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艷
作為國際社會應對2008年全球經濟危機的制度性產物,G20峰會這一機制在過去11年中為全球經濟金融的發展與改革提供了新的動力。然而,在G20機制自身固有缺陷、當前全球經濟低迷、貿易保護主義泛濫、民粹主義盛行等因素的共同作用下,機制本身以及包括中國在內的全球治理主體都面臨新挑戰。
6月23日,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在北京發布了《G20機制20年:演進、困境和中國應對》。該報告作者為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執行院長、絲路學院副院長、國務院參事室金融研究中心研究員王文和人大重陽副研究員王鵬。報告重點評估2008年G20升級為首腦峰會后的機制化建設與演進邏輯,研討近兩年來G20機制所遭遇的最新困境,重點考察杭州共識的國際接受度與所面臨的最新挑戰;最后就如何延續“杭州共識”,并進一步優化G20架構、推進全球治理改革提出新的中國思路。
G20機制面臨的困境以及“中國方案”面臨的挑戰
近年來,隨著反/逆全球化、民粹主義、孤立主義、貿易保護主義等思潮的興起,以及大國間結構性矛盾的上升,全球治理面臨新困境,G20機制也同樣面臨新挑戰。
報告指出,G20機制自身性質和組織形式存在固有缺陷。G20內部存在三個組合:一是G7,就世界經濟和金融面臨的主要問題在發達國家內進行協調;二是金磚國家組織,在G20期間也將就重大國際議題協調立場;三是中等國家或者中等強國組成的稱之為“MITKA”的集團,成員包括墨西哥、印尼、土耳其、韓國和澳大利亞。它們游離于前兩者之間,希望“抱團取暖”,增加發言權。因此,G20具有先天的臨時性、非正式性和不穩定性,譬如三個集團間權力不均衡、缺乏凝聚力、合力不足等。這些特性又共同導致了G20的低效性,如議程的泛化等。
全球治理新形勢給G20機制帶來新挑戰。全球經濟發展總體趨勢為低速增長,新的危機和風險卻在上升。在全球經濟增長趨緩的背景下,爭奪存量的新博弈出現。各國都傾向于加緊“多分蛋糕”,而不是想辦法“做大蛋糕”。與此同時盡管科技革命有力提升了全球生產力,但由此在收入分配方面造成的新鴻溝未能有效彌合。
西方國家對G20機制的重視度大幅降低。歐盟內部的分裂更使其僅關注與自身有關的議題;日本則希望借2019年大阪峰會為2025年大阪博覽會預熱、鋪陳,遂提出“社會5.0”概念;特朗普政府對全球治理、G20峰會的認知、立場和行為都產生了質變。
大國博弈“角斗場”的風險增加。自2018年上半年以來,受中美兩國貿易摩擦加劇的負面沖擊,G20在淪為“清談館”的同時,又平添了淪為大國角力之戰場的風險。另一方面,作為推動G20落實“杭州共識”最重要的行為主體,中國盡管通過該平臺積極參與全球治理,積累經驗并取得成效。然而,在最近三年的全球治理實踐中,“杭州共識”在加強各國政策協調、創新增長方式、改革經濟金融治理機構、促進貿易和投資便利化、推動包容和聯動式發展等領域的努力也遭到了一定阻力。
進一步夯實杭州共識,加強國際協作
盡管G20面臨種種挑戰,但它仍然是中國積極參與、引領全球治理的重要平臺。而作為負責任大國,中國不僅需要利用好這個平臺為國家發展、民族復興創造更好的國際環境,同時也是為國際社會,尤其是廣大發展中國家提供更多的公共產品,攜手構建更加公平、合理的國際新秩序,為最終建成“人類命運共同體”奠定基礎。報告建議,中國在現階段可以在進一步夯實杭州共識、捍衛國家利益的同時,推動全球治理的發展與G20機制的進一步優化。
中短期延續杭州共識、捍衛“中國方案”的策略思考。借助G20峰會促進大國協調,如協調中美之間、中國與東道國之間的關系,以及中國繼續夯實與新興大國之間的關系,與它們一起尋找共同利益和共同語言,協調立場,一齊發聲。高度重視G20配套活動,以打造更加豐滿、立體的國際形象。借助“一帶一路”、亞投行等政策抓手落實“杭州共識”,不斷擴大國際社會的接受度,并在促進“五通”的共同實踐中加以打磨、完善。
中長期進一步優化G20架構、推進全球治理改革的策略思考。從中長期看,未來5—10年將是全球治理“中國方案”全面推進、開花結果的10年。盡管仍面臨空前的挑戰和阻力,但中國崛起的國家實力、“中國方案”自身的價值與全球吸引力,都為中國推進更加公平、包容、可持續的全球治理提供新動力。為延續杭州峰會的成果,同時因應新的挑戰,切實推進全球治理“中國方案”的落實,報告建議具體可從如下方面入手:
第一,針對世界大國實力消長與全球治理架構的現實,確立更加符合實際的全球治理目標和戰略預期;適度調整對G20的認知與心態,在全球治理中聚焦力所能及的重點領域。中國在繼續利用G20平臺積極參與全球治理的同時,宜把重點錨定在聯合國、國際貨幣基金組織、WTO、APEC等多邊和區域機制,且仍以雙邊外交和雙邊經貿關系為基礎。
第二,借助金磚國家、上海合作組織等多邊架構,加強與新興經濟體在國際經濟金融治理領域的協調協作,共同捍衛自由貿易、開放市場的價值觀,并抓住下一輪全球化將帶來的機遇。
第三,在國際金融領域,審慎應對并利用當前的世界經濟“美元退潮期”。長期來看,美元加息可能迫使西方企業債市場被迫持續去杠桿化,從而形成“債務懸崖”,從而因遏制創新而間接打擊世界經濟。除了美元自身的問題,美國政府惡意利用其美元霸權,頻繁使用金融手段制裁、打壓他國,也迫使更多國家從國家安全與戰略的角度警惕美元。中國可在國際貨幣結算清算系統中加強與俄羅斯、歐盟等方的協作,適度、逐步遞減對美元的過度依賴,從而加強中國的貨幣—經濟主權,并推動全球經濟金融治理朝著更加公平、正義的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