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哲

6月11日,記者隨全國20多家媒體組成的全國媒體果洛州采風團,來到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瑪沁縣雪山鄉采訪。
走進民族團結教育基地,一尊身披潔白哈達的銅色半身人物雕塑吸引了記者的注意力。在人口百分之九十九為藏族的雪山鄉,哈達是藏族群眾表達敬意的方式。他是誰,為何能收獲這么高的敬意?
“他收到的哈達至少上千條了,我們都收藏起來了。雪山鄉沒人不知道他,他就是陶振華書記。”皮膚黝黑、身穿藏服的雪山鄉人民政府鄉長旦正才讓說,這尊半身塑像是雪山鄉群眾自愿捐款為已離世的陶振華修建的,在他們看來,陶振華的到來,改變了雪山鄉人的命運。

雪山鄉位于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瑪沁縣大武鎮,平均海拔4200米。由于地勢險峻、環境封閉,上世紀70年代,雪山鄉還是瑪沁縣唯一不通公路的地方。阿尼瑪卿山下的雪山鄉距離瑪沁縣城86公里,當時其中的54公里屬不通車路段,只有一條羊腸小道可以出行,騎馬往返需要走七八天。若遇大雪封山,生活在雪山鄉的牧民就要與外界隔絕半年以上。
今年37歲的旦正才讓是土生土長的雪山鄉人,他常常聽父親講起過去的事,“那時候,別說水果蔬菜了,遇到大雪封山,這里沒有糧食,生活才叫難過嘞。大家都想修路啊,但是真難吶。”
1973年,來自山西的抗美援朝老兵陶振華接任了瑪沁縣雪山公社黨支部書記,走過這條路時,這里的貧窮和雪山鄉祖祖輩輩的心愿讓他下定決心:一定要修一條通往外界的路,讓生活在這里的鄉民走出大山,造福子孫后代。
修路究竟有多難?記者和旦正才讓踏上了當年陶振華書記和群眾修建的“東雪公路”。這是一條顛簸的土路,一側是險峻的高山,怪石嶙峋;一側是十幾米乃至幾十米深的溝壑,河水肆意奔流,荊棘密布。在上世紀70年代,工具簡陋,在這里修路的難度可想而知。
1974年,經過一年多的調研走訪,陶振華帶領幾名干部進行了實地勘測,對東雪公路大致走向、開山鑿石、爬坡彎道等都做了詳細記錄,對水位線進行標記。
1975年5月1日,陶振華帶領干部和群眾自力更生,帶上簡陋的勞動工具,開始了打通雪山鄉通往外界的道路,公路在東傾溝口角村正式開工。
旦正才讓的父親仁青加也是參與者之一,當時他28歲,和雪山鄉群眾加入了修路“大軍”。他沒想到,雪山鄉人世世代代的夢想,會在他這一代實現,“沒有陶書記,沒有雪山鄉群眾的萬眾一心,就沒有這條路。”
仁青加說:“牧民根本不會用鐵鍬、鋤頭這些農耕工具,都是從零開始學。修路也沒有具體分工,鋪路修橋一起干。”接下來的4年,陶振華帶著他們一起修路,牧民變成了修路隊員。
困難,還在路上,精神,絕不滑坡。
由于任務重,土方石方量大,工具常常不夠用,他們只能勒緊褲腰帶,用自己的口糧來換取;架橋和修建涵洞需要大量的水泥,他們沒錢,就自建石灰窯,從大山里背下能燒出石灰的石頭,反復試驗,燒成后用石灰換取水泥;開山鑿石非用炸藥不可,他們只能自制土炸藥,炸碎巨石;修建木橋的木材要到二十多公里的地方拉運,沒有路,只能等冬天河水結冰后,在冰面上靠人力拉運……
就這樣,他們靠自己的智慧和勤勞,不畏艱難險阻,在湍急河水中架橋,在陡峭崖壁上鑿山開路,在冰瀑冰坎上拉運圓木,修建了50多公里的公路,用時整整四年,無一人傷亡,締造了奇跡!
1979年,雪山鄉通往外界的道路終于打通,雪山鄉結束了不通路的歷史。
這條路也是雪山鄉通往美好生活之路。
上世紀80年代,雪山鄉里有了第一臺電視機;上世紀90年代,鄉里有人騎上了摩托車,家家戶戶開始蓋新房;到了2000年,越來越多的牧民家買了小汽車,鄉民們的生活逐步好起來。
近年來,水電網、寄宿學校、鄉衛生院、垃圾處理站等現代基礎設施也逐步在完善,民生事業發展成效顯著,牧民生活越來越好。2017年、2018年雪山鄉人均可支配收入均達1.5萬元。
2017年底,一條新的高速公路“花久高速公路”通車,連接縣城到雪山鄉的路程縮短至1小時,鄉民們出行更加便利。
從小聽父親講修路故事的旦正才讓大學畢業后,回到雪山鄉,為了雪山鄉的夢想繼續奮斗。“走出去很不容易,但回來更需要勇氣。陶書記和牧民們修路的故事讓我非常感動,所以我要回到家鄉,建設家鄉。”旦正才讓說,“我相信,只要敢闖,就能闖出一條天路,只要繼續努力,雪山鄉群眾的日子一定會越過越好。”
采訪結束后,返程大巴車行駛在花久高速公路上,從車窗向下望去,東雪公路如一條哈達,蜿蜒至雪山鄉,它是雪山鄉夢想的開始,也是“雪山精神”的永恒見證,它成為一代代雪山鄉人為夢想不懈奮斗的精神力量。
(作者單位:胡楊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