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童話：抽離繁亂的現實

仇廣宇

孤立和凝滯的感覺在這組作品中時常存在，比如這座建筑。

莫斯科動物博物館的館長，背后那頭大象標本，好像是迷失在休息室里一伙伴。

有著夢幻般色彩的汽車駛過，車上是假日外出度假的游人。

搭乘地鐵，能夠觀察到一個國家年輕人的狀態。

赫爾福特說，他并不想找一個特定的拍攝主題來解釋或描述某件事。這就像所謂的“俄羅斯精神”，沒人能解釋它的真正含義。

動物是常常出現在《俄羅斯童話》里面的元素，比如這只突然闖入的小狗。它周圍的墻壁上貼著典型俄羅斯傳統風格的瓷磚。

在俄羅斯記述影像童話，有些“物件”總讓人有穿越時空之感。

在城市中行走，也許你的眼睛會突然捕捉到一些童話般的場景：有時候是顏色，有時是光線、氛圍、不同時期的建筑，或是其中的人和動物扮演的角色。它們帶著一些過去時代的獨特記憶，借助鏡頭，永遠存留在腦海之中。

德國攝影師弗蘭克·赫爾福特這幾年在莫斯科和柏林兩地居住。在長期的游歷和拍攝中，他找到了制造這種夢幻靈感的方式。他的作品《俄羅斯童話》，幾乎都是從最簡單的日常生活中提取出的超現實片段。

其中的照片都擁有獨特的建筑風格、鮮艷的色彩和魔幻的構圖：塑膠跑道上伸出的彩條，公共建筑中跑進來的動物，天外飛行器一般的“大鐵球”……都讓觀看者仿若置身童話世界，其中的建筑風格有時也讓人仿佛回到了前蘇聯時代，不知今夕何夕。

“我的攝影作品是童話故事中靜止的一幀，可能剛剛開始，或是進行了很長時間，或是已經結束。這取決于你的觀察。”赫爾福特對《中國新聞周刊》表示。

一群警察學校的男孩們在這里做心理治療，這是一個可以讓人放松的房間，燈光被調暗，播放著音樂，墻上是播放的圖像。

追尋童年記憶

赫爾福特1979年出生在東德，在萊比錫長大，童年在“蘇維埃思想”下度過。在他的記憶里，自己的國家受東方世界的影響比西方更大。這和他成年后社會上風行的“資本化思想”形成強烈對比，他常常要“在靈魂和財富之間找到某種平衡”。

2000年，赫爾福特第一次來到俄羅斯。沒有經歷過前蘇聯時期的他，感到俄羅斯的街道和城市讓他能夠回想起自己的童年歲月，也能想起那些從他母親口中聽來的、關于德蘇友誼或是貝加爾湖的故事。

2007年前后，赫爾福特搬到莫斯科定居了5年左右。他有時只帶著一個背包到處尋找攝影線索，也會和被拍攝的人簡單聊聊天。他發覺，俄羅斯的建筑文化確實和西歐存在不同。“在西歐，一切都是如此清晰、如此具體。（一間建筑里）候診室是候診室，辦公室是辦公室。相比之下，在俄羅斯，房間是開放的，有很多層次……我試著把這些融入我的照片中。”

“蘇維埃”夢幻感

城市里，動物的出現常常給這些照片帶來夢幻般的色彩。在莫斯科的一座動物博物館，赫爾福特拍下了這里優雅的老館長，背后那具大象“標本”探出頭好奇地盯著人類，不仔細看，會讓人以為是一頭真正的大象。

而在明黃色走廊中，一只小狗迷失在這里。照片里鮮艷色彩也是赫爾福特精心選擇的，他喜歡富有“蘇維埃”特色的時裝和建筑，有時會刻意尋找這種色調。

更多的則是發生在人身上的故事。在格羅茲尼，赫爾福特拍攝了一群男孩在警察學校實習時參加治療的場景。這些少年要經受艱苦的生活和學校的高強度培訓，很多人因此參加了心理治療。因此有了這幅題為“夢”的照片。他們看起來似乎進入了深深的睡眠。

在莫斯科地鐵里，赫爾福特捕捉到一個頭戴熊面具的人。這讓他意識到，整個俄羅斯社會中有很多人似乎想逃避人群，或是想要在生活中扮演另外一個角色。

另外一個具有沖擊力的畫面，是在距離莫斯科200公里以外的森林中，那里有一個前蘇聯時期軍營中留下的“大鐵球”，它的功能類似天線，曾經是用來監視莫斯科附近的天空的。就在這個靜止的畫面之中，一位采蘑菇的工人突然沖出來，坐在旁邊的地上吸起了煙。

赫爾福特鐘愛斯大林時期的建筑，但他并沒有在《俄羅斯童話》這組照片中刻意尋找這一點。他在自己的一本書《帝國主義的盛況》中，記錄了俄羅斯的另一種建筑風格：豪華的辦公樓、夸張的大廈……這些建筑仿佛要透過這種方式將那些前蘇聯的記憶置于腦后，它們“透著未來主義的光芒”。

“任何時候空間也不會撒謊，它只會靜靜地成為一個文本，記錄并反映著經濟和社會文化的發展進程。歷史的演變進程被鐫刻在莫斯科住宅上。”俄羅斯歷史學者庫拉科娃在《莫斯科住宅史》一書中這樣寫道。

這個老齡化程度嚴重的小村莊里，一位老人坐在女兒家里取暖，她穿的是傳統的瓦倫基靴子。

莫斯科馬里諾，一家人在高壓線下野餐。

這是圣彼得堡的一個西瓜銷售點。這組照片中有很多這樣的構圖。

這些人、動物，與建筑構成的安靜時刻，從繁亂的現實中被抽取出來，被鏡頭寫成童話，被讀者長久地瀏覽、翻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