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鑄造資本市場的諾亞方舟

陳嘯

早在今年年初，因為會計準則變更導致上市公司紛紛計提商譽減值（商譽減值是指對企業在合并中形成的商譽進行減值測試后，確認相應的減值損失，是上市公司高管掏空上市公司的一種手段），不少上市公司從預盈、預增直接“變臉”為巨額虧損，個別上市公司在公告預虧時竟然能將所有市值都一次虧完。之后，正當資本市場好不容易獲得一波喘息之時，在法定年報披露截止日前，又一波“天雷”來襲。康美藥業的300億貨幣資金不翼而飛，ST康德新122億銀行存款被大股東堂而皇之地挪用一空，令市場驚呼“活久見”。

類似問題雖然在此時集中爆發，但禍根卻是多年前就早已埋下的。比如大幅計提商譽減值的原因是上市公司原先在市場好的時候過于急功近利，利用非公開發行股票的方式大幅溢價收購回報平平的資產。一些資產在收購前被描繪成日進斗金的超優質“金娃娃”，而在收購后立即出現業績變臉，原先被認定為商譽的大額溢價部分按照現行會計準則不得不面臨大幅商譽減值計提。又如貨幣資金、銀行存款不翼而飛也并非是在一月或一年之內便偷梁換柱的，賬面資金的消失經歷了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閃轉騰挪”。在監管部門強調從嚴監管之前，同一家中介機構的審計竟然未發現任何端倪。若非監管機構對上市公司信息披露及中介機構的問責日益嚴格、處罰日益嚴厲，類似中介機構幫助上市公司粉飾太平、愚弄散戶、侮辱監管智商的戲碼還在上演。這個過程中，最受傷害的無疑是中國股市最廣大的參與者——散戶股民了。

誠信是資本市場發展的基石，失去誠信地動山搖。市場治理絕不能只以善后的形式出現。善后只是一種彌補，無法正本清源，即便是壯士斷腕、撥亂反正，給市場及市場參與者帶來的傷害依舊是巨大的。事實已經證明：融資和再融資的核準制未必就能避免上述情況出現，建立全過程的信息披露監督機制以及對市場各方行為的約束規范機制才是正確的方向。從這個意義上說，習總書記提出在上海建立科創板并試點注冊制是一個非常好的探索實踐。

筆者常常在想，中國的資本市場，到底要建設成什么樣的資本市場？中國特色的資本市場，是否只要照搬照抄資本主義國家的制度設計就可以高枕無憂了？答案顯然不會這么簡單。從根本上講，我們發展社會主義資本市場是為了服務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說到底是為了國家繁榮昌盛、市場欣欣向榮、人民安居樂業。社會主義制度決定了社會主義資本市場制度的人民性。人本導向的資本市場和資本導向的資本市場在本質上、在核心制度建設上，顯然是完全不同的。因此，一切制度設計都必須圍繞為人民服務的初心。

更何況資本主義制度下的多數資本市場參與者是弱肉強食的機構，而中國資本市場的絕大多數參與者是散戶。這些抱著獲得財產性收入動機來參與到資本市場的散戶們，其投資動機雖然談不上高尚，但起到的作用卻是實實在在的。他們為國企解困、企業融資、市場發展貢獻了力量。放任資本肆無忌憚地為資本本身的利益最大化服務，放任強勢一方利用信息不對稱、資源稀缺和資金優勢任意割韭菜，盲目引入國內外大資本而不顧其是否對市場有敬畏之心、對人民有尊重之情，是不符合社會主義資本市場的建立初衷和發展方向的。

資本市場將要肩負的使命和責任巨大而繁重。例如，要為優質企業的健康發展提供源頭活水;要為經濟發展提供源源不斷的動力;要成為貨幣政策的蓄水池和阻隔美國貿易霸凌的“減震器”;要體現社會主義國家的制度自信和優越性;要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提供支撐等等。沒有成熟完善的資本市場、沒有穩定的市場預期，一切都是空談。相反，如果本身就是千瘡百孔，每每遇到考驗都是風聲鶴唳，非但無法提供強有力的支撐，甚至在雙方對壘的關鍵時刻成為對手能夠輕易抓住并施以攻擊的短板，這樣的資本市場不僅不能起到承載中國夢的作用，還反過來會給國家添堵、添亂并造成動蕩。

完善制度建設、嚴刑峻法固然是一個方面，真正推動以誠信為中心的社會主義資本市場的內在精神文明建設，將社會主義制度優勢體現在資本市場建設之中才是重中之重。慶幸的是全國人大常委會已對證券法修訂稿進行了三讀，設立科創板并試點注冊制也已箭在弦上，制度建設正以緊鑼密鼓之勢加快推進。 （作者單位：市人大常委會辦公廳秘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