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國著名作物遺傳育種專家、華南農業大學教授盧永根院士,于8月12日在廣東省中醫院大學城醫院逝世。盧永根,1930年12月生,廣東花都人。1953年畢業于華南農學院。歷任華南農學院助教、講師,華南農學院農學系副主任,華南農業大學校長。1993年當選為中國科學院院士。20世紀60年代初,他研究稻作遺傳資源,劃分我國水稻品種的光溫生態型和氣候生態型;70年代后,從事水稻遺傳學的研究。他首次建立原產我國三個野生稻種的粗線期核型。2017年3月,他把880多萬元積蓄全部捐給華南農業大學,成立“盧永根·徐雪賓教育基金”。2018年3月1日,獲“感動中國2017年度人物”。
祖籍廣州花都(今廣州市花都區)的盧永根,于1930年在香港出生,其父是一家律師行的高級職員。自小生活優渥、衣食無憂,自然也接受了良好的教育。1941年,香港淪陷,在讀小學六年級的盧永根被父親送回鄉下避難。
在鄉下時,盧永根親眼目睹日軍的兇殘,也體會到戰爭對人民生活的影響,他的民族意識開始覺醒。在鄉下住了將近兩年后,他返回香港讀中學。1947年12月,盧永根加入了中共地下黨的外圍組織“新民主主義青年同志會”并積極開展地下活動。在全國解放前夕,他遇到思想進步的老師,受其影響和教育,加入了香港的中共地下黨。那一年,他年僅19歲。
高中畢業,盧永根服從黨組織的安排,回到內地,到私立嶺南大學讀書和從事革命工作,迎接廣州解放。“為什么要放棄安逸生活回內地?主要是侵華戰爭的現實教育了我,我要為祖國復興效力。”20世紀30年代,我國水稻育種領域便有“南丁(穎)北趙(連芳)”之稱。在華南農學院里,盧永根認識了恩師丁穎。二人年齡相差40多歲,卻成為“忘年交”,并在學界鑄就一段佳話:丁穎成為盧永根學術上的領路人。而在盧永根的鼓勵和支持下,1956年丁穎以68歲高齡加入共產黨。1959年,初為人父的他,更給襁褓中的女兒取名為“紅丁”,以紀念恩師。
或許因成長于在戰火紛飛年代,盧永根一生都懷著赤誠之心、家國情懷。改革開放后,他到美國探望病重的母親,以公派訪問學者身份赴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戴維斯分校留學。在美期間,美國的親人竭力說服他留下來,但被其堅決拒絕。眾人詢問其放棄國外優越的工作環境、生活條件的原因,他堅定地說,“因為我是中國人,祖國需要我!”
而借助國外學習的知識和經驗,盧永根大刀闊斧進行改革,推動了華農的跨越式發展。1983年,他開始擔任華農校長。任職期間,他頂住壓力,破格晉升“華農八大金剛”,打開了華農人才培養的新格局。1987年,華農的人事改革成為全國關注焦點:破格晉升8名中青年學術骨干,其中5人更是直接由助教破格晉升為副教授,以破解人才斷層困局,破論資排輩風氣。如今,這些當年破格晉升的青年才俊,分別成長為學界、政界的優秀人才。
這位在生活中極其節約的老科學家,對待科研與人才卻異常大方。上世紀80年代末,學校發展落后,盧永根四處籌措資金,用于發展多學科和重獎人才。為表彰辛朝安教授團隊對獸藥開發的貢獻,他破天荒撥出10萬元高額獎勵。為讓優秀學者劉耀光安心,他多方籌措經費,為其建立專門實驗室……
在科學傳承上,盧永根除了知人善用、為科研人才提供良好的發展環境外,自己更一生致力于水稻的遺傳育種研究。他繼承了恩師丁穎生前收集的7000多份水稻種質資源,后來逐漸擴充到一萬多份,成為我國水稻種質資源收集、保護、研究和利用的重要寶庫之一。
2017年初,盧永根在與夫人徐雪賓商量后,作出了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的決定——將二人畢生積蓄悉數捐贈給華南農業大學教育發展基金會。
3月21日,盧永根撐著孱弱病軀,在徐雪賓的攙扶下,二人來到銀行,鄭重地在捐贈協議上簽下名字。他們將十多個存折的存款轉入華農教育發展基金會賬戶,一筆又一筆,每筆轉賬都需輸密碼、簽名,前后足足花了一個半小時。兩人在中國工商銀行的187萬余元存款,加上此前在中國建設銀行轉賬的693萬余元,共計880萬多元,均捐給華農。華農用這筆錢,設立了“盧永根·徐雪賓教育基金”。
“捐些錢,捐給學校,事情就是這樣子,很簡單的。”在捐贈畢生積蓄后,“一身輕”的盧永根在接受媒體采訪時,只說了這么簡單的一句話。然而,這卻是華農建校108年來,最大的一筆個人捐款。
“很多人不知道,在盧老慷慨捐贈的背后,是近乎苛刻的節約。”盧永根的學生、華農農學院副教授劉桂富說,盧老厲行節約,家里幾乎沒有值錢的電器,還在用老式收音機、臺燈。去過盧永根家中做客的人,更驚訝于其“家徒四壁”——家中陳設仍停留在上世紀80年代:破舊的木沙發、老式電視;鐵架子床銹跡斑斑,掛帳子用的竹竿,一頭綁著繩子,一頭用釘子固定在墻上;幾張還在使用的椅子,用鐵絲綁了又綁。
在校園中,盧永根也保持勤儉的習慣。入院治療前,只要不外出,這位老校長中午下班后就會定時出現在食堂,拿著一個半舊飯盒,與師生們一起排隊,一葷一素二兩飯,在一個不起眼的位置,慢慢地將飯菜吃得干干凈凈。
前幾年,盧永根的同事和學生見其年齡漸長,建議請個保姆照應,出門叫學校派車,保障安全,但均被他拒絕。到后來,即使身患重病住院,他仍要求不搞特殊,辦事盡可能乘坐公交、地鐵。其堂弟盧家棠曾透露,每次從華農回鄉下花都獅嶺,夫妻倆寧愿花上幾小時輾轉多趟公交,也不愿意占用公家資源讓學校派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