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在貪官贓物拍賣中正確“撿漏”

文/杏杏

愛打人的合肥“耳光局長”程瀚又搞事情了，雖然他已沒有機會再對下屬動粗，但他的一塊起拍價為720萬元的百達翡麗手表在司法拍賣中流拍，圍觀人數一度接近7萬。除了這塊表，安徽蚌埠市中院在司法拍賣網絡平臺上還公開拍賣程瀚的另外18件貪腐涉案贓物，總價值達751萬余元，多數已成交。

不管是線上還是線下，貪官贓物拍賣總能博人眼球，圍觀者眾，其中既有“吃瓜群眾”，也有蠢蠢欲動的競拍者。面對這些讓人眼花繚亂的贓物，買家到底是“撿漏”還是“掉坑”？他們買來何用？發生糾紛又該怎么辦呢？

奇葩拍品有點多

安徽省紀委主辦的一場貪官涉案物品展覽拍賣會曾在合肥公開預展，涉案物品市場價值約200萬元。

房產、汽車、玉石珠寶、古玩字畫、名酒洋煙，在貪官贓物中，類似物品出現頻率高，行賄人送這些一般錯不了，但從拍品看，某些貪官的贓物清單上，還有些另類物品。

在南京舉行的一場貪官贓物的拍賣會上，陳列著保齡球道、進口焊接設備、紙質快餐盒生產設備等，儼然一個實業展覽會。深圳市政協原副主席黃志光似乎很喜歡木制品，收受的一張羅漢床占了半個房間，5個人都抬不起來。安徽省宣城市原常務副市長趙增軍對電子產品情有獨鐘，被拍賣的電腦就有3臺，還有4臺打印機、2臺掃描儀等。除了這些實物，有的贓物還包括公司股權、大額保單等投資型物品。

面對琳瑯滿目的好東西，很多人抱著“撿漏”心態參與拍賣會，物美價廉是第一標準，但起拍價與市場價懸殊太多也容易出問題。

2016年10月，黃山市紀委在網上拍賣一批罰沒酒，多為品牌名酒和進口酒，起拍價最低1.01元，最高900元，市民只需繳納200元競拍保證金即可參與拍賣。不過，其官方公告稱，未經鑒定的酒，1.01元起拍；已經鑒定的，按物價部門定價起拍。市紀委對無真偽鑒定的酒不做任何真偽保證。競拍者要買1.01元的酒，就只能自行甄別。此舉引發爭議，這次競拍最終被叫停。

為了吸引更多人，貪官贓物的起拍價往往略低于市場價，瞅準時機下手也許就有好運，但并不是每個競拍者都能如愿，競爭激烈時，成交價很有可能高于市場價。

2016年7月，湖南婁底舉行的一次公開拍賣會上，某官員的一幅起拍價為3000元的茶花圖以6萬元成交，是起拍價的20倍；安徽省舉辦的一場貪官涉案物品拍賣會上，一只無底價起拍的圓珠筆經幾輪競價，價格飆升至1200元；“河北第一秘”李真有一枚刻有“李真之印”的金印，起拍價為6450元，成交價為16.5萬元。不知拿下李真印章的競拍者會用作何用？

高價拍回去“過年”嗎？

在當年沈陽的“慕馬腐敗大案”中，慕綏新的一套印有自己名字的高爾夫球桿在贓物拍賣會現場格外引人關注，起拍價為1080元，經過幾輪激烈角逐，最終以12萬元的天價成交。買家迅速離開會場，謝絕了媒體采訪，只留下匆匆背影和一連串疑問。

誰會來買貪官的贓物？多次參加此類拍賣會的競拍人分析，一是收藏或投資愛好者，另一類是“別有用心”人士。怎么區分？前者在拍賣會上舉牌會更理性，價格高于市場價會猶豫；后者有一種志在必得的姿態，不管競爭有多激烈，只管舉牌。

收藏和投資愛好者看中的是贓物的品質和高性價比。一名熱衷收藏的山西人張先生曾說：“這些東西拍賣前一般都找專家鑒定了真偽，保真系數大，比在社會上買放心。”但要是價格高于市場價，他們大多數情況下只做觀望。

另一些人買贓物可不是為了收藏或投資，他們是為了送禮。

在安徽省原副省長王懷忠等6人的贓物拍賣會上，一名參與競拍的合肥市民坦言，快過年了，買一個回去送給領導，有時要辦點事情，不“意思意思”恐怕不行，反正領導又不知道是贓物。

還真有些人熱衷跑各類贓物拍賣會，一有消息便蜂擁而至，搜羅“好禮品”。一家園林公司的經理曾對媒體透露：競標拿工程許多環節都需要通融，免不了送禮，在這種拍賣會上買幾件古董送給相關領導，工程也許就“有戲”了。

