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高通和解利益之下都是贏家

弗蘭奇

4月17日，蘋果和高通兩家公司聯合發布聲明，宣布雙方達成和解協議，結束了長達兩年的專利糾紛。雙方放棄在全球各地的法律訴訟，蘋果也再次向高通支付專利使用費。同時，兩家公司還達成了多年的芯片組供應協議。高通與蘋果和解，英特爾宣布推出手機5G基帶市場，華為說愿意出售5G基帶給蘋果……一時間，圍繞著通訊基帶的話題，四家一線技術大廠演出了一幕有喜有悲、神態各異的情景劇。這些變故，往小了說會影響到iPhone 5G版本出貨的時間，往大了說甚至會影響整個5G時代終端市場的格局。不過要說清楚這場變故的前因后果，我們可能還需要從頭說起。

曾經也是好朋友

此次事件的三位主角，其實在過去十幾年的歷史當中一直彼此糾纏著作為手機行業顛覆者的蘋果，也一直與高通和英特爾保持著較好的合作關系。2004年，蘋果公司召集了1000多名內部員工組成研發團隊，開始了被列為高度機密的項目“Project Purple'，也就是后來的iPhone。2007年1月9日，喬布斯在舊金山馬士孔尼會展中心的蘋果公司全球軟件開發者年會上推出了第一代iPhone，當時還處于2G網絡時代。之后在2008年，我們迎來了iPhone 3G，開始享受到3G智能手機帶來的便利。3G網絡時代，基帶芯片對于手機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在iPhone 4之前，蘋果iPhone一直采用的是英飛凌的基帶芯片。2010年8月，英特爾以14億美元的價格將英飛凌無線業務攬入懷中。當年推出的iPhone4也非常具有代表意義：同時采用了英特爾XMM6180和高通MDM6600兩家的基帶，并且首次采用蘋果A4處理器取代三星處理器，蘋果掌控供應鏈和核心元器件的雄心顯露無余。

iPhone 4完成基帶換擋之后，蘋果和高通開始了一段蜜月期，一對好朋友一起從iPhone 4走到了iPhone 6s。這段時間幾乎是雙方的高光時刻，蘋果iPhone收獲用戶一致好評，在市場銷量方面狂飆突進;高通則占據了3G/4G基帶的專利優勢，擠掉了一個個老牌對手，逐漸開始在基帶甚至SoC領域一家獨大。這種狀況在iPhone 7身上開始出現變化，英特爾重新入局，和高通一起作為蘋果iPhone 7 Plus的基帶供應商。蘋果和高通之間開始出現變化，甚至出現爭論和訴訟。

談錢傷感情

為什么蘋果放著高通這樣技術成熟的合作伙伴不努力加深合作，而非要引入新的供應商甚至不惜為此引發爭執呢？往大了說，這是為了保證供應鏈的安全，避免核心配件供應商一家獨大而受制。往小了說，其實就是錢的問題。蘋果從來沒有放棄追求更高利潤率的嘗試，能用軟件優化解決的事情，就絕不選擇增加硬件成本，如果真的要增加，也最好讓供應鏈廠商來抗。這就是蘋果一貫的做事準則。

在近幾年，蘋果iPhone的價格不斷提升，甚至已經把高端機賣到了萬元以上。在這種情況下，蘋果對高通按照整機售價的一定比例收取專利授權費的經營方面也越來越不滿：我憑自己的品牌和實力薅到的羊毛，憑什么要分給你！如果按照相同比例，品牌溢價更高的蘋果需要承擔的專利費用會遠比競爭對手更高，這顯然是無法忍受的。

反過來站在高通的角度：整個行業都已經按照這個規矩執行很多年了，你忽然冒頭想要改規矩，我以后還怎么辦！最關鍵的是，蘋果希望高通降低專利授權費，在高通看來就是要壞規矩，從自己的錢包里搶錢。這種規矩不能壞，否則以后怎么還能有足夠的費用維持技術研發呢？而在移動通信行業，技術研發才是維持行業地位的唯一方式。談錢傷感情，就是這么簡單。

高通維護統治地位

“官司贏了”、“又獲得了檢察官的支持”……自從高通和蘋果撕破臉皮后，高通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告訴大家：官司我贏定了想不交錢沒門！當所有人都以為高通準備要和蘋果死磕到底的時候，忽然出現雙方達成協議終止所有訴訟的消息，當然讓人覺得意外，但同時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我可以讓利，但是你必須低頭。“高通發布的聲明讓我腦海中浮現了這句話。此次和解，蘋果需要向高通一次性付款之前的專利許可費，具體數額沒有披露，也不知道高通是否提供了折扣。不過此前3月份的一份判決中，高通起訴蘋果專利侵權索要的賠償金為3100萬美元。不過具體多少錢不重要，關鍵是高通通過侵權訴訟向蘋果施加了巨大的壓力，從而促成了此次和解中蘋果支付專利費并接受新的許可協議。此次雙方達成了一份于2019年4月1日生效的為期六年的技術許可協議，包括一個延期兩年的選項，以及一份多年的芯片供應協議。這一條表明了以后蘋果會繼續按照高通的模式合作，高通樹立了規矩，蘋果拿到使用許可各取所需在外人看來，連蘋果都向高通低了頭，那么再無人與之叫板。這也是很多人不希望蘋果和高通和好的原因，但其實結局早已注定，只是以前價格沒談攏而已。

