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爽岳父遭遇“摳搜”女婿：扶貧式婚姻何時是頭？

慕艾

2019年3月，湖北省武漢市東湖邊一個高檔小區里，傳來激烈爭吵聲，中間伴隨著女童的尖叫聲。鄰居聞訊趕來，發現退休工人周永福手持菜刀，僵立一旁，女婿陳偉雙手捧著右腹，表情痛苦，鮮血流了一地。老伴兒徐麗萍顫抖著撥打120電話……這一幕，是周永福做夢也想不到的——

看好赤貧女婿，退休老夫妻傾囊相助

周永福1964年出生于湖北省武漢市黃陂區，高中畢業后成為武漢鋼鐵集團的一名煉鋼工人。其間，娶了同車間女工徐麗萍，兩人育有獨生女周芳，一家三口居住在青山區鋼都花園的一個小兩居。1988年出生的周芳高挑漂亮，從武漢理工大學廣告設計專業畢業后，進入一家外企擔任文案策劃。周芳一向追求者甚眾，但她眼光很高。

2012年，公司面臨改制，周永福申請內退，和徐麗萍在街邊支起早攤點，只做上午兩個小時生意，日子簡單而充實。只是，眼看身邊同齡人都升級了，女兒周芳的終身大事成為這對工人夫婦的心病。

2014年端午節，周芳突然領回一個高高大大的男孩，自豪地向父母介紹：“爸媽，這是我男朋友陳偉。”一頓飯下來，周永福摸清了陳偉的底細：1986年出生于湖北省黃石市郊區農村，父親陳明祥和母親廖麗珍務農，姐姐陳云初中輟學后到廣東打工貼補家用。陳偉優秀上進，2004年考入華中科技大學經濟管理學院，實習期便進入這家外企華中分部擔任銷售，如今已是銷售部總監。

那天，陳偉臨出門時，徐麗萍給了他一個紅包。陳偉看了周芳一眼，她快言快語：“還不快接著啊！老爸老媽同意咱倆在一起啊！”陳偉狠狠點了點頭，從小到大，這是他第一次收紅包，還收這么大的紅包，這個紅包是他父母在地里勤爬苦做兩年的收入。

2014年年底，周芳出現了早孕反應，陳偉猶豫著不敢提親。原來，這些年來，為了供陳偉念書，家里一直處于赤貧階段。陳偉自工作起，就不停在填補窟窿，還債、修補房屋、給父母改善生活、補貼姐姐。刨去自己在大城市的生活、交際成本，他根本沒存下錢。

為這事，周芳跟他大吵一架，哭著回家了。

得知情況后，周永福輾轉一夜，他讓女兒將陳偉喊到家里：“過去，婚姻是成年的第一件事;現在，婚姻是把自己整理好后才做的事。我們只有芳芳一個姑娘，如果她認可你，我們全家人都認可你。”2015年1月1日，兩人領了結婚證。陳偉請老丈人吃海底撈，周永福撈起一塊鮮紅的鴨血：“生活就要像這火鍋，熱氣騰騰的才會長久。你們好好的，以后我的房子和退休金都是你們的。”

2015年春節，周永福花費近10萬元給女兒女婿定制了婚禮。夫婦倆大半生的積蓄，都花在了女兒身上。

為了讓兩人早日住上婚房，周永福決定將自己住的小兩居重新裝修和孩子們一起住。他們將早餐攤兌出去，搬到出租屋，之后開始加班加點督促工人裝修，他還親自參與建材、家私、燈具的選定;為了趕進度，周永福每天騎上電動車，不顧嚴寒，載著老伴兒滿城跑材料。

優質女婿竟是白眼狼，得寸進尺的婚姻何去何從

2015年4月底，懷孕6個月的周芳突然小產。當時，陳偉出差廣州，一時趕不回來。周永福連夜將女兒送到湖北省婦幼保健院做手術，又在醫院里不眠不休照顧了女兒一個星期。其間，陳明祥托人從黃石運了一箱土雞蛋過來。周永福憋著一肚子火，思前想后也找不出理由！

回到家，徐麗萍做溏心雞蛋給女兒補身體，打了好幾個雞蛋都是壞的。周永福打電話說明情況，陳明祥語氣也很硬：“懷娃娃就應該老實在家待著，過年不回老家，跑到什么歐洲去玩。再說，孩子掉了也不是大事，以后再懷就行了。”周永福氣得掛斷電話。

周芳將這件事告訴在廣州出差的陳偉，本想他主持公道，可沒曾想他竟將自己數落一通：“我爸攢個雞蛋不容易，你爸有必要發那么大火嗎？”

