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囡

農歷2018年,很多人離開了我們,師勝杰、單田芳、金庸、李詠等,但還有一個人我們一定要記得。他和中國大部分人都有關系,從某種角度來說,傘中國的孩子都是被他拯救的!他就是發明糖丸疫苗的糖丸爺爺顧方舟。
他之所以走上這條路和家庭有莫大關系。
1926年,顧方舟出生在浙江寧波,父親在海關工作。在工作中,父親因接觸外國船只,被感染了黑熱病,這在當時的醫療條件下是無法治療的,30多歲就離開人世,留下了年僅4歲的顧方舟。父親去世對家庭的打擊非常大,家道中落,顧方舟因此備受歧視和欺壓,非常委屈,每次回憶起這段往事,即使到90歲高齡,顧方舟仍然會潸然淚下。
好在,他堅強的母親扛起了養活全家的重任,堅持不改嫁,獨立養活幾個孩子。32歲的她以常人無法想象的毅力考取了當時中國非常稀少的助產士執照,并在天津掛牌營業。要知道,當時考取助產十用的都是外國教材,可見她為考試吃了多少苦、下了多少工夫。她還經常教育孩子:長大后要當醫生,那樣就不用求別人了。父親的離去和母親的堅強在顧方舟幼小的心里埋下了堅定從事醫學的種子。
1944年,他以優異的成績考取了北大醫學院。當時中國的公共衛生事業剛剛起步,國人對公共衛生還很陌生:廁所沿街沿河而建,糞便尿液時常滿溢;河水擁有飲用、洗衣、除垢、排污等多重用途;水井與廁所比肩而設,垃圾遍地、臭氣熏天……衛生環境的惡劣直接導致疾病的流行,死亡率之高令人咋舌。
他從那個時候開始就決心改變這一切,年輕的他已經把自己和國家的命運融為一體。當時世界尖端的醫學技術基本都在美國、日本和蘇聯,他克服重重壓力,靠著幾本簡陋的參考書,就自學了三種語言,學成后為我國翻譯了很多重要的國外醫學著作。1955,他以優異的成績從蘇聯醫學院畢業回國。
就在他回國的那年,中國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第一次全國性的疾病大流行。從江蘇南通開始,全市1680人突然癱瘓,染病的對象都是7歲以下的孩子,466人死亡,隨后迅速蔓延,青島、上海、濟南……一時間,全國聞之恐慌。這些孩子染病后基本只有兩種下場,一種是病死,一種是終身癱瘓,關節異常腫脹,四肢嚴重變形扭曲。
顧方舟看著這些可憐的孩子,瘦骨嶙峋,一動都不能動,非常心痛。這就是很多人已經忘卻的脊髓灰質炎,俗稱小兒麻痹癥。
這種病在當時確實很可怕,一開始就是感冒、咳嗽等癥狀,但是可能一夜間,腿腳、手臂就不能動了。隨著病情的發展,身體徹底扭曲變形,病毒破壞了脊髓和脊柱神經,致使控制功能失調和各種發育異常情況產生,很多少男少女變成了終身拄拐的殘疾人?,F在我們身邊60歲以上的很多殘疾老人,其實就是那個時代小兒麻痹癥的受害者。
更可怕的是,當時的中國對這種病毒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看著大批的孩子癱瘓,甚至悲慘死去。每當談到這里,曾參與救治患兒的顧方舟就非常自責,自責自己眼睜睜看著孩子們離開卻無能為力。
雖然當時沒法救治,但顧方舟依然完成了中國第一份脊髓灰質炎的病毒學流行性報告。1957年,他日夜奮戰,到處尋找當時醫務工作者不愿接觸的患者糞便,從北京、上海、天津、青島等12處患者的糞便中分離出脊髓灰質炎病毒并成功定型,用病原學和血清學的方法證明了是以Ⅰ型為主的脊灰流行。這為后來的攻克工作奠定了非常重要的基礎。
可能有人問了,中國當時沒辦法,難道國外也沒辦法?還真沒辦法!當時世界上對付脊灰病毒只有兩種疫苗:一是美國研發的滅活疫苗,也就是死疫苗,需要注射三次,安全是安全了,但是成本高且只能讓患者不發病,無法阻止病毒傳播。二是美蘇聯合研制的減活疫苗,也就是活疫苗,但是副作用尚不明確,一旦失敗,等于活生生往正常人體內打脊灰病毒,把一個正常人搞癱瘓,風險非常大。
當時在莫斯科開會時,全世界的專家都對這兩者爭論不休,沒有結果。最后顧方舟經過長時間的考慮和實驗,毅然決然采取了減毒活疫苗路線,全面開始了研究。為了拯救更多的孩子,他豁出去了!因為時間已經不允許他再思考了。
1960年,他在昆明創立研究所,因為活疫苗實驗需要有供實驗用的猴子,而云南正好有一個猿猴基地,所以顧方舟就把實驗室地點定在了云南昆明。昆明當時沒有成形的實驗室,顧方舟就帶著7個人在山洞挖建實驗室,條件十分艱苦。
除此之外,牛血制備血清是一項必不可少的工作,他自己每天在農村的工棚里利用牛血制作血清進行測試。每一項工作都親力親為,沒有任何的現代化設備,萬事全靠雙手。
那段時間,顧方舟拼了命地工作,他無法接受再有孩子遭受不幸。和很多前輩科學家們一樣,他竟然在這種條件下,完成了中國首批減活疫苗的創造和生產——中國第一瓶脊髓灰質炎疫苗!