如果拍贓物送禮越來越普遍，在以后的貪官贓物拍賣會上，可能會再次出現同樣的物品，因為這樣的禮品在貪官被查處后，又以贓物的形式再返拍賣會。也有人把這一現象稱之為“贓物循環”。

不過也有人買贓物是為了斬斷循環，為自己“洗白”。

2018年2月，江蘇無錫市濱湖區委原書記朱渭平的兩套贓物房產被司法拍賣，其中一套位于東部某省份的房產拍出了1700萬元。有趣的是，這套房產由某民營投資管理公司拿下，多年前正是該公司的實際控制人吳某某將這套豪宅送給朱渭平。當時，吳某某還費盡心思為朱渭平裝修房子。為掩人耳目，朱渭平授意將房產證辦到吳某某實際控制的上述公司名下。如今，經過此番拍賣，為這套豪宅傾注心力的吳某某終于成為它的主人，他是有多鐘意這套房？雖然抱得豪宅歸，但吳某某行賄人的印記卻永遠洗不掉。

拍到假貨維權難

想要買貪官贓物，有兩個途徑：現場拍賣會和司法拍賣網絡平臺。

現場拍賣前，人們需要先交一定的保證金才能拿到競拍牌入場。若是網拍，還有一類特定人員不能參與，即執行法院、網絡服務提供者、從事評估審計等輔助工作的機構及其工作人員不能參加，也不得委托他人代為競買。

早些年，經常引起輿論關注的多是現場拍賣會，比如王懷忠、胡長清等人的贓物拍賣會，競拍者都趨之若鶩，現場總是人山人海。“慕馬案”中數貪官的贓物更是在沈陽、大連、成都三地同時舉行，聲勢浩大。在拍賣贓物的同時，還能讓市民參觀，起到警示教育的作用。

而如今，網絡司法拍賣的出現頻率更高。2016年8月，《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網絡司法拍賣若干問題的規定》公布，對網絡司法拍賣做出更為詳盡的規定。相比傳統的現場拍賣，網絡司法拍賣有這些優勢：減少了中間環節，降低了拍賣成本，提高了拍賣成交率，是法院處置財產應優先采取的方式；拍賣全程向社會公開，接受社會監督；不限制人數，允許一人競拍。“現場拍賣會要是沒人和我競價，我也買不了，但網上拍賣就行，我們的選擇更多了。”一名轉戰網絡司法拍賣平臺的收藏愛好者說。

然而，網絡司法拍賣并不總是能吸引人，尤其是對貪官贓物感興趣的人。打開各類網絡司法拍賣平臺，少有標明是某某貪官的贓物，“拍品所有人”一欄多被含糊表達為“被執行人”。云南臨滄市中院拍賣曲靖市委原副書記李云忠的贓物時，還特地出了一個關于李云忠沒收財產的公告，不過像臨滄市中院這樣的“良心賣家”畢竟是少數，就連程瀚的百達翡麗，也只是在物品所有人處注明為程瀚。

貪官贓物能不能搬上拍賣臺還得過鑒定這一關，假的固然通不過，真的有時也不行。在“慕馬案”贓物拍賣現場，就有25件文物參展，但不能競拍，這些文物包括恐龍蛋、古錢幣等。河南省也明文規定，文物、象牙等法律法規不允許市場交易的禮品不能參加拍賣，將交給相關部門妥善處置。

要是拍到假貨怎么辦？合肥市民張樹鑒就曾遇到過這樣的事。他花3850元在安徽省檢察院涉案贓物專場拍賣會上買了一塊進口手表，可懂行的人看后都說該品牌進口表里沒有這個款式，心急的張樹鑒找到拍賣公司理論，可拍賣公司以委托人已作過鑒定為由，撒手不管。這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記者在司法拍賣網絡平臺上也發現了類似的免責條款，在程瀚贓物的拍賣公告里寫著“標的物有無損毀、瑕疵、質量好壞以及是否真品等等，執行法院不做任何承諾。如存在上述情況，拍賣成交后由買受人自行處理，執行法院不承擔任何責任”。

雖然競拍人維權不易，但他們要是在司法網拍時“搗蛋”就倒大霉了。2017年，南京秦淮區法院網拍一部二手蘋果手機，拍出了27萬元的天價，但競拍人車某稱他看錯價格，要悔拍。經調查，在拍賣過程中，另一名競拍人劉某“開玩笑”加價，車某誤看價格拍下。最后，兩人分別被處以2萬元、1萬元罰款。本想“撿漏”，結果自己反倒“掉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