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禮濤揭秘《掃毒2》：耗時2個月搭出實景，拍追車戲就像變魔術

《掃毒2》票房過12億，票房的成功證明了觀眾對電影的認可和喜歡。

成功不是偶然，《掃毒2》有“兩個楊過一個楊康”這樣亮眼的陣容，劉德華和古天樂聯手多年未見，并且兩個人都有非常亮眼的表現，各種槍戰、動作場面層出不窮，結尾地鐵站的高潮戲非常過癮……

邱禮濤說他從來不去揣摩觀眾想看什么，他認為觀眾是“最神秘的人”，根本沒有辦法知道他們的喜好，他只是跟著自己的感覺和創作的誠意，努力讓每部電影都有一點“新意”，這或許就是他成功的秘訣。在采訪中，邱禮濤可謂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但分享了他對《掃毒2》，對電影創作的看法，也揭秘了結尾火爆的地鐵追車戲的拍攝過程。

電影票房很好，有沒有達到自己的預期？

邱禮濤：我沒想過這些，只管創作。

電影中的人物關系和片名的副標題一致，怎么定下“天地對決”這個片名的？

邱禮濤：天地對決這個副標題和概念并不是一開始就有的，最初投資方決定要拍《掃毒2》，就開始做劇本，劇本寫道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時候才想到這個副標題。

人物的名字確定了之后片名取了副標題？

邱禮濤：對，對。我們先確定了余順天和地藏，然后就定了“天地對決”這四個字，很契合電影里的人物關系。

那有沒有擔心觀眾會沒有懸念？看開頭就知道兩個人是對決的關系。

邱禮濤：這樣是好還是不好？或者誰能判斷這樣設計是好還是不好？觀眾這么多，中國有14億人，有兩億人看電影。我的電影是拍給普通觀眾看的，當然也希望有更多人看，如果想拍復雜的電影，我可以拍《羅馬》，這樣的電影是針對要求苛刻的影迷的，當然，我也希望他們能喜歡《掃毒2》。

劉德華最開始沒想過自己演，為什么后來又決定演了？是怎么說服他的？

邱禮濤：其實沒有花太多時間說服他，可能之前我們拍《拆彈專家》合作的很愉快。我和劉德華1986年就認識了，我們之間不光是工作的關系，更是30多年的朋友。

其實他很快就答應了。有一天我們開會談另外一部戲，他就問我《掃毒2》怎么樣了，我說有一個新的版本，他沒看劇本就說他有興趣演，然后看完劇本之后就確定了他要演，花的時間不多。

其實這一次很幸運，除了劉德華，幾個主角都是花很少的時間就敲定了檔期，沒有在這方面花很多功夫。

定劉德華是在劇本之后，那最早寫劇本的時候有想過三個人是誰嗎？

邱禮濤：最開始我們傾向于《掃毒1》里的三個主角，但因為檔期等原因，就只有古天樂確定能來演，然后我就開始找其他演員。當然，劉德華能演最合適不過，投資方也很開心，我也覺得他演的很好。

現在有不少聲音說，這部電影是兩個楊過一個楊康，其實我沒有想過這一點，我差不多有40年沒看過電視劇了，我沒時間看，你不要告訴他們兩個楊過我沒看過。（笑）

近年聚焦毒品案件的電影不少，包括前段時間熱播的《破冰行動》，基本都是跨境的案件，為什么這次《掃毒2》局限在香港本土，劇本上沒有擴展一下？

邱禮濤：我們有菲律賓的部分，只是戲份沒那么多，劇情主要還是集中在天地對決上。很多涉及到毒品的電影都用泰國，去泰國的實在太多了，我自己也拍過泰國，所以劇本從一開始我們就決定不去泰國，哪怕去泰國會更順手。

而選擇菲律賓也是有原因的，其實電影的故事就是因為菲律賓總統的一句話，他說過對待毒販要么殺了，要么埋起來，于是電影有了菲律賓余順天找他親生兒子的那一段戲。

劉德華和古天樂在《門徒》之后十多年沒合作了，這次是怎么說服古天樂的？

邱禮濤：其實《門徒》嚴格來說兩個人談不上合作，劉德華和古天樂沒有一天的通告是在一起的，所以沒有一場合作的戲。

所以兩個人上次合作是2003年的《嚦咕嚦咕新年財》。古天樂很早就說會演這個戲，后來劉德華說他也演，當然，兩個人的組合其中一個讓我們興奮的就是他們太久沒合作了。

為什么兩個人一直沒合作？

邱禮濤：主要是運氣的問題吧！最近五年劉德華幾乎一直在內地拍電影，古天樂一直在香港拍電影，這可能是一個原因，古天樂在內地拍的不多。

有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劉德華和苗僑偉年齡都不小了，電影既要火爆好看，又要保護演員，這個矛盾有沒有困擾過你？