多年的芯片供應協議對于高通來說同樣是一大利好，蘋果iPhone全球銷量巨大，并且是高價值產品。拿下蘋果芯片多年供應的訂單意味著未來幾年高通基本不用擔心自家的營收，可以一定程度避免出現2018年虧損的問題。高通在此次協議中收獲頗豐，同時還迎來了股價的暴漲，是此次和解事件的絕對受益者。當然，為了維護規矩，高通很可能是付出了一些東西的，比如不能向外界披露的折扣。此次協議中高通的專利費和一次性收款具體數額并沒有披露，至少說明高通不想讓市場知道蘋果給的價格。如果說長達2年的談判突然和解，而獲利的全是高通，蘋果連價格都沒有壓下來，你會信么？

英特爾力不從心

高通與蘋果和解，表面上看最大的失意者應該是英特爾。從收購英飛凌開始，英特爾一直希望能夠在手機市場打開局面。可惜受限于基帶領域的技術實力以及X86架構本身的技術特性，英特爾在4G時代就讓人覺得慢了半拍，5G時代在通訊領域依然落后競爭對手一步。面對高通在專利和經驗方面的優勢，英特爾想要繼續在終端領域追趕已經顯得非常吃力。

之前英特爾能夠與蘋果合作，可以說并不是因為英特爾的技術本身足夠先進，而是因為蘋果想要擺脫高通的陰影，獲得更高的利潤。2018年秋季蘋果選擇在iPhoneXS系列上鋌而走險，但是從實際使用效果和用戶體驗來說無疑是非常失敗的。蘋果做了一次試錯的嘗試，而英特爾表面上似乎獲得了一個一流客戶，但是實際上與蘋果的合作更像是一個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因此，在此次蘋果與高通和解后，英特爾新上任的CEO也就順勢宣布退出5G智能手機調制解調器業務。畢竟做基帶本來就需要特別大的投入，而英特爾巨大的投入只服務于蘋果這樣一個苛刻的客戶，幾乎是無利可圖的。不做5G基帶業務，英特爾正好可以集中精力做5G其他方面的業務，這對于英特爾來說是更輕松也更務實的選擇。在英特爾當日發布的公告中專門提到，將會對其它調制解調器業務機會進行評估，同時英特爾還將繼續投資其5G網絡基礎設施業務。

“我們對于5G和網絡‘云化的機遇感到興奮，但對于智能手機調制解調器業務而言，顯然已經沒有明確的盈利和獲取回報的路徑。”英特爾公司首席執行官司睿博（BobSwan）表示，“5G依然是英特爾的戰略重點，我們的團隊已經開發了一系列有價值的無線產品套件和知識產權。我們正在評估我們的選擇，讓創造的價值得以實現，包括在一個5G世界中廣泛的、以數據為中心的平臺和設備的機遇。”

這樣的選擇，從企業經營角度來看無疑是正確的選擇。消息發布當日即次日，英特爾股價總計上漲4%，也表明了投資者的正面評價。放棄自己不擅長的業務，集中精力在更重要的后端數據處理體系，以迎接英偉達等競爭對手的挑戰，才是英特爾的當務之急。蘋果依然不會死心

對于蘋果來說，價格殺下來了，5G芯片有保障了，結果基本滿意。但是這樣就足夠了嗎？當然不是，之前蘋果為了利潤率以及避免被供應商支配，鋌而走險選擇非高通基帶并非偶然，并且未來絕對會繼續嘗試。但問題是，蘋果需要時間，需要技術積累，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6年+2年可選擇延期的協議，說明蘋果很可能已經估算過時間表，無論是自行研發還是與第三方合作，想要徹底解決基帶芯片問題都需要足夠長的時間。

蘋果要解決問題，只有自研和外聯兩種模式。之前蘋果已經與三星、華為傳出過“緋聞”，三星公開拒絕而華為表現曖昧，可以說蘋果外聯的空間還是有的。只不過這種合作模式，想要繞開高通的專利墻有一定難度。至于自研，此前已經有蘋果招聘大量通信技術研發人員的消息傳出，同時英特爾宣布放棄終端基帶業務后蘋果也有可能會獲得部分技術支援。不過即便是有大量的人員和技術基礎，想要在通信基帶方面獲得突破并成熟，也需要大量的時間和金錢，否則英特爾也不會無奈放棄了。

寫在最后

其實高通與蘋果和解、英特爾選擇退出，短期來看對三方都是最好的選擇：高通維持統治地位，蘋果確保5G時代不掉隊，英特爾避免無謂的消耗。不過長遠來看，三方是否會對今天的選擇后悔呢？我們不得而知。因為如今的移動通信市場變化太快，HTC、諾基亞都可以隕落華為的運營商業務可以做到全球第一，未來還會有什么不可能呢？也許再過幾年，這次僅扮演配角的華為，也會成長為新的巨無霸，其他廠商會選擇Balong 5000的后代作為標配的基帶芯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