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阿甲老師您好!很多家長在“喜馬拉雅”APP上聽您說書,非常精彩生動。我們知道您是上海復旦大學法律系畢業,是一位審理重刑案件的法官,后來怎么走上閱讀推廣人的職業道路呢?
阿甲:我想這就是童書的神奇吧,我當時是一名刑庭的法官,經常要遇見被判死刑的重犯。生活中我又幸運地遇見一件事,哥哥的女兒寄養在我家,我陪孩子玩,細致地記錄她的成長經歷。我對人生起點和終點同時進行觀察,這種反差對我觸動很大。我發現了童年的無窮可能性,它的起點可能會決定終點。在陪孩子閱讀的期間,我不知不覺掉進了童書的世界。我發現童書不僅美麗,而且非常有力量。
記者:阿甲老師為家長們提供了很多技術層面的指導,比如圖畫書玩法十字訣,親子閱讀18招,但最厲害的是“無招勝有招”,什么叫“無招勝有招”?
阿甲:很多閱讀推廣人給爸爸媽媽們提供各種招數,技術上的問題,容易解決,家長自己也可以琢磨很多招術,但是,最難的是解決價值觀和趣味的問題。想要培養愛閱讀的孩子,大人最有效的招數是,自己愛閱讀。中國文化中兒童文學總體是比較弱的,大人認為好的書,不一定是小孩子認為好的書,我們要理解和重新發現童年本身的價值。大人自己愛上童書,才能教會孩子愛上童書。這是一個觀念轉變的問題。
記者:我們想聽聽阿甲老師的育幾經,能不能談談對您女兒的教育?
阿甲:我認為我女兒的教育,可復制性不強。我完全是跟孩子一起成長、交流、實驗,我從女兒那里得到了很多。我女兒是個所謂的“學霸”,但這件事跟我沒有太大的關系,因為我從來不關心孩子學習,我只關心孩子的身體發育、交朋友和讀書、游戲、長見識,只要孩子健康陽光就好。我從來不看作業,只管簽字。有一次孩子拿不到“三好學生”,非常沮喪,我告訴她,我家的“三好學生”不一樣,我就希望你吃好、玩好、睡好。我認為一個孩子只要閱讀量夠大,成績差不到哪里去。孩子后來申請大學,去美國讀書,全是她自主選擇,自己考取的,我只有支持,從不干涉。
記者:阿甲老師翻譯了100多本童話書,您是怎么開始翻譯童書的?
阿甲:翻譯,只是因為愛好文學,讀到一些很好玩的書,發現沒有中文版,就想著自己嘗試翻譯。中國圖畫書引進過程很艱難,要策劃、審稿,我最初是個參與建議者,后來我發現很多翻譯圖畫書的人不了解圖畫書的規律,常常會犯一些低級錯誤。我從一個建議者越陷越深,開始嘗試翻譯。除了童書,還翻譯了《書語者》《親愛的天才》《圖畫書為什么重要》等等兒童閱讀理論書,現在正在翻譯《安東尼·布朗自傳》。
記者:您認為一位好的閱讀推廣人應當具備哪些素質?
阿甲:這個問題可以很深,也可以很淺。我盡量不去劃定一些標準。你覺得什么東西很好,真心喜歡最重要。帶孩子讀書最重要的一點也是:真心喜歡,這是一個好的閱讀推廣人最重要的特質。一旦真心喜歡,很多問題就迎刃而解了。第一重要的是真喜歡這個故事,忍不住要分享。故事文本之外,要對作者有個了解,大人小孩讀了之后的反應,了解圖畫書背后的故事,越了解越喜歡。再往下走,就是關于兒童文學、兒童閱讀素養、兒童心理學方面的素養。“路漫漫其修遠兮”,分享,最重要的是因為真心喜歡,盡量不要帶有任何功利和目的。
記者:從當代世界圖畫書到中國原創圖畫書,請給我們梳理一下近百年圖畫書的發展脈絡。
阿甲:現代圖畫書概念來自英語。英國維多利亞時代后期,中產階級興起,彩色圖畫故事書開始出現了大師級的作品。20世紀以后,發展重心從英國轉移到了美國,上世紀30年代漸趨成熟,5、60年代進入黃金期。這是由于歐洲連續戰亂,很多藝術家逃到美國,二戰后,美國成為了各國最優秀藝術家的大熔爐。圖畫書藝術領域出現了幾位集大成者,使圖畫書從過去的小兒科躋身主流藝術的一部分,這當中不乏具有里程碑式意義的作品。美國公共圖書館的兒童閱讀迅猛發展,出現了如赫文斯、摩爾小姐這樣的很強勢的群體——兒童圖書館員。上世紀70年代以后,出版界各國的合作加強,國際化程度越來越高。國際安徒生獎的發起人,也倡議在戰后廢墟上通過圖書建立國際交流,促進和平。上世紀80年代以來,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越來越多的國外繪本進入中國,影響和推動著中國童書出版界。中國原創圖畫書發展相對遲緩,因為中國原創圖畫書想要融入現代圖書出版業發展,既需要經濟推動,也需要藝術水準的提高,相信未來會有越來越多既具備哲學精神,又符合兒童閱讀需求的中國原創圖畫書出版出來,不斷豐富兒童的精神滋養。