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靜 郭飛燕
2015年,黨中央提出“到2020年貧困人口必須全部脫貧”,并制定了詳細的扶貧工作目標。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堅持精準扶貧、精準脫貧”。針對“怎么扶”的問題,國家將“發展教育脫貧一批”列為“五個一批”之首,提倡“扶貧先扶智”。 而在教育扶貧領域,教育部等部門在相繼出臺的《國家教育事業發展“十三五”規劃》《教育脫貧攻堅“十三五”規劃》中,將職業教育列為教育扶貧的重要舉措。
作為我國眾多教育類型之一的職業教育,具有基礎教育水平要求低、勞動生產技能易掌握、培訓期短、就業快等優勢,與各級政府提出的精準扶貧、精準脫貧的基本要求相契合,可以成為我國最直接、最有效的扶貧路徑之一。因此,在當前國家大力推行職業教育和助推精準扶貧的新形勢下,分析職業教育對接精準扶貧的現狀和困境,探尋具體實踐路徑,對精準扶貧的落實和職業教育改革都具有重要的意義。
在對目前職業教育助力精準扶貧的措施進行深入調查研究后發現,職業院校參與精準扶貧的方式主要有兩種:一種是職業院校對貧困地區適齡學生開展學歷性教育和對貧困地區返鄉人員、務農人員開展非學歷性教育;一種是職業院校以“走出去”和“請進來”兩種形式到貧困地區開展對口幫扶工作。
(一)職業教育對接精準扶貧的學歷性教育
相對于其他的扶貧形式,職業教育精準扶貧的學歷性教育堪稱“造血”性扶貧,可以有效地提高貧困家庭的受教育水平,阻斷“代際貧困”。其效果主要表現在幾個方面:其一,在經濟收入方面,中等職業院校的畢業生遠遠高于高中畢業生,且年收入會隨著技能的逐步成熟而提升;其二,高等職業院校的畢業生在經濟收入方面也不遜色于普通高等教育的本科生,高職院校少數拔尖的畢業生年收入甚至會超過本科畢業生;其三,不論是中職院校還是高職院校的畢業生,經濟收入增長的前景廣闊,既可以通過就業提升家庭整體收入,也可以在積累一定的經驗之后,通過創業帶動家庭成員乃至其他家庭的整體收入。《2019中國高等職業教育質量年度報告》顯示:高職畢業生半年后就業率持續穩定在92%,畢業三年后月收入增幅達到76.2%,畢業生創業比例3.3%,成績斐然。
(二)職業教育對接精準扶貧的非學歷性教育
職業教育對接精準扶貧的非學歷性教育主要途徑是對農民工、返鄉務工人員等進行職業技能培訓。在培訓內容上,多是圍繞當地經濟發展的需要,開展諸如電工、電焊、育嬰師、電子商務從業人員等培訓工作,以此來提升農村勞動力的知識水平和再就業能力,從而達到“職教一人、就業一人、脫貧一戶”的目標。另外,對于農村從業人員,結合新農村建設的需要,開展農村旅游、農產品種植、畜牧業養殖等技術培訓,以此提升農村個體經營戶的生產水平和經營能力,打造有文化、有技能的現代新型職業農民。
(三)職業教育對接精準扶貧的“走出去”戰略
“走出去”戰略是職業教育為了實地掌握貧困地區的經濟狀況、致貧原因等而采取的一項舉措,這一舉措主要通過委派扶貧駐村干部、駐村第一書記、黨務工作者等形式,根據貧困地域的特點制定有針對性的扶貧措施。
事實表明,“走出去”戰略對于職業教育對接精準扶貧來說是一項既直接又有效的舉措。以濟源職業技術學院為例,近幾年來,先后委派5人到濟源市貧困地區柳玉溝村擔任駐村第一書記,他們通過了解村民們的生活情況、主要經濟來源以及種養殖情況等,整理建立民情民意檔案,帶領群眾脫貧致富。先后制訂了“三年幫扶計劃”和《2018—2020年柳玉溝村集體經濟增收三年工作方案》及《柳玉溝溝域經濟綜合項目實施項目》,成立農副產品有限公司,引導貧困戶和農戶種植無公害有機農產品及經濟類作物,養殖純天然訂單畜產品,集中收購、加工、包裝、創建品牌,統一對外銷售,讓群眾增產增收。
