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有出版單位與民營書業合作中的探索

【摘要】 民營書業一直是中國出版業發展不可或缺的力量，特別是近年來，民營公司在選題策劃和全產業鏈運營方面與國有出版機構的合作越來越密切，且已經成為一種新常態。無論是在項目合作還是資本合作上，如何更好地規避風險、提高效率，更好地打造品牌、實現共贏，出版機構和民營書業一直在探索中不斷前行，同時也總結出一些帶有規律性的經驗。在文化大發展大繁榮的新時代，對這些經驗的推廣和借鑒，將更加有利于國有出版機構與民營企業優勢互補，進而在國民經濟發展和文化推廣中發揮積極作用。

【關 ?鍵 ?詞】國有出版;民營書業;項目合作;資本合作;風險規避;操作實踐

【作者單位】李春凱，新世界出版社。

【中圖分類號】G231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19.12.006

1949年以來，中國出版業的發展始終伴隨著國有出版和民營書業的相互支撐及相互補充，無論是在國有出版業逐步建立的初期，還是繁榮發展的當下，民營書業一直發揮著不可或缺的作用。特別是改革開放后，隨著人們閱讀需求的快速增長和多元化發展，國有出版發行業不斷發展壯大，而新環境、新政策也給了民營書業從小到大、從弱到強的成長空間和發展機遇，使其與其他產業的民營企業一樣，成為推動市場繁榮和經濟發展的重要力量。與此同時，民營書業也與國有出版單位一道，肩負起傳播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和先進文化的責任與使命。

無論是在選題策劃、印刷復制，還是發行流通環節，民營書業都展現出特殊的活力和成長性，甚至在某些環節已經占據主導地位，帶動了國有出版發行印制企業的轉型升級。特別是在新技術新媒體融合發展的時代，在數字閱讀、知識服務、IP運營等領域，民營企業甚至已經成為主角和領頭羊。越來越多的國有出版機構認識到與民營書業合作共贏的重要性，并開始付諸實踐。與民營公司的合作已經成為國有出版單位業務拓展的重要補充，甚至成為出版單位實現跨越式發展的重要途徑和手段。如中南出版傳媒集團并購北京博集天卷圖書發行有限公司，皖新傳媒投資杭州藍獅子文化創意股份有限公司等，都是其中的成功案例。將民營機構在人才、資本及策劃營銷能力等方面的優勢，與傳統出版單位進行有機整合，進而形成優勢互補和相互促進的格局，已經成為合作共贏的原動力，也成為行業內合作的基本路徑。與此同時，在多年的實踐中，這種合作所帶來的在認知、機制及標準等層面上的碰撞與沖突也成為不可回避且需要著力解決的問題。對此，我們需要不斷總結思考，不斷創新完善運營管理機制，最大限度地揚長避短，最終實現“1+1>2”的效果。

筆者長期在出版單位從事經營和管理工作，并擁有多家出版單位的工作經歷，在與民營企業合作的實踐中，對項目合作和以資本為紐帶的并購重組，都進行了有益的探索和嘗試，積累了一定的經驗，也對未來的發展做了一些思考。下面，僅就國有出版單位如何與民營公司合作共贏進行一些分析。

一、項目制合作的困境與解決之道

項目制合作是以一本本書或一個個圖書系列為核心的合作模式。圖書產品和出版行業的特殊性，使得這種模式在合作過程中存在一定的局限性。

首先，由于國有出版單位與民營策劃機構合作是以各自擁有的獨特資源的整合為前提的，或是內容與出版資質的互補，或是產品與渠道的對接，或是資本與品牌的捆綁，正是這些基本要素的組合，才有了出版物市場流通數量和影響力最大化的可能。然而，以項目為主體的合作，并不像以資本為主體的合作那樣對各要素價值的評估清晰明了，項目制合作過程中，很多合作要素往往不易量化，評估標準不易統一，進而使合作雙方在風險分擔和收益分配上較難達成一致。特別是在大眾出版領域，圖書市場的預期和容量也沒有一個科學的評估預判體系，很難做到相對準確的預測，合作雙方往往分歧很大，基礎利益保障無法平衡。在這一合作模式下，經營決策更多地依靠某一方的主觀判斷進行，這必然會存在較大的經營風險，如圖書產品首印數的確定和前期成本的投入等方面，都將受到影響。此外，由于每一個圖書產品和項目都有其自身的獨特性，若開展項目合作，經常是一個項目或一個產品一議，這將嚴重增加協商談判的成本，導致效率相對低下。