當晚適逢停電，一家人點上蠟燭照明，聽著女兒的啜泣聲，周永福心涼了半截。他爸永遠是他爸，自己再怎么付出都無濟于事！

周永福這才知道，維系這份沒有臍帶連接的親情關系，并非只有付出就可以的！

漸漸地，周永福發現女兒和陳偉、陳偉的家人一開始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2015年8月，一家四口搬進新房。周芳小產后在家休息，沒有收入。周永福的退休金用來買菜、家用，徐麗萍的退休金用來負責日常人情往來，陳偉卻借著攢錢的名義一分錢也不出。

2015年12月，徐麗萍在家收拾房間時，突然暈倒在地，隨后被緊急送往附近的普仁醫院。醒來后，醫生告知他們：“心臟病發作，需要立即籌集手術費做支架手術。”一家人慌忙著籌錢，陳偉東拼西湊才拿出2萬元。周芳指責他，陳偉卻振振有詞：“媽媽有單位，病了以后可以報銷，根本不需要我出錢！再說我的錢存放到銀行理財了，取出來利息都會減少。”

這以后，周永福經常聽到小夫妻關著房門壓低嗓門吵架。女兒一改往日的活潑開朗，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然而，忍耐并沒有換來風平浪靜。

2016年年初，周芳再度懷孕。3月18日，夫妻倆陪女兒在武漢大學中南醫院做產檢，醫生興奮地告訴他們：“兩個寶寶都很健康。”陳偉得知消息后也異常興奮，周永福看著女婿女兒其樂融融的樣子，決定將此前的事一筆勾銷。他相信，他雖說對陳偉沒有生養之恩，但應該有著一份情誼。

2016年9月，周芳提前一個月發作，誕下雙胞胎女兒大果和小果。因為孩子早產一個月，需要進保溫箱。陳偉二話不說就簽字同意，還花高價請了一個月嫂來照顧妻女。看著陳偉在產房忙前忙后，端屎端尿，周芳也原諒了他此前種種不是，決定為了孩子重修于好。

9月底，孩子出院，周永福將一雙外孫女接回家。老兩口將自己住的房間收拾干凈，置辦了兩張嬰兒床，他們則在客廳里打地鋪。

孩子早產，胃太小，需要多次喂食。周永福夫婦年過五旬，體力大不如前。月子里，陳明祥夫婦到武漢幫忙帶孩子。但是矛盾很快出現了，夫婦倆燒慣了柴火灶，覺得天然氣燒得慢，不愿做飯;住慣了農村的大房子，對80平方米的小兩居住八口人指指點點。

剛開始，陳偉會制止父母的嘮叨。久而久之，他也不做聲，甚至干脆延遲下班。

有天，陳明祥抱著大果嘀咕。徐麗萍一下子將孩子搶過來：“親家，你不要將農村的惡習帶到我們城市來了。”陳明祥回嘴：“你不要看不起我們，陳偉馬上買大房子把我們接走，不受你們家的氣！”吵完，卷了行李回黃石老家了。陳偉回家，看到父母行李不見了，就跟周芳急：“這么熱的天，他們大字不識，丟了可怎么辦？”

2016年11月，周永福此前的老宿舍樓拆遷，獲得了50萬元拆遷款。看著雞犬不寧的家，他早就有了搬家的打算。周永福跟女兒商量后，決定以她的名義買套房子。

但是，彼時武漢房價太高，只能看小兩居室。12月底，他們在武漢市東湖邊的一個精裝修高檔小區交了首付款，部分用女兒的名義按揭。

2017年初，周永福夫婦領著一對外孫女住進新房，將老房子留給女兒女婿。搬家前，他語重心長地對陳偉說：“孩子我們二老帶，空間留給你們，好好修補夫妻關系，同時好好上班。”陳偉在一旁不置可否。

其實，經過種種，周永福早就想著讓小夫妻單獨過日子，體會柴米油鹽的不易。然而，他的良苦用心，再次打了水漂。

2017年5月，有次，周永福推著大孫女散步，聽到不遠處，陳明祥對著推車里的小果說：“寶貝乖，等你爸攢夠錢買了大房子接爺爺進城，我們一家人再團聚。”這話說得沒毛病，但從陳明祥嘴里說出來，卻是異常刺耳。自己巴心巴肝為了一對外孫女著想，在她們爺爺看來，卻是受盡委屈。

那晚，周永福氣得輾轉反側：“癡家家（外婆）養外孫，養來養去外姓人。”其實，周芳越來越自責：“陳偉沒責任心，將鍋甩給自己父母，一味往外躲。還由著自己的父母胡攪蠻纏。這段婚姻越過越沒意思了，還將父母扯進來了。”回歸工作崗位后，她好幾次偷偷抹淚。