邱禮濤：沒有。導演的任務就是，用自己的手法讓電影看起來更真實，不管是動作還是其他戲份。就好像一個電影里有一個人死掉，當然不會真殺一個人，就要想其他方法。我們在片場會做到讓演員沒有風險，危險的鏡頭也會想辦法去處理，讓演員容易完成。其實不光是演員，每一個工作人員都是把安全放在第一位的。

劉德華有動作戲，比如追兒子的時候。

邱禮濤：追兒子那場戲他有自己演的部分，也有替身的武行來完成高難度動作。每一個動作我們都會考慮到受傷的風險有多少，不光是劉德華，就算一個群眾演員，安全都是很重要的。

苗僑偉有一場大樓外墻在空調外機跳躍戲份，是怎么完成的？

邱禮濤：那場戲用了很多方法，苗僑偉有自己上陣，用了威亞，地面上有海綿墊保護，當然也有武行替身。

你對目前觀眾對大場面的品位和訴求怎么看？好萊塢有登峰造極的特效，《速度與激情》系列也把追車推上了很高的高度，有沒有覺得想滿足觀眾的胃口越來越難了？

邱禮濤：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每個電影想拍什么樣的故事，用哪些元素，就在劇本的時候去考慮，比如動作能不能有一點點新意。

觀眾很神秘，他們想看什么你不會知道。很多人在算觀眾在看什么，可是并沒有什么效果。我覺得還是老實一點，拍過這么多年，成功失敗都嘗過，現在沒有想太多，但一定不要一個空鏡頭三分鐘，這樣的電影普通觀眾不愛看。對于觀眾的口味我不是不去想，是因為我想不來，所以干脆就不想了。

我覺得你肯定知道，這幾年包括漫威大特效，追車有速度與激情系列，我在看《掃毒2》之前也在想，港產警匪片越來越難拍。

邱禮濤：我不覺得難拍。你有沒有看《大象席地而坐》？我覺得那個難拍，天地對決反倒決容易拍。那部我覺得很好。我拍過的電影很多，拍過很多東西怎么樣放在一起有一點新意，電影總會有觀眾看起來似曾相似的內容，但只要有那么一點新鮮感就夠了，我就是這樣的企圖、這樣的想法。

你拿到《掃毒2》的項目寫好劇本，肯定是心里有底的，會構思一個新鮮的東西，能讓觀眾興奮，去影院看。

邱禮濤：《掃毒2》其實是有內涵的，我有想要表達的東西。如果大家可以用嚴肅一點的眼光看這部電影，劉德華所謂的執法是在體制之外，苗僑偉的角色是體制之內。劉德華是違法的，但也可以說他是正義的，他和苗僑偉都是正義的，只是方法不同。

但劉德華代表的是情緒公義，他沒有審判，當然觀眾看完之后會討論，有一些壞人，法律不能制裁他，有人用另外一個方法制裁他，你選哪一個？

還有就是古天樂，有些時候，有些東西，因為你不喜歡我，我說什么都沒用，我說什么都是錯的。古天樂就是因為少了三根手指，所以他恨劉德華，劉德華恨毒品，所以古天樂就去販毒，現在很多人就是這樣，很悲哀。

《拆彈》搭建紅磡隧道，《掃毒2》建了一個地鐵站，都是大工程，有沒有考慮過用綠幕和特效來完成？應該會比搭建節省成本。

邱禮濤：華語電影特效做的再好，觀眾還是會覺得你不好，他們不是通過審美說你不好，是先入為主。你看《哈利波特》等電影，有些特效真的不行，但沒人說，華語電影就必行，所以我才考慮搭建實景，這樣的話就不會有人因為特效來吐槽。

地鐵站建了多長時間？

邱禮濤：2個月吧，但建之前出圖，討論預算，花了很多時間，都定下來之后，搭建用了兩個月。

地鐵站和《拆彈》里的隧道不太一樣，《拆彈》大部分戲是發生在隧道里，所以隧道搭建有必要性。這一次有沒有討論過花了這么多錢，是不是一定要用這個方案？有沒有想過其他環境、其他方法？

邱禮濤：我當初很希望可以在地鐵站里面拍，就是因為這樣的場景起碼在華語電影里沒看過。就像我之前說的，拍一個這樣的商業片，有觀眾預期的東西，也希望有觀眾沒看過的東西放進去，我當初也不知道觀眾喜不喜歡看，起碼這些東西之前觀眾沒看過，就看投資方是否支持，幸運的是老板同意了，所以就拍了出來。