(四)職業教育對接精準扶貧的“請進來”戰略
“請進來”戰略即貧困地區選拔一批人員到職業院校中再學習、再提高。這些人員可以是貧困地區的村支部書記、村主任、新黨員等,也可以是貧困地區學校的任課教師、管理人員等。“請進來”戰略雖然可以從一定程度上提高學習人員的思想覺悟、引導其工作方向,但受當地地域環境和經濟條件的制約,不能給貧困地區人員帶來直接的收益。相對于前面的幾種職業教育對接精準扶貧舉措來說,“請進來”戰略容易流于形式、達不到預期的精準扶貧成效。
目前,職業教育助力精準扶貧雖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其發展水平與精準扶貧的要求相比,還有很大的差距。存在著諸如扶貧“精準性”與職業教育招生體制之間的矛盾、待脫貧人員需求與職業教育辦學規模等軟硬件條件之間的矛盾等等。
(一)職業院校的招生體制制約了對扶貧對象幫扶的精準性
要從根本上阻斷貧困地區的“代際相傳”,必須充分發揮職業教育助力脫貧攻堅的“精準性”,真正成為精準扶貧的“造血”“輸氧”原動力。
就目前職業教育的招生體制來說,中職院校的招生規模正在逐年緊縮,2014—2018年,我國中等職業學校(機構)數量從9380所減少到8367所,2018年全國中等職業教育招生人數僅為559.41萬,而同時期的初中畢業生人數達1454萬,其中有792.71萬進入普通高中進行學習,這就意味著有近100萬初中畢業生直接進入了社會,其中不乏出身于貧困家庭的學生,這部分人員受教育水平低、沒有一技之長,過早走向社會勢必會影響脫貧攻堅的成效,也就無法實現對脫貧重點人群的“精準聚焦”。
相對于中等職業院校招生規模的逐年縮小,高等職業院校的招生人數在逐年增長,2019年,教育部提出高等職業院校擴招100萬。但由于社會對職業教育認識的偏差,導致職業院校生源質量不高。這就意味著有部分貧困家庭的學生無法在三年之后像高職院校的畢業生一樣,用高等職業院校畢業證書和職業資格證書敲開就業單位的大門。從這個角度來看,目前的高等職業教育對接精準扶貧的深入開展還需要從多方面轉變社會對職業教育的認知,從而擴大貧困家庭孩子進入職業院校學習的機會。
(二)職業教育辦學規模等軟硬件條件不足,無法滿足待脫貧人員的實際需求
在職業教育助力精準扶貧的過程中,職業院校的軟硬件條件為扶貧工作起到了保障作用。而就目前多數職業院校的辦學規模、師資力量、實驗實訓設備等軟硬件條件而言,存在著教學條件不足、師資力量薄弱、實訓設備簡陋等諸多問題。《中國中等職業教育質量年度報告2018》顯示:全國已經建成1000所國家中等職業教育改革發展示范學校,2000所中等職業學校達到省級重點學校建設標準,覆蓋了中職學校2/3的在讀學生。但這部分優質的中職學校多集中在省會或二三線城市,而縣級中職院校少之又少,更不要說貧困地區的中職院校了。
高職院校在國家大力發展職業教育的政策推動下,最近幾年取得了飛躍性的發展,辦學條件都有不同程度的提高,但是高達1:17.73的師生比,嚴重制約了教師的個人發展,教師們在完成超額的教學任務之余,很難有精力完成學校開展的扶貧人員培訓或扶貧項目開發等工作,這也就不難解釋為何當前多數職業院校在對接精準扶貧工作中不主動出擊、對扶貧項目參與不積極,在開設扶貧培訓班的過程中,思想消極懈怠,抱著“不出事就好”的想法,影響了國家、省市各級部門扶貧項目的落實和扶貧資金效應的發揮。
