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越
一本書也許可以沉寂,但一個人的思想,卻永恒發光。
《瓦爾登湖》——這本早在1854年就問世的書,雖然在當時備受冷落與譏評。哪怕在今天,“在它成為一部世界名著之后它也仍然是寂寞的”,但任何人或者任何阻礙,都無法遮住燦爛的思想之光。
愛這本書的人,必然是熱愛生活的;愛這本書的人,必然是寂寞孤獨的;愛這本書的人,也必然是有思想的。
在2017年高考結束后,清華大學校長欽點了《瓦爾登湖》作為送給2017級新生的禮物,并隨錄取通知書一同寄到了每一個錄取新生的手中。這份禮物是如此厚重,這也掀起了社會對于這本書的廣泛關注。
《瓦爾登湖》到底是一本什么書?
它只是一部生活的流水賬。只不過,梭羅的流水賬就像一首詩。這首詩,為我們描繪了一幅如詩如畫的世外桃源,而畫面中最打動人的,不是澄澈的瓦爾登湖,而是最簡單也是最“奢侈”的生活。
在梭羅的世界里,美的趣味需要在露天培養,“再沒有比自由地欣賞廣闊的地平線的人更快活的了。” 難道不是嗎? 生活中都市中的我們,除了生活的瑣碎和工作的繁忙,值得回味的美好少得可憐。
我們總是過于匆忙,無論過去還是現在,就好像我們生命的意義,就在于永不停歇地“奮斗”,只要睜開眼睛,就要匆匆趕到哪里去。即便我們為生活設置了短暫的可以休息的罅隙(例如休假、旅游),也還是急匆匆地看著地圖,從這一個點跑到那一個點,然后瘋狂地按動相機或手機的快門,直到旅行結束。
有多少人愿意在旅途中停下來聽一聽風的聲音,蹲下來尋找雨后的蝸牛,在一顆樹下欣賞毛毛蟲大口地咀嚼一片葉子?
正如何懷宏先生在《瓦爾登湖》序言中寫下的思考:“我們有時大概真得這樣——就像戰時英國為節約能源而在火車站設置的宣傳牌:‘你有必要做這一次旅行嗎?——我們要這樣詢問一下我們自己:‘你有必要做這樣一件事嗎?以節省我們的生命和精力。”
說起梭羅,我總是不禁想起陶淵明。他們何等相似——梭羅的瓦爾登湖和陶淵明的世外桃源一樣,都是他們的“心靈故鄉”。
什么是“心靈故鄉”?
毛姆在《月亮和六便士》中曾如此談到這種心靈故鄉的意義:
“在出生的地方他們好像是過客;從孩提時代就非常熟悉的濃蔭郁郁的小巷,同小伙伴游戲其中的人煙稠密的街衢,對他們說來都不過是旅途中的一個宿站。這種人在自己親友中可能終生落落寡合,在他們唯一熟悉的環境里也始終孑身獨處。也許正是在本鄉本土的這種陌生感才逼著他們遠游異鄉,尋找一處永恒定居的寓所。說不定在他們內心深處仍然隱伏著多少世代前祖先的習性和癖好,叫這些彷徨者再回到他們祖先在遠古就已離開的土地。有時候一個人偶然到了一個地方,會神秘地感覺到這正是自己棲身之所,是他一直在尋找的家園。于是他就在這些從未寓目的景物里,在不相識的人群中定居下來,倒好像這里的一切都是他從小就熟稔的一樣。他在這里終于找到了寧靜。”
但梭羅與陶淵明又截然不同。比起陶淵明對于歸隱的決心,梭羅更像是一個自由派,他不執意要做一名隱士,正如他所言:“我到林中居住,因為我希望生活得從容一些,只面對基本的生活事實,看看是否能夠學到生活要教給我的東西,而不要等到死之將臨時發現自己沒有生活過。我不希望過不是生活的生活,活著是這樣珍貴;也不希望過退隱的生活,除非必需如此。”
梭羅的“歸隱”似乎只為暫時擺脫“生命之重”,享受暫時的“生命之輕”。因為他明白,生命之輕與重,永遠是相互影響的,沒有永恒的對也沒有永恒的錯,世間萬物,總是在陰陽中不停轉換。于是,兩年后,他凈化了身心,從瓦爾登湖歸來,回到正常的生活之中。
該來的時候來,該走的時候走,在梭羅看似隨意的個性里,我看到的卻是一種豁達。
在瓦爾登湖的兩年,梭羅都經歷了什么,又悟到了什么?《瓦爾登湖》自有答案。我將其總結為13個詞:奢侈、衣服、房子、學習、讀書、工作、旅行、飲食、善惡、野性、欲望、孤獨、生活。
這13個詞幾乎涵蓋了生活與生命的全部。這也是梭羅留給我們最寶貴的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