黑化的女婿倒戈，帶孫姥爺提刀壓邪

2017年9人，武漢房價瘋漲。適逢兩個孩子周歲生日，周芳在酒店舉辦生日宴，答謝親友。公公陳明祥也到場了，他當著親友面給周永福“下令”：“親家，您和親家母照顧孩子辛苦了，也該享享福了。我們可以將這套房子賣掉，換一套三居室，我們來武漢帶孩子，你們到舊房子去安享晚年。”

周芳一口回絕了：“爸，這事你跟我們商量了嗎？”陳明祥揮揮手：“這事兒陳偉做決定就可以。”周芳怒了：“這些年，陳偉往家里貼錢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這房子是我爸媽買的，要換也是他們決定，我們家又不是扶貧辦！”陳偉怒了：“周芳，你怎么跟我爸說話？房子是婚后買的，是夫妻共同財產，我有權決定。”

兩個孩子聽到父母吵架，嚇得哇哇大哭。鬧得不可開交之際，周永福拿出手機上拍的購房打款憑證：“老子還沒死呢，這是我購買房子的證明。”陳偉的氣焰才被壓下去。

其實，陳偉眼看著周永福夫婦每天含飴弄孫，自己的父母卻在家里種地，心里不是滋味。

再加上他一心想換房子，可房價飛漲，他自己能力有限，便打起了新房的主意，于是讓父親打頭陣當說客。眼看老丈人有備而來，他也不敢造次。但這件事讓陳偉感覺顏面盡失，他決定報復周家人！

為了換房一事，周永福跟陳明祥斷了聯系。陳明祥則四處放話，說周永福霸占著自己的雙胞胎孫女。在他的描述下，周永福成為一個霸道蠻橫不講道理的武漢姥爺。

這邊，陳偉也一改常態。周末，夫妻倆來看女兒，陳偉拿著手機在一旁看視頻，見到岳父岳母也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兩個孩子，第一聲喊的不是爸媽，而是外公外婆！想到這里，周永福心里五味雜陳。

2018年春節前夕，武漢飄起了雪花。

有天，周永福前腳從超市買菜回來，周芳后腳跟著進來了。周永福看著她眼眶泛紅，他順著她的眼神揭開袖口，發現幾處淤青。剎那間，周永福萬箭穿心，他怒吼道：“那個小兔崽子干的？老子非宰了他不可！”原來，陳偉沒放棄換房的念頭。

一雙女兒過了周歲后，陳偉跟著前同事炒期貨。其間，他不僅將手頭上二十幾萬元去炒期貨賠得精光，還抵押了自家的車。為了趕本，陳偉辭職了，整天泡在證券公司。

年前，陳偉將老房子的房本找出來，準備去做抵押。周芳制止他做傻事，他振振有詞：“當初結婚時，你爸就說給我們的吧。”周芳覺得他喪心病狂，提出離婚，陳偉便將周芳打了。

周芳嗚嗚大哭：“媽媽身體不好，我怕說出來你們擔心！”周永福連吃幾顆降壓藥才沒暈倒，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寶貝，不僅要忍受身體的傷害，還要承受心理的煎熬。他更想不通，在疼女婿這個環節上，他一步也沒踏錯，卻遭來如此惡果。

2018年6月1日，陳偉過來接兩個孩子去動物園玩。徐麗萍不放心，想跟著一塊去。怎料陳偉陰陽怪氣：“放心，孩子我會送回來的，還要靠你們養著呢。”自從陳偉動手后，周芳就跟隨女兒在父母這邊住。陳偉幾次上門和好，都被她拒絕了。

2019年春節前夕，陳偉不打招呼就從幼兒園將一對雙胞胎女兒送回黃岡老家。徐麗萍氣得心臟病發作，再度入院。其間，陳偉一直沒露面。

2019年3月，周芳再度提出離婚，陳偉不答應，還要求瓜分新房，于是出現文初那一幕——

案發后，武漢市公安局洪山分局民警立刻介入調查，了解過事情前因后果后，根據當事人強烈意愿，尊重他們內部調解的方式。截至采訪，周芳在醫院照顧丈夫，陳偉傷口在右腎，雖然傷口不深，但也需要休養半年;周永福夫婦仍在照顧兩個外孫女。

[編后]父母子女一場，陪伴很重要，但真正的陪伴應該是扶上馬送一程，而非事事大包大攬;在女兒的這段婚姻里，周永福充當了主角，出錢出力卻沒落到好，慣壞了女婿，最后還讓女兒遭了殃，本人也差點釀了大錯。我們應該守好界限，而不是替別人過他（她）的日子。

編輯/艾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