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阿阿膠騎“驢”難下

2016年12月13日，浙江義烏市。在浙江省老字號三溪堂國藥館內，東阿阿膠聯合浙中地區戰略合作伙伴三溪堂，迎來年底漲價前的最后一輪促銷。

過去經歷輪番漲價，被譽為中藥界“茅臺”的東阿阿膠，正在遭遇產品銷售量的斷崖式下滑。

根據7月14日東阿阿膠發布的《2019年半年度業績預告》，東阿阿膠預計公司2019年半年度凈利潤為1.81億元至2.16億元，預計同比下降75%至79%。

市場很快做出反應。7月15日開盤，東阿阿膠股價報35.42元/股，開盤就被巨量賣盤按在跌停價上。這或是今年中報業績預告以來，第一家爆出業績大雷的明星公司。

東阿阿膠也被評價道：“有茅臺的價，沒茅臺的命”。在此之前，東阿阿膠實現了連續十二年持續增長的神話，凈利潤從2006年的1.54億元增長到2018年的20.87億元。甚至因為驢皮不夠用，還出現滿世界找驢，大量從海外進口驢皮的“盛況”。為什么東阿阿膠在2019年上半年，一下子跌落云端？

從平價貨到奢侈品

“阿膠”的大名，幾乎所有中國人都聽過。這種中藥材的主要原料為驢皮，經去毛后熬制而成，原產地為古東阿（今平陰縣東阿鎮），據史料記載，其藥用價值的發掘超過2500年。

“東阿阿膠”是諸多阿膠品牌中規模最大的一個。東阿阿膠于1952年建廠，剛剛建廠的時候，生產設備只有16口熬膠大鍋，操作手法也跟過去數千年沒有任何區別，全靠手工操作，“連電都沒有”。

1968年，技術出色的劉維志進廠，先是擔任電工，進而成為技術員。通過一項項技術革新，一項項工法改進，劉維志花了7年時間，幫助東阿實現機械熬膠。1996年東阿阿膠在深交所掛牌上市，成為最早的一批上市公司之一。

事實上，從建國到2001年的五十多年間，阿膠雖然作為比較著名的中藥，卻并不是昂貴的奢侈品。根據公開市場數據顯示，2001年東阿阿膠的主要產品阿膠塊的市場售價僅為每公斤80元。

2001年之后，東阿阿膠的價格似乎坐上火箭，《證券時報》報道顯示，從2006年至2018年底，東阿阿膠對產品提價19次。其中，在2010年和2014年，每年提價3次。

最近三年來，公司的阿膠系列產品毛利率一直保持在70%以上，2015年至2017年分別為72.64%、74.11%、73.63%。2012年12月21日，東阿阿膠發布公告，對旗下重要產品東阿阿膠出廠價上調6%，至此東阿阿膠的價格突破三千元每公斤大關，成為真正的奢侈品。

在阿膠價格坐火箭的同時，驢皮的價格也漲得飛快，十幾年來，國內驢皮價格上漲了近100倍。

近年來，包括CNN在內的海外媒體多次報道，中國企業滿世界找驢，大量從海外收購驢皮，不僅導致海外驢皮價格飆升，也讓越來越多的國家禁止對華出口毛驢與驢皮。

阿膠背后的“男人”

在阿膠與驢皮價格齊飛背后的操盤手是東阿阿膠總裁秦玉峰。

2006年是東阿阿膠關鍵性的一年。這一年，劉維志提交退休申請，1974年入廠工作的秦玉峰成為總裁。也是在這一年，華潤醫藥取得這家上市公司的控制權。

一上臺，新掌門人秦玉峰就推動改革。他力主砍掉一些不必要的關聯業務，而且打算重新定位“阿膠”。

在傳統的中醫語境中，阿膠的作用主要是“補血”，主要面對的用戶也是女性，于是，東阿阿膠的品牌概念也是主打“補血”。問題是，在改革開放多年后，“貧血”這樣的疾病已經基本被攻克了，“營養不良”更是成為歷史。阿膠注定只能是小眾用品。

秦玉峰拋棄了阿膠具體、狹窄的“補血”概念，取而代之的是“滋補養生”，“補血圣藥”的廣告語，也被更換為“滋補上品”。

秦玉峰的眼光獨到，運氣也不錯。2006年，中國的人均GDP達到2099美元，當基本的生活需求得到滿足后，人們開始追求更加健康的生活方式，一時間電視上的養生專家層出不窮。“綠豆養生”和“泥鰍養生”都能大行其道的年代，有歷史背書，有《本草綱目》站臺的阿膠怎么會不被追捧？東阿阿膠正式進入藍海市場，順便，改寫了阿膠這個行業。

秦玉峰的另一個戰略叫“價值回歸”，“明代的時候阿膠要賣到每斤3兩多銀子，換成人民幣是8000多元，距離到頂還早著呢。”有“東阿阿膠內部人士”在知乎上這樣說。

在新戰略的引導下，東阿集團開始騰飛。從2006年開始，東阿阿膠實現了連續十二年持續增長，凈利潤從2006年的1.54億元增長到2018年的20.87億元。其品牌價值、行業影響力都急速提升，甚至因此影響了一個物種的生存狀態。

根據中國信息產業網數據顯示，從2007年到2014年，阿膠類產品市場規模增長了將近4倍，但國內毛驢的存欄量卻下降了百萬頭。由于阿膠只用驢皮，剩下的驢肉只能送上餐桌，近年來，驢肉烹飪甚至成為魯菜中的一支嶄新力量。

在2018年度股東大會上，公司總裁秦玉峰就不再談驢皮不夠用的事，轉而表示，目前公司正處在十幾年來最為嚴峻的時刻

“雷聲”陣陣

拐點來得看似突然。早在今年第一季度，東阿阿膠就已經“爆雷”，凈利潤同比下跌35%。與連續12年的增長神話相比，這道雷聲還不夠“響”，還無法叫醒在云端飄飄然的人們。

事實上，對于這種情況，東阿阿膠的管理層也早有預見。在2018年度股東大會上，公司總裁秦玉峰就不再談驢皮不夠用的事，轉而表示，目前公司正處在十幾年來最為嚴峻的時刻。雖然公司十幾年處于高速發展的狀態，但是這背后也滋生不少問題，治理時間需要兩到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