(三)職業教育課程建設的現狀與幫貧內容的多樣性不匹配
“智慧扶貧”要求對貧困地區的幫扶工作不再是救濟性扶貧,而要轉變為開發性扶貧,其內容主要是讓貧困人員通過學習獲得知識和技能,通過自身的智慧創造財富、擺脫貧困,這些知識和技能的獲得需要一定時間的理論學習和實踐積累。對于職業院校精準扶貧的非學歷性教育來說,扶貧項目培訓時間短、待脫貧人員能用于學習的時間有限,需要職業教育課程質量進一步提高,而目前職業教育在對接精準扶貧的工作中,存在課程開設多、精品課程少,熱門課程多、實用課程少,普世性專業課程多、地域性特色課程少等問題,這些問題會在扶貧工作中逐步削弱待脫貧人員參與扶貧項目培訓的積極性。目前,某些地域的扶貧項目培訓班參加人數由開課時的近百人,到結課時不足半數的現象就印證了這些問題。
(四)職業教育助力精準扶貧管理機制的不完善,使扶貧效果的長效性難以得到保障
要打贏這場脫貧攻堅戰,就要確保“不返貧”“不增貧”,也就要求所開展的每項扶貧工作都能夠發揮其應有的作用,而且是長期的作用。但目前職業教育對接精準扶貧的過程中,遇到了不少因管理機制、協調機制不完善而導致的問題。
其一,職業教育機構類型繁多,其管理也是“多頭領導”,比如中等職業院校、高等職業院校、職業高中等隸屬于當地的教育行政管理部門或者行業部門,技工學校、社會培訓機構則隸屬于人社部門,而扶貧辦歸地方政府管理。這種分散性的管理機制制約了扶貧項目的精準性和長效性,使職業教育助力精準扶貧的資源整合率低下、制度性成本增長、扶貧重要事項難以協同開展,也就造成了職業教育助力精準扶貧推進慢、落地難,扶貧培訓項目“開展一期算一期”,影響培訓內容在扶貧工作中的落實。
其二,職業教育機構之間缺乏協同作戰,特別是跨區域、跨院校之間的深度合作、聯動效應明顯不足,資源流動性差,在對接精準扶貧的工作中,往往會出現互相推諉、各自為政的局面。貧困地區薄弱的職業教育力量,需要通過城鄉之間、區域之間師資條件、教學設備等資源的流動加速發展,而目前優質的教育資源向貧困地區進行支援的長效機制和制度不足以滿足其需要。貧困地區職業教育的規模不足,將嚴重影響當地人員的受教育水平,制約當地脫貧攻堅效果的持續性和長效性。
(一)優化提升現代職業教育體系,保障精準聚焦幫扶的廣度
為了落實習近平總書記關于加大農村地區、民族地區、貧困地區職業教育支持力度的重要指示,要通過“傍身技能”脫貧致富典型案例宣傳引導當地群眾了解職業教育、參與職業教育,從而轉變他們對職業教育的認知。其一,大力宣傳職業教育與精準扶貧的關聯性,使職業教育對接精準扶貧的重要性、個人職業技能提升與脫貧致富的關鍵性等觀念深入民心,逐步改變這些地區群眾重普教、輕職教的觀念。其二,完善和提升現代職業教育體系,根據扶貧工作的實際需求合理調整職業教育結構,拓寬貧困地區學生學習技能、繼續深造的渠道,并鼓勵其他職業教育機構參與到扶貧工作中,以此來保障扶貧工作精準聚焦的廣度。其三,以職業資格證書、勞動技能證書等具有吸引力的就業“敲門磚”吸引貧困地區人員主動參與到職業教育中。目前,我國各行各業都根據崗位需求設置了相應的職業資格準入制度,可以以待脫貧人員取得相應專業的職業資格證書或者勞動技能證書作為標準之一,來衡量針對貧困家庭、個人“深度聚焦” 的成效。
(二)明確人才培養導向,保障課程內容符合精準扶貧的實際需求
