯中國古典詩歌時,譯者的定位應是中國文化,這樣做也才符合文化傳播的目的。以譯者積極的文化定位為根本,通過對詩句結構的調整和用詞的選擇,以求譯者與作者、原及譯文讀者的更高層次的交互,從而向理想的譯文靠攏。
積極的文化定位也體現在讀者端。讀者在閱讀譯文時,自身應該已經做好了跨文化認知的相關準備,這些準備工作包括心理層面和知識層面的準備。在閱讀帶有特殊文化意象詞的時候,讀者首先應有意識地作出辨別,辨析文中的文化意象在自己所代表的文化中是否存在、是否相一致,也就是說,譯文讀者付出跨文化認知與推導的努力,力求通過閱讀譯文達到對原文的理解。這種由讀者付出的閱讀努力不應全部由譯者取代,同時,在不同文化交往日益密切的今天,越來越多的讀者具備這樣的能力和心理準備。
五、結語
在對涉及杜鵑鳥的詩詞進行翻譯時,首先要區分是實指還是包含了隱喻或典故,如果是實指,無論是“杜宇”、“子規”還是“布谷”等,直譯即可,還可考慮音譯加注的方式以求保全作者意圖與原作讀者感受;如果其中含有隱喻表達,則視情況來采取釋義諸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