另外，在出版合作中，銷售渠道的劃分也是需要著重關注和防范的風險點。合作雙方如果對銷售渠道沒有明確的劃分和界定，且在銷售政策上存在差異，就容易引起市場的混亂和無序。特別是在現實環境中，在各銷售渠道相互交叉重疊、促銷手段多種多樣、終端銷售價格越發透明的情況下，若不能有一個統籌的把控力，將會嚴重增加管理效率和成本，甚至有可能導致一方的經營風險轉嫁另一方的問題出現。

再有，在雙方企業流程和財務管理過程中，各自的規則存在一定的差異性，面對越來越高的規范性要求，如果在版印次的規范、成本歸集和往來票據的合規上沒有統籌的考慮、有效的溝通協調及事前約定，就會直接導致數據失真，為統計分析工作帶來極大障礙，進而造成管理混亂，不能完整真實地體現企業實際經營狀況。例如，對于簡單的版印次管理，如果數據不及時更新，出版時間不準確，在財務計提減值準備時，成本的計提就會不準確，直接影響當期利潤的測算與評估。

要規避上述風險，合作前的統籌設計和規范管理就尤為重要。隨著項目合作的數量不斷增加，形式不斷多樣化，對出版項目合作制訂基本原則并形成必要的管理機制，將相關問題與隱患用制度和流程的規范予以排除則是行之有效的方法。特別是針對利益雙方責權利的梳理和明確，將是避免問題產生的前提和關鍵。比如，有些項目合作可以采用版權轉讓的方式，在保障選題策劃方基本利益的情況下，將項目的運營交由出版單位全權負責，主體收益與風險相對應，由出版方承擔，合作方收益以版稅和策劃費的方式得以體現;或對某些項目采取出版方固定收益比例模式，明確雙方的營銷分工，由選題策劃方制定并決策銷售策略，由出版方以生產成本加發行費率的形式保障出版方基本利益，不承擔市場銷售數量和庫存的風險。再比如，銷售渠道嚴格明確由一方負責，統進統出，除特別專業渠道外，不能出現渠道交叉或隱性交叉的情況;要建立專門的管理部門和人員，對合作項目進行嚴格的管理規范，統一標準和流程，對編印發各環節提出明確要求和操作規范，不能按個人習慣和認知進行操作;規范財務管理，不僅要嚴格執行財務制度，還要對成本費用等數據做好統計分析，并進行時時監控。只有這樣，才能有效避免合作中的沖突和分歧，把精力集中到項目的運營和拓展中，形成合力，最大限度地挖掘市場潛能，最終實現共贏。

二、資本合作的探索與實踐

對于作為市場經營主體的出版企業而言，在市場化高度發達的當下，以資本為紐帶，將國有資本和民營資本相結合，借助市場化手段，運用資本的力量推動企業發展已經成為行之有效的經營策略。更好地按照現代企業制度的要求，完善企業治理結構，也是推動國有出版企業轉型升級的有效路徑，而行業中已有很多成功實踐。

文化出版企業的資本合作，除常規的價值評估等經濟指標和預期外，文化價值觀的趨同是合作的必要前提和基礎。在了解和互信的基礎上，充分發揮民營企業管理效率高、運行機制靈活以及對市充分敏感度高的優勢，與國有出版資源互補，才是此二者共同的目標。例如，2015年，在中國出版集團的指導和支持下，老牌出版企業人民文學出版社完成對上海九久讀書人文化實業有限公司的并購，在以資本為核心的多元化經營中做了一次突破性的嘗試。兩者合作的順利開展，得益于雙方全方位的了解和互信。

資本層面的合作主要有兩種模式，一是共同出資重新組建新公司，各自保留原投資主體，另一種是并購重組民營公司，國有出版機構以投資人的角度進入原有民營公司。目前采用較多的是第二種模式，它能夠更好地發揮已有公司的運營基礎，為公司發展注入新的資本力量。而在并購的實際操作過程中，特別要注意以下幾個方面的問題。