要取得全面拔根脫貧的決定性勝利,就要確保每個階段扶貧工作的可持續性和長效性。因此,在職業教育對接精準扶貧的過程中,要以“可持續性發展”作為人才培養的導向,根據當地產業發展和地域特色開設專業,根據待脫貧人員就業或創業的實際需求構建課程體系。專業設置中要明確:專業配套基礎設置是否完備,是否開設有服務“三農”相關專業,專業設置是否符合當地產業政策發展需要,專業校企合作是否能夠為貧困人口就業提供便利等。課程建設中要明確的問題有:課程內容是否根據貧困人口類型進行精準分類,是否開設有特色農產品課程,是否開設有民族手工藝課程,是否開設有休閑觀光相關課程等。人才培養中要明確:職業教育幫扶對象是否做到了精準識別和細分,職業院校與企業是否針對貧困人員開設有訂單班,就業幫扶和就業援助是否能夠順利開展等。
除了中高職院校,其他的職業教育機構在招生體系和課程建設方面,可以更加開放和有針對性,對于貧困地區復雜的勞動力類型和學生群體來說,這些職業教育機構可以將短期集中技術技能培訓與長期分散性技術技能培訓結合起來,將學歷性教育與非學歷性教育結合起來,建立更加具有彈性的學制,開設個性化的培訓項目和就業指導,以滿足學生多樣化的學習需求。
(三)搭建職業教育與精準扶貧有效銜接的平臺,保障職業教育參與精準扶貧的力度和深度
隨著“全民終身學習”理念的興起,傳統的職業教育也在逐步發生變革,目前國家及各省市都建立有“慕課”“爾雅課程”等網絡學習平臺,以滿足學生及社會人員自主學習的需求。那么對于扶貧工作來說,如果能夠在職業教育與精準扶貧之間搭建起一個數字化教學平臺,一方面可以降低職業院校軟硬件資源不足對精準扶貧的影響,另一方面也可以滿足貧困地區人員隨時隨地學習的要求,保障扶貧成效的持續性。
當前,影響職業教育助力精準扶貧有效性的原因之一就是兩者之間存在脫節現象,沒有一個專門的機構或者平臺對兩者進行統籌運作。因此,職業教育與精準扶貧有效銜接平臺的建設可以利用大數據對貧困對象進行精準幫扶,使扶貧對象有選擇性地參加“扶貧教育”、職業院校可以有針對性地開展“扶貧教育”。通過該平臺,扶貧對象可以自由選擇并提交扶貧項目參與申請,職業院校也可以定期根據參與人數開展創業項目講堂。該平臺可以面向全省、全國,突破地域的限制,拓寬扶貧對象的可選擇范圍,使有特色的扶貧項目能夠在當地落地生根。
(四)完善多部門統籌協作機制,保障精準扶貧有序推進
脫貧攻堅工作涉及部門較多,各部門在實際扶貧工作中存在過多干涉或者不關心的問題,使精準扶貧工作的開展受阻或流于形式。為了充分保障精準扶貧的成果,必須在相關部門之間建立協同工作的機制,界定好各個部門參與該項工作的職責和權力,在職業教育精準扶貧涉及的人力資源部門、教育管理部門、扶貧部門、農牧漁等部門之間建立起統籌協調、溝通的管理體系。其一,可以促進資源、信息的共享,多部門聯動推進扶貧對象技能的培訓和勞動力的輸出;其二,可以進一步增強優勢職業教育資源向貧困地區職業院校增援的力度,加強職業教育跨區域、跨院校之間的深度交流與合作;其三,可以將當地特色產業、企業引入職業教育精準扶貧工作,利用當前職業院校有效的校企合作資源,廣泛動員多方力量,根據扶貧對象需求開設“訂單班”“定向班”等,形成社會、市場協同推進的大扶貧格局。
總之,在職業教育對接精準扶貧的工作中,既要做到“精準招生”“精準資助”,還要能夠“精準培養”“精準培訓”,實現“精準就業”。職業教育必須充分發揮其“能力扶貧”的優勢,采取多樣化手段和途徑,真正做到“扶智”“扶志”“扶心”,通過扶貧對象精神層面、就業創業能力的提升,達到阻斷貧困代際傳遞、全民共同富裕的戰略目標。
【本文系2019年河南省軟科學研究計劃項目“河南省職業教育與‘精準扶貧有效銜接的模式構建研究”(192400410290)的階段性成果】
(作者單位:濟源職業技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