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盡關鍵詞合理審查義務，法院認定構成不正當競爭

張璇 李思頔

因莫特森公司在百度商業推廣中使用默邦公司企業名稱全稱及其字號作為關鍵詞，并在搜索結果鏈接名稱和描述中使用默邦公司企業名稱進行宣傳，上海默邦實業有限公司以不正當競爭為由將廊坊莫特森橡塑制品有限公司、北京百度網訊科技有限公司訴至法院。近日，海淀法院審結了此案，法院認定莫特森公司及百度公司構成不正當競爭。

案情始末

原告默邦公司是一家專業從事生產焊接防護設備的企業，在行業內具備一定知名度。莫特森公司與默邦公司生產同類產品，其使用默邦公司企業名稱全稱“上海默邦實業有限公司”及其字號“默邦”作為關鍵詞在百度網中進行商業推廣，并在搜索結果鏈接名稱和描述中使用默邦公司企業名稱進行宣傳。此外，在百度網中使用默邦公司全稱進行搜索時，莫特森公司的關鍵詞商業推廣結果與默邦公司的百度加V信譽認證信息同時出現。

原告默邦公司認為，莫特森公司上述行為構成不正當競爭，百度公司未盡合理注意義務，應當承擔連帶責任，故請求判令莫特森公司及百度公司賠禮道歉，消除影響，賠償經濟損失50萬元及合理費用53770元。

被告莫特森公司辯稱，其設置“默邦”作為關鍵詞系合法使用，且被訴行為不會導致用戶混淆。

被告百度公司辯稱，其作為網絡服務提供者，已盡到了事前提示和事后監管的義務，不應承擔法律責任。

法院經審理后認為，本案的主要爭議焦點之一是，如莫特森公司被訴不正當競爭行為成立，百度公司作為提供關鍵詞商業推廣的網絡服務提供者是否具有過錯而應承擔相應責任。

在認定莫特森公司被訴行為構成不正當競爭后，對于百度公司是否存在過錯而應承擔責任，法院認為：首先，使用默邦公司全稱在百度網中進行搜索時，莫特森公司的關鍵詞商業推廣結果和默邦公司的百度加V信譽結果同時出現，表明百度公司實際掌握默邦公司企業名稱這一數據，且可對其在提供關鍵詞百度商業推廣與百度加V信譽服務時收集到的相關數據進行共享運用。在此情形下，百度公司完全有能力將該企業名稱全稱加入到其關鍵詞自動過濾庫，從而避免與默邦公司無關的用戶肆意使用其享有合法權益的企業名稱全稱，并作為關鍵詞進行推廣。其次，百度公司作為專業的搜索引擎服務提供者，在提供付費關鍵詞商業推廣服務的同時提供付費百度加V信譽服務，理應預料到二者同時出現在同一頁面中可能引發用戶混淆的不當結果，從而應提高注意義務，為二者進行區分設置，但其并未作此區分，反而使得兩種產品在用戶使用同一關鍵詞進行搜索時同時展示，增加了用戶產生混淆的可能性。據此，對于該項行為，百度公司未盡到合理注意義務，應承擔相應責任。而針對莫特森公司設置“默邦”作為關鍵詞進行百度推廣服務的行為，由于“默邦”并非他人企業名稱全稱或知名度較高的注冊商標，要求百度公司對“默邦”這一關鍵詞是否侵害他人合法權益進行判斷，顯然超出了其作為搜索引擎服務提供商所能及之程度，鑒于百度公司已盡事前提示和事后刪除義務，故其無需就該行為承擔責任。

最終，法院判決莫特森公司消除影響，并賠償默邦公司經濟損失40萬元及合理費用53770元，百度公司對其中20萬元承擔連帶責任。

宣判后，二被告已提起上訴。

法官釋法

本案系涉及關鍵詞商業推廣的典型案例。關鍵詞商業推廣模式在為商家提供宣傳便利、為用戶提供有效信息的同時，部分商家為增加用戶流量和交易機會，購買、利用競爭對手的商標或者企業名稱、字號對自身進行推廣的現象也不斷出現。海淀法院在2017年受理涉及關鍵詞商業推廣案件16件，2018年受理32件，該類糾紛呈現逐漸上升態勢，此類案件的難點之一即在于搜索引擎平臺責任的認定。結合本案，對此類糾紛中平臺責任的審查應注意以下幾點：

一是個案分析平臺責任。雖然當前此類案件中，多數生效判決認為不應為搜索引擎服務提供者設置過于嚴格的過錯責任，但不能因此一概認定其均無需承擔責任，還應當結合個案情形，對涉案關鍵詞的構成、被訴侵權或不正當競爭行為的表現形式、當前的搜索技術水平，以及搜索引擎服務提供者的客觀能力等各項因素進行綜合判斷。

二是適度提升平臺注意義務。我國當前互聯網市場中的搜索引擎產品已經日趨成熟，運營各大搜索引擎平臺的主流互聯網公司亦通過關鍵詞商業推廣、企業信譽加V認證等付費衍生服務獲得了商業利益和發展機會。此種背景下，搜索引擎服務提供者應當承擔起與其企業地位、技術水平相對應的注意義務，根據其已掌握且可依法使用的數據，在現有技術和能力下完善其關鍵詞自動過濾系統，盡可能防范關鍵詞侵權現象。

三是合理設定平臺注意義務。提升平臺注意義務并不等于為搜索引擎平臺施加了對所有關鍵詞一一進行人工核查的義務，例如本案中并非要求搜索引擎平臺屏蔽任何以企業名稱全稱或字號為表現形式的關鍵詞，而是結合了其他因素判斷其是否盡到了注意義務。在關鍵詞商業推廣服務模式日趨發展并帶來較多便利的情況下，過度要求平臺提高審核義務，既缺乏現實可能性，也不利于該種服務模式的進一步發展，因此對于平臺的注意義務仍應限定在合理范圍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