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虢國夫人游春圖》的流亡于救贖

心畔

《虢國夫人游春圖》出自唐代開元天寶年間享有盛名的宮廷畫家張萱之手，他擅長人物、鞍馬，以仕女畫為最佳。他的繪畫細膩柔美，富麗堂皇，把女性柔秀之美表現得淋漓盡致。這幅《虢國夫人游春圖》不僅是傳世珍品，它的坎坷流傳也是一個傳奇。

金國第六位皇帝金章宗完顏璟酷愛書畫。1197年的一天，他在后花園游玩，突然來了雅興，想到了《虢國夫人游春圖》，就命身邊的侍者去庫房取。侍者跑到庫房后傻眼了，庫房有兩幅一模一樣的《虢國夫人游春圖》，他只好把兩幅畫都帶到完顏璟身邊，完顏璟看到兩幅一模一樣的畫，也驚呆了。兩幅畫都畫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完顏璟仔細端詳后發現，原來其中一幅是宋徽宗年間的臨摹本，完顏璟親自為摹本題寫了“天水摹虢國夫人游春圖”的題簽。

為何會有臨摹本出現呢？

原來1101年，宋徽宗登基為帝。作為皇帝，宋徽宗是一位昏君。他重用奸臣，濫增苛稅，奢侈無度，弄得民不聊生，最后葬送了北宋的大好江山;作為畫家，宋徽宗的藝術天分極高，他才氣煥發，聰明過人，是中國歷史上少有的畫家皇帝。

有一天，宋徽宗正在御書房賞畫，侍從走進來，稟報說找到了張萱的《虢國夫人游春圖》。宋徽宗喜出望外，連忙命人把畫呈上來。《虢國夫人游舂圖》被緩緩展開，宋徽宗立刻被畫面上的人物吸引，情不自禁地連聲贊嘆。

這是一幅表現唐朝貴族三月三騎馬踏青的畫作。畫上共有八騎九人，前面三騎，后面三騎，中間兩騎。畫中的馬，匹匹肥碩健壯，步伐輕盈;畫上的人，個個衣冠華麗，豐姿綽約。畫上沒有任何背景，只用毛筆點畫出茵茵綠草，襯托出春天的氣息，點出了游春的主題。整幅畫線條流暢，布局疏密有致，和諧自然。

畫中的主人公虢國夫人是唐朝著名美人楊玉環的三姐。公元754年，風流倜儻的唐玄宗迎娶楊玉環為妻，并冊封她為貴妃。愛屋及烏，楊貴妃的家人也因此得到皇帝特別的恩澤。楊玉環的三個姐姐都被封賞了頭銜，大姐被封為韓國夫人，三姐被封為虢國夫人，八姐被封為秦國夫人。皇上每年賞錢百萬給楊氏三姐妹，用來購買胭脂水粉、金銀首飾。就連楊貴妃的堂兄楊國忠也‘步登天，成為掌管朝廷大權的右宰相。

在楊貴妃的三位姐姐中，虢國夫人最受唐玄宗恩寵，贏得盛唐第一貴婦的稱號，是當時長安城萬人矚目的人物。唐玄宗給虢國夫人隨時入官拜見的特權，生性高傲的虢國夫人自恃天生麗質，每次進宮，只略施粉黛。唐朝詩人在詩中生動形象地描繪了這個情節：“虢國夫人承主恩，平明騎馬入宮門，卻嫌脂粉無顏色，淡掃娥眉朝至尊。”

楊氏家族權傾天下，他們的活動自然成為文人墨客刻意描繪的主題。虢國夫人三月三游舂的場景，不但被張萱畫在紙上，還被大詩人杜甫寫進詩里。杜甫的《麗人行》描寫的就是虢國夫人春游的情景：“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就中云幕椒房親，賜名大國虢與秦。”

張萱的畫和杜甫的詩，雖然表現形式不同，卻有異曲同工之妙，都用精細準確的寫實手法和富麗華貴的風格，把虢國夫人盛裝春游的情景展現得活靈活現。宋徽宗把張萱的《虢國夫人游春圖》視若珍寶。為了預防不測，他降旨翰林圖畫院，讓最優秀的宮廷畫師精心臨摹這幅作品，作為副本收藏，以防真本流失或損壞造成遺憾。

翰林圖畫院的畫家們精心臨摹了《虢國夫人游春圖》。摹本精細入微，把原畫中的人物，特別是虢國夫人的神韻、氣質都完美地表現出來，再現了唐朝畫家張萱高超的繪畫技藝。宋徽宗對摹本大加贊揚，令人把真跡和摹本分別收藏在皇宮內，經常拿出來欣賞。后來《虢國夫人游春圖》和張萱的其他46件作品還被宋徽宗收錄進《宣和畫譜》里。

然而，北宋后期，金國漸漸強大，很快占領了宋朝，宋徽宗珍藏的珍貴字畫被搶掠一空，《虢國夫人游春圖》的真跡和摹本也未能幸免。《虢國夫人游春圖》被金人掠奪到金國的國都，也就是現在的北京，就這樣出現在了完顏璟的手上。

然而金國的太平日子沒有維持多長時間，皇室就發生了內亂，局勢動蕩，人心惶惶，皇室收藏的珍貴書畫開始大量外流，《虢國夫人游春圖》也被人偷盜出宮，流落到民間。

當時，南宋的皇帝是宋理宗趙昀。宋理宗手下有一位大臣叫賈似道，賈似道的姐姐是宋理宗寵愛的妃子，賈似道也因此青云直上，成為權傾一時的左宰相兼樞密史，被封為魏國公。

賈似道是媚上欺下、禍國殃民的奸臣，同時又是南宋第‘大收藏家，但他并不精通鑒賞，他收藏字畫主要是附庸風雅，以抬高自己的聲望。

賈似道憑借權勢，不擇手段地搜羅古玩字畫，誰家藏有名品，他必想方設法占為已有。就連內府收藏的書畫，他也不放過，總要絞盡腦汁，掠入私囊。想升官發財的人都投其所好，用古玩字畫作為“敲門磚”。因此，他收藏的名品書畫甚至超過了南宋朝廷。

有一天，賈似道正在府中休息，家丁稟報說有客人來訪。來訪者是位送禮人。他見到賈似道，拿出一個精致的錦匣，恭恭敬敬地獻給賈似道。賈似道打開一看，欣喜若狂，這不正是被金人掠走近百年的《虢國夫人游春圖》嗎？

原來，《虢國夫人游春圖》被人帶出金國皇宮后，一路南下，來到南宋境內，后來被人買下，送給了賈似道。得到《虢國夫人游春圖》后，賈似道親手在畫上鈐上了自己的收藏印章，以顯示自己是此畫的擁有者。

后來， 《虢國夫人游春圖》進入清官，成為乾隆的心愛之物。乾隆去世后，此畫一直被安然地保存在皇宮里。

20世紀20年代，已經退位的溥儀以賞賜溥杰為名，將1200余件歷代名人書畫珍品盜運出宮，《虢國夫人游春圖》也在其中。這些珍貴字畫被溥儀從北京運到天津，又從天津運到長春。1945年日本投降后，這幅千古名畫又一次流落民間。

后來，散落民間的《虢國夫人游春圖》被著名書畫鑒賞大師楊仁愷發現，收藏在遼寧博物館，成為遼寧博物館最珍貴的館藏品之一。從此，這件顛沛流離了幾千年的國寶終于有了圓滿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