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林
研智庫聯合南京大學紫金傳媒研究院、度小滿金融發布了一份《2019年兩棲青年金融需求調查研究》,這份報告發現,對這些既有主業又有副業的年輕人來說,多數人工作總時長超過996。面對超長工作時間,兩棲青年卻樂在其中,因為他們是為自己工作,而不是為老板。
所以,關于996的輿論可能都只摸到了大象的一面,忽略了另一面,兩棲青年的調查報告為這場爭論作了一個漂亮的總結陳詞:找到喜歡的事,不存在996這個問題;如果不喜歡不熱愛,上班每分鐘都是折磨。
這份基于翔實數據研究、統計、訪談、深訪的報告給兩棲青年畫了一個完整的像。最新調查結果表明,全國兩棲青年規模突破8000萬人。“走穴”在過去是一個貶義詞,“兼職”也處于灰色地帶,兩棲的常態化,見證著觀念的變化和社會的進步。調查顯示,超五成兩棲青年居住在北上廣深、杭州、成都等一線城市。——這個數據讓人們從另一個角度理解了年輕人為何喜歡奔向北上廣為何不會真正逃離,因為這里有更多的兩棲機會。報告還提到,高學歷人群依然為兩棲領跑人群,中等收入群體仍占多數。——這組數據也讓人看到,那些有才華的、高學歷的人,可能比你還勤奮努力。
劉慈欣早年在電力企業一邊上班一邊寫科幻小說,這段經歷今年初還被拿出來炒了一番——這可能是最早一批“兩棲青年”,只存在于一些特殊的職業和特別的人身上。馬云作為一個英語教師創業時,實際上也是一個兩棲青年,那時做工作之外的事也被稱為“不務正業”。而當下的中國,兩棲已成為一個龐大的群體和引人注目的社會現象。
對于這個8000多萬的兩棲青年群體,有人看到的是他們創業的金融需求,有人看到的是創業的艱難,有人看到的是這一代年輕人對“生活”與“理想”二分的態度,而我看到的是他們身上可敬的奮斗精神,他們用兩棲的拼搏消滅著生活的喪,也給個人和社會帶來了巨大的紅利。
對這些兩棲的年輕人,我充滿敬意。我知道,兩棲不是什么“好玩”的事,為了生活壓力和所熱愛的事業找到一個平衡,需要付出比一般人雙倍的努力和時間。雖然因興趣愛好而從事副業的比例已達到了42.97%,但大部分兩棲青年仍是出于改善生活品質的目的而選擇開展副業,此類人群占比達到52.13%。
這代年輕人,可能承擔著遠比他們的父輩大得多的壓力。過去,有了高學歷,可能就有了鐵飯碗和好工作、高收入和體面生活,而如今不一樣了,段子手源于生活的“如果北大清華畢業都買不起房,還買學區房做啥”的追問,讓人開始懷疑奮斗和學歷的意義。“房東叫價728萬,砍價幾小時最終以748萬成交”的故事,讓人覺得本就遙不可及的房子離自己更遠了一些。奮斗一輩子,不及別人一套房;奮斗一輩子,還買不上一套房,殘酷的現實似乎消解著奮斗的意義。
對于這一代年輕人的壓力和焦慮,有許多很喪很喪的表達:失敗并不可怕,可怕的你還信這句話;人生就是這么起起落落落落落落的……如果你覺得自己一整天累得跟狗一樣,那你真是誤會大了,狗才沒你那么累!——這正是對這些兩棲青年充滿敬意的地方,他們也許也會在朋友圈轉這種喪段子,也會焦慮不安,但他們沒有癱軟在這種喪之中,而是用積極的兩棲狀態去消滅這種喪。
當我們在談“奮斗”時,我們在談什么?過去談這個詞,帶著太多的說教和“利他”成分:為單位,為集體,為社群,為他人——這種源于他者居高臨下的說教,可能會讓人排斥。而兩棲青年身上的奮斗,首先源于自己對生活品質和興趣愛好的追求,是“利己”的,為了自己熱愛的事業,這種自在自為自律的奮斗,正是這代年輕人身上的特征。
這種兩棲式奮斗,除了給個人帶來收入,解決了個人的財務自由,還給社會帶來了什么呢?亞當·斯密說,公益正是在市場中由私利的追求所創造,兩棲青年們犧牲個人時間做一份副業,把一個人“掰”成兩個人用,其實也在為一個國家創造著巨大的紅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