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的“極限”寫作及其精神秘境

在當(dāng)下詩壇，想象的“極限”寫作在80后詩人群里并不鮮見，落葵算是較突出的一位。那么，想象的“極限”寫作當(dāng)然與精神秘境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特別是與想象的“極限性”所帶來的真空地帶有很大關(guān)聯(lián)。是的，事物往往是這樣，越有“極限性”便越有“彌漫性”。于是，像落葵這樣的詩人就寧愿當(dāng)一回“想象的囚徒”，能給萬物“更多的新鮮與錯覺”的彌漫狀，使想象的“極限”寫作及其精神秘境有了可趨近的“存在感”，這才是詩人最想達到的境地。

落葵的詩，我曾零零星星讀過一些，這次讀了他的《在待普僧，遇到一個騎馬的人》（組詩）更加深了我對他作品的總體印象：他是一個能堅守住“精神職場”的詩人，他的詩一直在營造精神秘境的“存在感”。在他看來，世間萬物都是他的精神“職員”，就看他自己是如何擺正這世間萬物的位次與職守。正像“雨中的樹，害怕失去風(fēng)那樣/害怕失去靈魂那樣，害怕失去友誼/每路過一個人，便增加了體內(nèi)的孤獨”。由此可見，落葵一直在想象的“極限”中遨游，他尋訪的秘境，或是所屬的“精神職場”，各有各的精神“樣態(tài)”，各有各的精神“操守”。一方面，他很喜歡給“秘境”自設(shè)“障礙”，這使得他的詩總是披上一襲“精神袈裟”：冷艷、沉潛、內(nèi)斂、孤懸。是的，他詩歌的“冷艷、孤懸”常常積攢著“難以言說的情緒”。他不像有些詩人急于尋找情緒的“出口”，他寧可讓那些“難以言說的情緒”，像他“更加熟悉黑夜”那樣，藏匿著，包裹著，糾集著，發(fā)酵著，直到“時間的另一個節(jié)點”，他才來慢慢品嘗個中滋味。可見，他不是那種“為了簡單的事情而哭泣”的“情緒化”的詩人。另一方面，落葵還善于運用明暗分明的感情“色素”來呈現(xiàn)其精神秘境，但他的秘境從來不指向“非明則暗”或“非此即彼”的境地。他善于在明暗之間、矛盾之中、對峙之時尋找其中的“交錯”“摩擦”“迂回”“膠著”的存在感：“那些雨激烈撞擊到車窗上/飽含著赴死的決心。”

是呀，想象的“極限”寫作來自秘境的“終極”誘惑。在落葵看來，秘境便是無人抵達的最圣潔的地方，而無人抵達的地方就是產(chǎn)生“寓言”的地方。于是，落葵“在無人采摘的蘋果樹下”，讓“寓言”大行其道，一邊“寓”出“一樹紅如燈籠的蘋果樹”，另一邊又“寓”出“枝葉是聾啞人”。正是這個“寓言式”的遼遠、冷僻、稀少、晶瑩的精神“寓所”，使得落葵的詩一直處在“黑暗的軸心”。不過，這非但沒有妨礙他的精神視線，反而通過“見證霧霾中的黑，用光澤喚醒/內(nèi)心消退的激情”。由此可見，詩人不溺于“黑暗”，反而讓“黑暗”提供了一個“看清渾濁的裂口”的端倪。同時，落葵以“孤懸”的姿態(tài)進行想象的“極限”寫作，他的“孤懸”姿態(tài)，你可以說他是在“亮劍”，也可以說他是在“透視”蕓蕓眾生。不管是“亮劍”也好，“透視”也罷，二者都有賴于落葵的知性、經(jīng)驗、閱歷、審美得以“鉛華洗盡”般的“淬火”。正如他寫道：“一百年后，車來車往/滿城尾氣像親人一樣/包裹著孤獨的人。”由此可見，離精神秘境越近的地方，心無比脆弱。那是一種渴望的“脆弱”，持久的“脆弱”，生動的“脆弱”，終極的“脆弱”。

→ 盧輝 詩人，詩評家。著有《盧輝詩選》《詩歌的見證與辯解》。現(xiàn)居福建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