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 間

白音格力

青山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個人的眉間，真的是有風景的，是那樣生動、旖旎。喜悅時，眉間會開出一朵桃花；憂愁時，眉間會飄起一場小雪。眉間甚至可以是一個地址，那里住著白月牙，住著清涼風，住著一個詩人。

總覺得，一個人的眉間，是一個旖旎的地址。

眉間有草木清香，桃花會從《詩經》里出發，乘舊時月色而來；有往事清美，光陰會從另一個人的望眼里，寄長長的信來。

如此，有的人，眉間住著白月牙，玉一樣剔透，雪一樣明凈；有的人，眉間住著清涼風，何時何地都能隨緣隨喜。這樣的人，謙和入世，溫潤出塵，向外含蓄，向內斂靜。

看一朵花，看一頁書，那低下的眉間，便掛著純和的時光。懂得低眉最美——低眉于友，可交一生；低眉于愛，可修百年；低眉于己，可得歡喜。

我最想去的地方，不是你的心頭，而是你在世清揚的眉間。

像水煙深處，一點縹緲的淡，一點幽清的痕；也像月明簾下，一點皎潔的白，一點安穩的靜。這樣的眉間，描著清淡、靜篤、明媚之氣，是一個人氣質上的飾品，如清代某人所著《談美人》篇中之言：不過一珠一翠，一金一玉，疏疏散散，便有畫意。

最美的畫眉，就應該是這樣的，帶著一點從容、疏朗的底色，幾分喜悅、清涼的神色，素一筆，潤一筆，看一眼，便全是畫意，這樣的人才稱得上歲月美人。

那眉間，是花枝春滿，天心月圓啊！

眉間可見出一個人的風情，更可見出風骨。

一個人，能走進百花深處，眉間便春山澹澹；能退到風煙俱凈，眉間便秋水盈盈。我希望鉛華洗盡，眉間仍有風骨，透著清氣自喜。如此，面對塵世，能傾山雨入盞，潑月色入畫；獨對自己，能邀明月入懷，注清泉入茶。

這也是一個人眉間最隱秘的花開，沉斂，端然，這樣的風骨是來自內在的，也必然使得心靈開闊，精神超拔。

也許，眉間，正是一個人的精神地址。你來過，一封信來過，長長的一生，與歲月，與往事，溫潤相待，相關照。從此，倚窗看花月，花月不相負。

貓摘自《一生的墨，見一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