這些疫苗在猴子身上試驗成功,但是不代表在人類身上也有效果,隨后最大的問題來了:怎么臨床試驗?這對于當時的中國來說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這時,顧方舟是怎么做人體試驗的?他把這些副作用還不明確的疫苗喝了下去!用生命在為全國的孩子們拼命!一旦疫苗失效,等待顧方舟的只有兩條路,一個是終身癱瘓,一個是死亡,但他毫不猶豫地在自己身上試驗了。
當時所有參與試驗的科研人員都被他震撼,在他的帶領下全部喝下第一批疫苗。好在十天后,所有人員安然無恙。疫苗已經成功了?不!因為成人本身的抗體對脊灰病毒有一定的抵抗作用,而小兒麻痹癥高發的群體還是孩子,成年人喝了有效不代表孩子喝了就有效。
問題來了,哪里來的孩子給他試驗?誰家肯?為了證實疫苗在孩子身上的療效,顧方舟含著眼淚,給自己剛滿月的孩子吃了中國第一批脊灰疫苗。對于一個剛剛做父親的人來說,這比割肉還要心疼。更讓人震撼的是,為了擴大實驗成果,其他成員也紛紛含淚給自己的孩子吃下了這批疫苗。然后經歷了十天非人的漫長煎熬……最后,成功了!所有的孩子都正常,這個時候,一向堅強的顧方舟反而哭了。
誰都不會想到,中國脊灰疫苗Ⅰ期人體試驗竟然在顧方舟和同事們以及他們的孩子身上進行了。隨即更大規模的Ⅱ期試驗開展,接受試驗的2000人傘部成功。最后Ⅲ期擴大到450萬人,北京、上海等11座城市開展,1960年,全部成功!顧方舟經過一年的密切監測發現,各市脊灰發病率與1959年相比下降1-12倍。
中國的脊灰疫苗終于成功了!
問題也隨之而來,當時脊灰疫苗都是液體,必須冷凍保存,很多偏遠地區根本沒有這個條件,而且疫苗液體味道很怪,孩子們都很抗拒。顧方舟覺得這樣還不算真正解決問題,決心繼續改進,根據孩子們喜歡吃糖的習慣,創造性地將脊灰疫苗融入糖丸中。
沒錯!這個東西很多人一定熟悉,就是小時候吃的糖丸!千萬別小看了這顆糖丸,自1964年“脊灰”糖丸疫苗全國推廣以來,“脊灰”的年平均發病率從1949年的十萬分之4.06,下降到1993年的十萬分之0.046,使數十萬名兒童免于致殘。1978年,糖丸正式列入計劃免疫,每個孩子都會吃到。也就是說,現在40歲以下的中國人都吃過顧萬舟做的糖丸。
這個小小糖丸凝聚了他一生的心血,前后也經歷過數次改造,原來糖丸要分年紀吃三次,因為病毒血清對應Ⅰ、Ⅱ、Ⅲ型,他后來又在病毒學上創造突破理論,將三次免疫合三為一,只需要吃一次糖丸就能對所有的脊灰病毒進行免疫。這讓全世界刮目相看,很多世界級專家聞訊都來向他請教。
到了1994年,中國最后一例脊灰病毒被消滅,宣告了中國從此告別這個殘害了很多孩子一生的疾??!即便這樣,顧方舟也從未停止與脊髓灰質炎斗爭的腳步,1999年,已經73歲高齡的他依然趕赴一線親手給孩子們喂糖丸,80多歲時還在指導學生們如何更好地做好脊灰疫苗。在他的努力下,一批批現代的、更安全高效、更廉價的脊灰疫苗面世,比如無須冷凍的糖丸、更安全更高效的疫苗等。
幾十年的生涯中,顧方舟親手為全中國50億份的脊灰疫苗生產提供了技術指導,而早在1979年,他的很多病毒檢測方法和分離方法就震驚了世界,國外媒體紛紛報道他的事跡,尊稱他為“中國病毒學之父”。
顧方舟的名字我們絕對不能遺忘!最偉大的時刻到來了!
到了2000年,世衛組織宣布中國徹底消滅了脊灰野生病毒的傳播,成為無脊灰國家,代表中國簽字的正是顧方舟。實至名歸,這位老人用一生為消滅中國的脊灰病毒拼盡了全力!
孩子們安全了!他卻依舊沒有停歇,86歲仍然在給學生寫教案,他對學生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脊灰病毒不是沒有卷土重來的可能,我們時刻都不能大意!
我們很難定義什么是偉大,但是顧方舟毫無疑問是一位偉大的科學家。他用一顆金子般的心為孩子們遮風擋雨,耗盡了一生的心血,于2019年1月2日離開了這個世界……
顧方舟曾經說過:我這一生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做了一顆小小的糖丸。是啊,就是這顆小小的糖丸卻拯救了當時全中國所有的孩子,這需要有‘顆怎樣謙卑的心才能說出如此淡然的一句話。而這也正是顧方舟的偉人之處:為了一顆甜甜的糖丸,卻吃了一輩子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