說服投資方有難度嗎？大賣的警匪片不多，投資太高風險也會增大。

邱禮濤：說真的，我這次沒有考慮票房，每部戲都要花錢，錢能不能回來，是老板和監制考慮的事情，能開綠燈給我拍，肯定有他們的計算，不然肯定不會給我拍。

但是投資成本高，票房壓力也很大吧，劉德華都很久不出來跑路演了。

邱禮濤：他確實近幾年沒怎么出來過，但是他不說我也能感覺到，他是喜歡這部電影的，所以他才愿意出來和觀眾見面，這肯定是原因之一。

地鐵站那場戲拍攝難度很大，一共拍了多長時間？

邱禮濤：這個比較難說，在搭出來的景里，拍了四五天，在真的地鐵站里拍的時間很難算，每天能夠拍攝的時間很短，一定要地鐵服務停下來，在第二天的服務開始之前才能拍，也就三個小時。我們去了里面兩個晚上，外面好像也是兩個晚上，但是每一個晚上時間都很緊張，早一分鐘也不行，到時間馬上就要走。好像打仗一樣。

為什么自己搭了景，還要去地鐵站拍？

邱禮濤：因為地鐵站真的很大，中環站我沒有考察過是不是香港最大的地鐵站，但是真的很大，我們總不能整個搭出來，所以就要去拍實景，然后把真的和假的剪在一起，看起來更真實，如果完全是搭出來的景，如果有一點做的不好觀眾就會出戲。

現場有很多群演，演員調度不容易，是怎樣完成的？

邱禮濤：有在搭建的景里拍，也有在真的地鐵站里拍，不同的是，搭建的景里車是真的，而真的地鐵站里車是假的，所以是安全的。

比較遠的車是真的，比較近的是特效，我們拍兩個，拍完車再拍人，然后合成，比如車和地鐵站的人流擦身而過很危險，我們就先把車飛馳的鏡頭拍了，然后再拍人，拍完后合成到一起。沒有用特技的部分，躲避汽車的危險鏡頭就用武行來完成。

演員調度是非常復雜的，用什么方法？

邱禮濤：我有兩個副導演，來協助我完成復雜的場面調度。其實所謂拍戲，好像拍車，就用一些長焦鏡頭，會把畫面壓縮，觀眾看著很近其實離的很遠，很安全，但是你用180的鏡頭，看起來就很近，拍電影就是這樣的。要懂得每個鏡頭不一樣的地方在哪里，出來的感覺是怎樣的。

最后汽車和列車相撞是怎樣完成的？做了特效嗎？

邱禮濤：車是真的，也真的是撞車，但不是真的地鐵。我們有一個地方，地形和地鐵站差不多一樣，高度也一樣，撞車這場戲是一輛很大的貨車，真的撞上去去，拍完之后再把貨車換成地鐵的皮膚。所以你說是假的，也不完全是假的，真的是兩輛車相撞。

為什么設計這樣的結尾？并不是一個大團圓的結局。

邱禮濤：我覺得現在的結局比較好，其實在劇本的階段已經有人說過要搞一個大團圓的結局，他們說觀眾喜歡大團圓結局，主角死掉不好什么什么的。

還是那一句，你怎么知道觀眾要看什么？你要真知道你就是全世界最富有的人，所以說這些話的人我不知道他們對自己的話負不負責任，你怎么知道？觀眾是最神秘的人。

上映之后自己有沒有看？

邱禮濤：在電影院放之前，在剪輯、混音、調色等階段我都已經看了很多遍，所以對于我來說影院就是一個QC，看質量好不好，如果跟觀眾一塊看，到現在還沒有一次。

有一個問題特別有意思，香港電影一直以來制作很快，但時間永遠不夠，《掃毒2》有沒有遺憾？

邱禮濤：對，時間永遠不夠，預算也永遠不夠。

所以遺憾和不足肯定有，這個怎么說呢。因為我也是影迷，看每部電影不光是我自己拍攝的過程，看演員也會覺得有另外一種演法。

那讓我重頭來一次，會不會更好？也未必。每一個人都有意見，重頭再來不會發生，就算會發生我也會拒絕，你問我，我怎么可以拍出完美的電影？沒可能，有遺憾又怎么樣？已經過去了，只能是未來做的更好一點。

電影拍完之后所有工作都完成，我也來不及去看，一兩年后才會去看吧！后期的時候已經看的快吐了，已經不是從經驗和技術上去考慮，下一句對白、下一個鏡頭都很清楚，看電影是感性的，但拍電影是一個很理性的工作。所以真的去享受看電影的過程，可能是一年后才看，如果現在去電影院，其實是感受觀眾的反應。

這一部票房會很好，會不會繼續拍續集？

邱禮濤：我希望后面能拍一部小成本的電影，不想一直這么拍大片，就回不了頭了，我希望拍一個可能一千萬預算的戲，盡快拍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