首先，在當下資本市場較為活躍、民營圖書策劃公司眾多的情況下，選擇什么樣的公司進行資本層面的合作是需要考慮的第一要務，也是第一難點。只有經全面深入了解，將雙方的特質和優勢悉數比對后加以綜合評估，在融合的基礎上形成優勢互補格局，才是選擇的出發點和著力點。比如，人民文學出版社與上海九久讀書人文化實業有限公司有著長期的項目合作基礎，彼此都較為熟悉。上海九久讀書人文化實業有限公司經過十多年的運營，在文學圖書的出版上有著豐富的經驗積累，其選題策劃的風格及品味與人民文學出版社的出版定位相一致，在業內也有著良好的口碑。尤其是其主體業務板塊，即當代外國文學圖書和少兒圖書的出版，也對人民文學出版社產品線的整體加強起到了重要的補充作用。

其次，為實現良好的投資收益，對并購企業未來前景的預判也是需要重視的核心問題之一，這包括對現有盈利能力、公司運營管理水平以及團隊穩定性的評估，而對團隊價值的評估是重點也是核心。企業尤其是文化企業，人才是核心競爭力，保持核心團隊的穩定性，并在股權設計和激勵機制上給予保障，才能真正發揮出混合所有制的優勢。

業務的延展性也是衡量一個企業綜合價值的重要指標。很多出版機構通過成立合資公司，打破自身業務的局限性，向上下游進行業務的拓展和延伸，充分挖掘自身內容資源的優勢，向IP全產業鏈運營轉型。民營公司和混合所有制公司在新事物、新業態的探索與嘗試中有著得天獨厚的機制優勢，如創新意識強、決策快、富有挑戰性等，這促使他們在很大程度上占領了先機，贏得了最佳的發展機遇期。

并購完成后，在未來的合作和管理中，為充分發揮這種所有制結構的優越性，必須堅持遵循現代企業制度自主經營的原則，切忌形成行政管理的套路與模式。除了在出版導向問題上實行一票否決，其他經營決策根據公司章程由總經理和董事會進行決策，出版社應依據章程比例行使表決權，更多的是對經營指標和投資收益進行管理，對總經理進行考核激勵。同時，應當保持并購后公司經營的獨立性，盡量避免與投資方（出版單位）產生關聯性交易，否則將導致權責不明，風險轉移。在經營過程中，也應建立必要的溝通協調機制，避免由于信息不暢導致內部惡性競爭，盡可能地降低經營成本。

當然，無論是項目合作模式還是資本合作模式，還需要特別說明和強調的是，國有出版單位作為國家文化責任的擔當者和守護者，其對于導向和質量的管理把關，無疑是第一位的。而這也是在真正的優秀策劃人和出版人中達成普遍共識的，是立足長遠的生存之道和品牌塑造的基礎，是文化價值觀趨同的重要性所在，在此前提下的運行機制保障才有意義。合作雙方都應建立長效的導向和質量管理體系，把社會效益的考核放在首位，建立互助協同的工作機制和追責問責的責任機制，如派設總編輯崗位，加強相關業務人員的培訓輔導及輪崗鍛煉等，以此保證公司合作的良性發展。

文化出版企業的對外合作，是機遇也是挑戰，沒有固定的模式和管理方法可以遵循，只能在實踐中不斷加以總結和再思考，這也是對現代出版人智慧和能力的考量，是這個時代給我們的一種鍛煉。

2018年11月1日，習近平總書記在民營企業座談會上的講話充分肯定了民營經濟的地位和作用?？倳浽谥v話中再次強調：“非公有制經濟在我國經濟社會發展中的地位和作用沒有變！我們毫不動搖鼓勵、支持、引導非公有制經濟發展的方針政策沒有變！我們致力于為非公有制經濟發展營造良好環境和提供更多機會的方針政策沒有變！”國家有關部門也陸續出臺了鼓勵和扶持民營企業進入新聞出版行業的相關政策。新時代背景下，民營企業在中國書業當中將有更大的發展空間和更好的發展前景，攜手國有出版企業為文化的大發展大繁榮助力，也應是所有書業人共同的責任與抱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